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首先是双脚,再来是衣服下摆逐渐变成了灰色,与之同时,他们可以动弹的部位也越来越少。
「……看来好像是双脚变成了石头。」
「我猜那种变化会蔓延到全身。」
尤修塔斯毫不掩饰自己兴奋难抑的表情,聚精会神地观察六人。
我实在无法像他这样乐在其中。要不是斐迪南不时会朝我这里投来凌厉的目光,我早就因为不想再听他们的惨叫声,不想再看他们挣扎的样子,马上捂起耳朵、闭上眼睛了。
黑色烟雾宛如火舌般慢慢地吞噬了登记证,就好像纸张在燃烧一样,白色的登记证从尾端开始逐渐化作灰烬,在大半都被烧毁的时候,六人也同样直到腰部一带都无法动弹。转眼间硬化的部分蔓延到了胸口,再蔓延到了脖子,他们甚至无法发声。
等到登记证彻底化作灰烬,六人也彻底化作了一尊尊的石像。斐迪南轻轻地挥下思达普,魔法阵转眼便消失了。
下个瞬间,六尊石像开始瓦解。起先是劈哩一声,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接着变大,发出叩咚的沉重声响往下崩塌。巨大的石块在落地后粉碎成了无数的小碎片,碎片又如沙雕般溃散开来,最终散落成了粒粒尘埃,被还带着冷意的春风吹散。原地没有留下本应当作墓碑的登记证,也没有遗体。是甚至不被允许埋葬,也不被允许凭吊的反叛者的末路。
……好恶心。
他们带着恐惧与绝望的表情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惨叫声也仿佛还在耳际,眼前仍然是他们痛苦地挣扎到了最后一刻的模样。最终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像,然后如尘土般瓦解消逝。这不是人应该有的死法。
「太精彩了。大小姐,你不这么认为吗?」
尤修塔斯用兴奋的语气说,但我甚至没有力气挂上假笑,点头应和他。看见这种等同剥夺了人的尊严的死法,为什么他还能发出那么兴奋的声音?我简直无法理解。
……好恶心。
我觉得手脚异常冰冷。胃里面的东西好像在翻搅打转,不快的感觉迟迟难以平息。要是可以就这样失去意识,一定会很轻松吧。但是,我既没有消耗体力,也没有消耗魔力,所以就算想让自己失去意识也没有办法,也不被允许闭上眼睛,只能一直站在舞台边缘。
静寂无声的广场上,对贵族的恐惧与畏怯明显开始蔓延。亲眼目睹了贵族拥有的强大力量后,大家都深刻体会到了贵族有多么轻易就能夺走自己的性命吧。哈塞的居民恐惧得脸庞僵硬。这种情况下,跪在舞台另一边的利希特站起来,环顾广场上的居民高声说道:
「各位,这下子反叛者消失了,他们是害得我们哈塞所有居民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因为他们,我们才会背下反叛者的污名。为了洗刷污名,一直到受洗完的孩子都成年了,直到十年的期限到来为止,我们都必须赎罪。是艾伦菲斯特的圣女大发慈悲,我们所有人才没有被视为是反叛者遭到处刑。为了报答她,我们必须同心协力。」
往后才是最重要的,利希特拼命向大家诉说。他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想要重振哈塞,现在这样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要向领主一族赎罪,哈塞不能就此灭亡——他那极力求生的姿态吸引了我的目光。
……一切还没有结束。不只是利希特,我身为圣女该尽的职责也是。
我做了个深呼吸,稍微调整气息。
虽然他们的悲鸣还在耳畔萦绕不去,但我不能一直被绊住脚步。在处分完镇长之后,如何处置哈塞也是我的课题之一。我必须尽可能协助利希特,让哈塞团结起来。
我极力表现得优雅又从容,缓步地走到舞台中央。感觉得到身体一晃动,胃里的酸液好像就要涌上来,但我还是上前站到斐迪南身边。除了广场上的居民,舞台上人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先闭上眼睛。他们恐惧得不断挣扎的样子又清晰浮到眼前,我摇了几下头,用力站稳双脚,抬起脸庞,不让自己低下去。
「罗洁梅茵,拿去。」
斐迪南把可以放大音量的魔导具放进我手里,往后退了一步。我紧握住魔导具,拿到嘴边,慢慢地吸了一口很长的气。
「哈塞的居民。」
声音在颤抖。我吞了吞口水,再一次慢慢吸气。
「哈塞的居民啊,请忍耐一年的时间。」
这次发出的声音比较正常了。我为此感到安心,继续说话。能用强大魔力让人跌进恐惧深渊的是贵族,但能用强大的力量拯救人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