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来他仍不喜或者说不善于应付这样毫无保留的热情。dashenks.com
她冲着人群里的他摆摆手,很没义气的笑着留下他一个人自己先走了,她可不想上第二天的头条。
想也不用想,以顾枫臣的今时今日,再加上一直以来从未传出过绯闻,这样的头条会有多轰动,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她暗自发笑,却到底还是发挥同情心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经济人来救场。
被这样一闹,原本无端晦暗下去的心情舒缓了几分,却也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热情继续计划中的行程了。
想着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枫臣一时半会还突不了围,自己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索性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一个人去绕那些深深浅浅的小巷,不知到时间过了多久,待到走到特雷维喷泉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她在喷泉边上坐了很久,想要投一个硬币许愿的,却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于是笑笑,只得作罢。
刚想离开,却看见远远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直的往这边过来,待到走近,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枫臣戴着一顶针织的毛茸茸的帽子,一直拉到眉眼之间,脖子上围了块大大的围巾,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只有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旧明亮纯粹。
看她笑,他只是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在她身边坐下。
林朗想,他这样的打扮,八成是他经济人的杰作,他自己必定是不情愿的,却因为要出来找她,不得不如此,她如果继续笑下去,就真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努力忍了笑,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男孩:“有硬币吗?”
“干嘛?”男孩虽然在问,已经伸手掏出了硬币。
“许愿呀,你不知道吗,只要背对fontana di trevi,右手拿着硬币越过左肩抛入池中,然后再虔诚的许下愿望,你的心愿就会实现。”
“我不信这个。”
林朗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从他手心拿过硬币,背对着喷泉,用右手,越过左肩,把硬币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听到它入水时轻微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微微低着头,神情认真而虔诚。
枫臣静静的看着她,把手里还剩下的那枚硬币,学着她的样子,也抛入水中。
林朗睁开眼笑着看他:“你不是说不信的吗?”
男孩移开眼睛,看着许愿池中央被两匹骏马拉着奔驰的海神poseidon,淡淡开口:“我只是告诉他。”
这孩子,林朗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告诉他什么呀?”
枫臣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回家。”
也不等她,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身后,诸神的雕像依然如百年前那样,安静而肃穆的立着。
她轻轻的笑声,融化在风中。
我只是告诉他,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不需要他。
第八十一回
林朗从机窗外看去,云层之下,便已经是暌违多时的祖国。
还有一个小时,她就可以重新呼吸,自小生活长大的城市的空气,看了天气预报,那里,应该会有熟悉的明媚阳光在等着她。
近乡情怯。
这四个字,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它的含义。
她有些心乱,于是随手翻着机上的杂志想要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却翻到一篇关于枫臣的报道。
突然就想起今早他送她的时候,她的不舍和牵挂,而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死样子,气不过,她用力踩了他一下,男孩忍住没吭声。
现在想来,后悔得不行,又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一向都不会照顾自己的。
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她想。
那篇报道,不遗余力的用了大量赞誉之词,但其实并算不上专业,如果给枫臣看他一定会皱眉,上面对他优美面孔和身材的痴迷远大于对他球技的关注。
不过有一句话,她看到以后不禁笑了——“那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里,闪着黑曜石一样的光辉和坚毅,被他那样沉沉爱上,谁会不知足?”
看着配上的插图,多是他在赛场上被拍下的,虽然早就知道,可这样一看,他的眼睛还真是漂亮。
邻座的女孩子看见她手里的报道,出声询问是否可以交换,她一笑,将杂志递给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自然是睡不着的,不过至少可以让心静下来一些。
飞机不一会便在k市机场降落,她随着人群一起出来。
果然是,丽日蓝空,一如记忆中一样。
一个人提着行李上了计程车,父母一直催促她回家,她答应了,但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归期。
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她看着窗外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心跳得越来越快。
曾经,她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远走天涯,而如今,又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一切,面对他,和她。
很快到了自家门口,她抬起手指按门铃,竟然微微的颤抖。
暗暗笑自己没用,做了个深呼吸,正要按下门铃,门,却在此时开了。
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提着垃圾袋正开门出来。
见到她,问:“你找谁?”
她怔了片刻,透过掩着的房门,看到记忆中熟悉的摆设依旧,不由得苦笑:“这里是我家。”
小姑娘有些疑惑而不确定的看着她,却依然没有让开路。
她只得报上父亲的大名,本来想报自己的,又怕她不认识,这样的境况,让她觉得自己很白痴,明知道不该怪人家的,只是有些抑制不住的莫名的心酸。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小如,怎么了——”
母亲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自己。
雅筑惊诧又不敢置信,然后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几步奔了过来,一把搂住女儿:“朗儿,朗儿……”
颤抖的声调,只叫得出她的名字。
林朗动容的伸手,回搂住母亲,紧紧的。
好半天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松开手,然后看见刚才那个小姑娘惊讶的神情。
雅筑拉着女儿的手,眼底还有泪花,对着女孩子开口道:“小如,是朗儿,你不是见过照片的吗?”
小如张了张口:“可是……”
雅筑也不在意,没等她说完,又转向女儿:“朗儿,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亲自给你做,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林朗挽着母亲进门,撞入眼帘的,是门厅墙上,她大大的照片,十七岁生日的时候,穿着白色裙子,笑颜无忧。旁边,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她和父母的照片,她和他的照片,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也没有多了别人的照片,她有些小小的开心,自己也知道很恶劣,但是却藏不住。
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无一例外的长发飘飘,而现在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难怪刚才的小如一时间没认出来了。
不由得问母亲:“月月呢?”
“人家回老家结婚了,小孩都有一岁了,就你,还要我操心。”雅筑一面捏了女儿的手一下,一面在客厅喊:“起铭,起铭,你快下来。”
她听见父亲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似乎是在问什么事,一下子就有泪意上涌,她看向二楼,楼梯上先出现的却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林朗努力的使自己唇角的笑容依然,身体也不要太僵硬,看着那女子片刻的怔然之后,姿态轻盈的下楼,一面笑着喊:“爸,爸,快来,是朗儿回来了。”
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她的拥抱,可是下一刻,一转念,硬生生顿住脚步,她告诉自己,微笑,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朗儿?”
父亲的声音解救了她,她快步往二楼跑去:“爸爸,爸,我回来了……”
林起铭紧紧的把女儿搂在怀中:“我的小公主终于回来了。”
声音微颤,眼角有淡淡的水光。
林朗的眼泪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爸爸,爸爸我想你了……”
第八十二回
最初的激动和情难自已过后,小如帮她把行李送回房间去了,她的房间一直打扫着,一尘不染,一切如故。
父母双双拉了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林朗忽而就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坐爸爸妈妈中间。”
雅筑心疼女儿,老觉得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又问,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林朗扬起脸微笑:“不好看吗?”
雅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起铭已经笑着一边揉她的发一边说道:“怎么会不好看,我的朗儿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了。”
林朗有些心酸,却依旧明媚笑着往父亲怀里蹭:“真的?那等明天我去剪一个光头回来看你还是不是这个样子说。”
正说着,语千拿了水果出来,林朗暗暗吸了一口气,对她说谢谢,省去称谓,连自己都辨不出是有意还是无心。
只是,至少,唇角的弧度是优美而平静的,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会越来越好的。
转眼看向父亲:“爸爸,你今天怎么会在家,偷懒哦。”
林起铭笑:“爸爸老了,这些年身体不行了,好多事情都在偷懒,全扔给林射了。”
听到他的名字,心底的颤动却比不过父亲话语里,英雄迟暮壮心不已的那种无可奈何和苍凉。
她心底难受得不行,却依旧只摇着父亲的手撒娇笑道:“谁说你老了,我们一起上街的话,别人准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林起铭呵呵的笑,每一个孩子,在自己父母面前总是会有这样娇憨的一面,可是,他注视着女儿,心底感慨,他的朗儿,真的长大了,那样美丽,真不知道,还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几年。
一旁的语千微笑着开口:“说起来,林射还不知道朗儿回来了呢,他今天有会议,这会应该散会了吧,我打给他。”
“不用。”林朗努力维持着淡淡的笑。
“要的,要的,”语千巧笑嫣然:“你哥哥那个工作狂啊,我正愁怎么让他休息一会呢,朗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拖他回来吃饭的。”
“我说了不用,”她起身,虽然笑着,话语很淡:“我自己会告诉他的,谢谢你。”
坐在自己家的车上,司机还是原来的余叔叔,见到她,真心实意的高兴,不住夸她变漂亮了。
还记得出门的瞬间,依稀听到女子温婉带笑的声音,她说,我先打个电话给林射吧,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是父亲笑着劝住了她,说千万别,不然朗儿回来发起脾气可不好应付。
爸爸,到底是宠她,这个世界上最宠她。
看着流逝的街景,她明白的,自己不该这样,真的有些近乎无理取闹了。
乔语千,他的妻子,是好意,她知道,可是没有办法。
他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回来了,竟然要借别人的口告诉他。
从来都是他第一个知道的,从来都是他来接机的,不管什么时间,不管多忙,他会接过她重重的行李,他会给她最温暖的拥抱,他知道她会晕车,会准备好话梅和矿泉水,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可是如今,他身边有了更亲密的人,她不该这样的,却还是介意,更受不了由她的口,去告诉他。
车子很快到了公司楼下,她犹豫很久,终于决定不上去。
想起自己连手机都没带,便信步走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深呼吸,然后颤抖的指尖,拨通了那个早就印在脑海深处的电话。
他的声音传来,温润如玉。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轻轻开口,是我。
第八十三回
“林总,半小时后,新项目小组的进度报告会将在第一会议室召开,相关资料秘书科已经分发下去了,这是会议议程,您再过目一下。”
对面的男子从厚厚的文件上抬起眼,微笑道谢,雅贵之气在每一个举首投足的不经意间,流满一室。
舒慕有些微的失神,做他的秘书三年了,记忆中,他似乎永远这样淡定从容,仿若世界只在翻手之间。
他有着良好的家世和教养,优雅若风,清贵如月。
可是,商场上的种种,决断杀伐,却又强硬得一点不拖泥带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算得上冷血,为了实现公司利益最大化,该狠的时候,什么都下得了手。
她想起公司一直以来推行的末位淘汰制,每年都有无数的人吵闹示威哀求流泪,而他,从不动容,无论谁来说情,无论那淘汰的名单里,包括了谁。
她无法指责他的,这个,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必备之资。
林董的身体抱恙,如今只是挂个名,公司的事情几乎全权交到了他手上,她看着他一路走来,一天比一天冷硬,一天比一天更强,终于有了今天的林氏,俨然一个王国,他用三年赢得了别人三十年也得不到的一切。
抬眼看林射,已经在专心看文件,并不曾在意她的去留。
她正打算无声的退出去,他的电话响了,是他私人的手机,他接起,温润的语调依旧,视线,依旧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舒慕想要回避的,然而却在下一刻,见到那个永远优雅从容的男子,面色全变,手里的文件,被他握皱成团,他却不自知,连呼吸都是焦灼而紊乱的。
“……你在哪里?”林射努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是一想起方才的来电显示,心跳就抑制不住的加快,那分明是,本地的电话,就在附近。
而舒慕怔怔看着他几乎是有些踉跄的起身,几步到了落地窗边,那样焦灼的寻找张望。
他从来都是冷静而又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他深沉的思虑永远藏在雅贵的微笑下,不露分毫,这样形于外的情绪,她从未见过,不禁在想,到底是什么样人,让他这般心乱,忘了隐藏。
而林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只是渴切的搜寻着街上每一道身影,不是,不是,没有,不是,他蓦然迈开长腿,大步往对面陆耀扬的办公室走去,也不及敲门,直接往落地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