师祖(太虚)和师叔祖(天旋)闲谈天下奇闻,域外秘辛,各种千奇百怪的掌故,苗疆男女的奇风异俗,种种古怪不可思议的事,不禁心中狂跃,怒火使他气昏了头,便口不择言的大骂……“臭鸦鸦!跳月莫郎,脱卡无要的臭鸦鸦,你神气个甚么?”
这乃半苗语半汉语,汉人由苗人处学来骂苗疆女人最恶毒、最犯忌讳的咒骂,意思是说!
“臭女人!“跳月”(苗俗男女求偶盛会)没有男人愿同你跳,脱了裤也没人要的臭女人。gugeyuedu.com”
因苗俗如在“跳月”尚无男人陪跳少女,等於骂她太丑太懒!
脱了裤也没人要,则是最贱,最下等的女人。
这样对苗疆少女辱骂,等於骂透了顶!
苗疆小姐最怕这个!任何苗疆小姐听过这两句,都大生反感,认为是奇耻大辱。
那“百花公主”号称“南天第一美人”在苗疆、云贵一带,无异是美化天仙,万人艳羨。
加之,她乃威镇百蛮,群苗共仰的“玉龙山主”斯不琊的独生爱女,苗人最是敬畏崇拜,由於苗俗敬重英雄,更因未开化而迷信甚深,神权最盛。“玉龙山主”斯不琊在苗人心目中,无异神明,他的爱女又如此美艳,连汉家姑娘,瑶家美人皆比不上她,在苗人心目中,把她当作是仙女下凡。
多少苗族健儿,为她讴歌。
多少癡心汉子,为她神魂颠倒。
而“跳月”乃苗俗最重视的盛大庆典,例常风俗,每逢月圆之夜,笙歌四起,自然愈集愈多,男女在月光下载歌载舞,尽情痛快,最是香艳,不知底细的人,无不感到十分神秘有趣。
稍有声望的苗族姑娘,则不随便参加一般“跳月”必须有健壮、英俊的小夥子,以奏芦笙?唱情歌在她们屋外挑逗,如她们芳心已动,就会以情歌回答,再由男的跪请参加“跳月”大会,尽兴求欢。
若是苗族酋长之女,则更隆重——先由酋长公布有何值得大家庆贺的事,再公布日期,举行“跳月”那就热闹无比,不论男女,皆全力打扮,盛装以赴,穿的是最好的衣饰,还有乐器伴奏,先有一定的秩序,万众欢腾,漫山遍野,处处笙歌,这种盛大的“跳月”便在把“跳月”当作家常便饭的苗疆,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
而“百花公主”乃“玉龙山主”爱女,无异是苗族之王的女儿,尊贵无比,她在苗人心目中,是神,也是仙,也是圣女,谁也不敢向她求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所以“百花公主”只是参加每年一度的中秋“跳月”大会——也即是苗疆唯一最大的“跳月”盛会。
不知每年一度的“跳月”大会,多少苗族健儿,为她如癡如醉,欲疯欲狂,都以能见到她一面为荣,能得她一颦、一笑为至高荣誉。
更别说能和她携手共舞了!甚至有人为得见了她背影一瞥,也拚命火拚,不知有多少苗族健儿为她颠倒。
试问,现在岳文骧把她骂得如此刻毒,不值一文,她安得不怒?
别说她是“百花公主”就是苗族最被人瞧不起的姑娘,也不能忍受这种恶骂,势非拚命不可!
岳文骧则是怒极心昏,少年气盛,认定尽是狗男女,恨死了魔窟所有的人,只求自己心头暂时痛快,不惜自辱身分,把由看过的奇书秘典中辱骂苗族姑娘的最毒咒骂都叫出口来了。
岳文骧骂声未罢,赤面老怪已鬚眉戟立,满面狞笑和怒色,恨不得立时一掌劈碎岳文骧,也不能消除心头之恨。
却故作一如听命於“百花公主”状,翻着鬼眼,直往她身上溜、面上转,嘴角含着不可猜测的诡笑。
那些魔党,更是幸灾乐祸的恨不得立见“百花公主”一怒之下,立毙了岳文骧。
只见“百花公主”花容惨变,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子骂得好!”
面向赤面老怪,慢声道:“这小子……交你处理好了。”
赤面老怪哈哈大笑道:“这小狗如此可恶,非好好“修理”一番不可……人来,看刑伺候。”
阶下立时如雷似的哄然喝喏。
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一齐由偏殿搬出!
已有四个锦衣壮汉,凶神恶煞似的横眉怒目,捻到岳文骧身边四面,只等老怪下令施刑,便就要拉岳文骧抓住摆佈。
岳文骧昂然负手,毫无惧色!
赤面老怪吓吓阴笑道:“小狗!老夫对你已万分客气,委曲求全,你偏要找死冒犯公主,可怪不得老夫狠。”
目射凶光,脸一黑,向左右扫了一眼,喝道:“先用大刑伺候这小狗,等把这小狗历尽各种大刑味道,再用巨象把小狗踏死,看这小狗倔强到几时?非小狗求饶不止。”
两面侍立的魔党,齐声应诺!
岳文骧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逃一劫,面临求生不得,求死亦难,满怀激烈,百感交集。
忽然仰天狂笑道:“赤面老狗!先暗算了岳某,岳文骧生为英雄,死为厉鬼,但求一见南宫姑娘和瑶姑娘,别无他愿!请吧!”
赤面老怪“哼”了一声道:“小狗!你是英雄?老夫叫你变狗熊。”
怔了一怔!双目异光一闪,微笑道:“你想见那两个女娃?先要问我门下老二沈一飞。
”
岳文骧厉声道:“胡说!南宫姑娘和葛姑娘乃岳文骧之妻。”
声未罢,老怪呼呼大笑道:“小狗!别作梦了,如你皈依老夫座下,尚有商量,现在,老夫已准备准许沈老二请求,把那两个女娃给他作爱姬了!你要见她俩一面不难,恐怕她俩不愿见你呢!”
岳文骧目眥几裂,瞋目大叱:“老贼胡说!你不怕报应么?”
老怪双眉一振,仰天狂笑道:“报应?只有老夫报应别人,操天下武林生杀大权,你这小鬼,胆敢不逊,非先教训你不可!等你嘴不强了,老夫有言在先,一定让她们见你最后一面,有遗言,等下再说也不迟。
”
一摆手,喝道:“上刑!”
那四个锦衣大汉立时一齐动手,出手如风,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扣住小侠两手脉门,两个捻住小侠两足踝骨!
小侠连出手都来不及……因他奇经八脉主穴被闭住,功力十之八九施展不出,又被四个大汉捻佔先机,立时受制,被四个大汉把他四肢禁住,来个“寒鸭浮水”四马攒蹄似的把他放上一个椅木老虎凳!
小侠手脚立被套入特制的铁环中,一动也不能动,形成待宰之羊。
小侠已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听凭摆布,内心沉痛,好像在点点滴血,紧咬刚牙,暗运功力,准备“熬刑”或减少一点毒刑痛苦。
猛听老怪大喝:“声浩,为师几乎忘了你那好徒弟!不能安内,岂能攘外?岂不让人作为话柄,老夫绝无偏私,号令如山,赏罚分明,他和姓岳的小狗串通逃走,理当先正家法,清扫门户,火速拉出上刑。”
姜声诰诺诺连声,马上急惊风似的踅入偏殿,把欧阳喻秋如捻小鸡似的夹脖子抓了进来。
往地毡上一摔,又捻出四个红衣大汉,大约因欧阳喻秋原是同党,也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所以,都不若对岳文骧那么急急如律令,都有点犹豫。
四个红衣大汉不约而同的一字并排,向赤面老怪跪下道:“刑堂辖下听命。”
老怪已挥手道:“只管上刑!给背师叛教的作个榜样。”
四个红衣大汉刚要开口,老怪已大喝道:“叛教背师,为本教本门最大忌讳,谁敢为叛徒讨情,就有互相串通,密谋不轨的企图。
”
这老怪祭起法宝,好大的帽子,真可压死人,吓得四个红衣大汉噤若寒蝉,立时口称:“得令!”
也一齐动手,把在半昏迷状态中的欧阳喻秋上了刑!
也即是上了枷!
岳文骧被上了“定百脉”的枷。
欧阳喻秋被上了“喘不得”的枷。
这些刑枷,果是遵照古法特制,且经赤面老怪试验多人而加以残酷的改进,把凶淫暴戾的武则天仗以镇慑人心,维持残暴统治的武氏制定的十种大枷,变成了凶狠、恶毒无比的刑具。
老怪所改进的,就是专门对付有武功的人而设。 因为,武则天制定的十枷,如施之於朝廷大臣,一般废民,固然立时生死呼吸,魂飞魄散,如施之於身有武功││外家横练,内家真气的人身上,不过松松筋骨,搔搔痒而已。
赤面老怪把它改进后,愈是有武功的人,愈是功力高的人,一上了枷,立时发生反应效用,抵抗之力愈强,反震之力愈大——因它每一处地方皆经过赤面老怪的冥思极想,把会武功的人任何一部分可着力的地方,都加上了克制的设备,随着上刑后,自然发生恰巧的连锁反应,机枢自能发挥制人的能力!
岳小侠还想拚着受点硬伤,皮肉吃苦,熬了过去!
苏醒过来的欧阳喻秋,一发觉自己上了刑,便惨然闭目,一点反抗也没有,却使岳小侠目紧心伤,他感到自己拖累了欧阳喻秋,本想向老怪斥责冤有头,债有主,不应难为欧阳喻秋,一切由自己负责!
可是,一听老怪要按门规处置欧阳喻秋,清理门户,便知开口也是白说,只有咬牙等待苦难降临……
只听老怪一声:“定刑!”
岳文骧大吼一声,令汗如雨,目张如炬!
欧阳喻秋惨笑一声,全身起了一阵痉挛。
岳文骧只觉得全身一麻,百脉痺痛,连心都抖得发麻,好像全身被一种极大的力量紧压……自己就如巨石下的榨菜一样,阵阵气血往上涌,头皮发炸,眼冒金星,鼻中发热,两耳刺痛,而且,在步步的压紧。
岳文骧知道这样下去,非七窍流血而死不可!
他何尝不想挣扎?
可是,无法用力,愈用力,全身骨节好像要炸裂!
只觉得肌肉在收缩,连心都在紧缩,被压榨得如在点点滴血。
他昏眩了!
只有刚牙咬得吱吱的响,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一边的欧阳喻秋呢?
大约他深知这种毒刑的厉害,一点也未用力反抗。
所受的痛苦虽不如岳文骧之深,却是全身抽搐着。想动,偏不能动,好像要窒息偏偏喘不出气,只觉全身血管好像要炸开,牵动内外伤,恍如油煎、火烤,他知道,如这样下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就会气绝。
就在岳文骧和欧阳喻秋生死两难,都已半昏状态中,只存一口气未断之际,赤面老怪一打手式,八个大汉就应手松了刑。
岳文骧才若死还魂,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欧阳喻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老怪作鹭鶿笑道:“滋味如何?一种比一种厉害,岳小子!你服也不服?”
岳文骧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老贼……”便感全身一阵奇痛,百脉如沸,这是气血被上刑壅滞,下了刑又自行奔流的现象,却十分难受。
老怪“哼”了一声:“小狗,你既要遍嚐五味,老夫慢慢消遣你。”
一摆手,百乐齐奏,玳瑁筵开,老怪肃请“百花公主”入座,邪笑道:“粗肴水酒,恐不足入美人之口,公主多多包涵……我们可把这两个小子做下酒之物,等下公主是要圆的(人心)?还是要稀的(脑髓)?或酸酒汤(人血)?不必客气!”
公主盈盈入席,媚笑道:“教祖爷别折煞奴家!可惜羊儿不会叫,教祖爷能使羊儿叫么?”
赤面老怪嘻嘻一笑道:“公主要两个小子叫,还不容易?只管瞧着!”
公主媚波流转,向老怪抛了一个媚眼,嫣然一笑,百媚俱生,头上百花珠冠上的小珠,也颤巍巍的。
她又摇首弄姿,有意无意的斜睨“哀牢双煞”和沈一飞、姜声诰等,不过那么如风一瞥,除了姜声诰素来阴鸷,喜怒不易现出,又在为欧阳喻秋的事盛怒之下,佯作不见外“哀牢双煞”犹如生磁猫入眼,全身不自在,四只凶睛,几乎流出油来。
沈一飞虽懔於老怪面前,不敢稍为放肆,竭力忍住肚下一团火,强作正而经之,严而肃之,实在,早已酥麻了半边儿。
那些倚立的贼党,更是三魂去二,六魄存一,都自作多情的以为她向自己抛了一个媚眼,送过情来,却几乎忘了生辰八字,如癡如醉,头重脚轻起来。
老怪状若不闻不见,只顾向“百花公主”举杯敬酒!
大开筵席,两边排开三十多桌席面,由“哀牢双煞”坐了第二席,沈、姜二人坐了第三席,其余则是八人一桌,连同“百花公主”带来的人,一齐入席,大吃大喝,兴高采烈。
酒过三巡,菜上六道,老怪吩咐把岳文骧上了“突地吼”把欧阳喻秋上了“着即承”才向“百花公主”举杯,期期怪笑道:“公主!你要羊儿叫!请听小狗叫吧。”
一挥手,对付岳文骧的四个大汉一齐动手。
岳文骧只觉得肉被寸割,筋被挑起,骨被错开,先赶紧咬刚牙得咯咯作响。
约半盏茶时间,实在忍受不了,如不开口,就感胸前胀痛欲裂,不由大吼起来,一吼,才稍觉好些,不吼,胀痛难忍,便不能自主的狂吼个不住!
一边欧阳喻秋,上了刑后全身好像要碎裂,头发被根根扯直,四肢也被向四面张开,全身筋骨,吱吱作响,先还张大了口如牛喘气,半盏茶后,只有“哼”的分儿。
老怪向“百花公主”摇头一笑:“如何?”
“百花公主”嫣然一笑,一挑右手大拇指,娇笑咯咯道:“教祖爷真有道理。”
老怪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还有更精彩的在后面哩!直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