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被褥里有点儿热。殿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孟欢和蔺泊舟腿叠着腿,头枕在他怀里,睡了一觉醒来。“……”脑子里闪过被作弄的画面, 孟欢望向枕头里的蔺泊舟。他睡熟了,雪白的亵衣敞开, 露出被咬出牙印的锁骨,眼睫下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睡姿十分娴静安稳。昨夜的记忆开始回溯。蔺泊舟说:只是欢欢在阳光下待久了,来到黑暗, 眼睛还没有适应。可这句话,却莫名让孟欢想起了原书里蔺泊舟的故事线。原书是一本互虐文学, 开头先写攻的恶, 后期原主受开始虐攻, 嘎嘎虐。有一个情节是受趁着攻眼疾复发失明时逃走, 侍卫阻拦不及,攻急得翻身纵马追寻,结果从马背跌落被马匹踩踏, 白衣沾满血污,重复了幼年坠马时的情景。当时原主蔺泊舟双眼覆着白纱,鲜血濡湿了衣衫,素来冷静理智, 却像发了疯一样嘶喊:“别走……”“本王让你别走!”“如果再让本王抓到你, 本王一定撕碎了你, 将你腿打断,拴在王府, 永远也别想再逃走!”……特别可怕。可往往说话越狠的人, 现状越凄惨, 原主逃走之后,原主蔺泊舟双目失明,又被朝廷群臣围攻,场景凄惨,好几次活生生呕出鲜血。而最惨的还是失明,他本来自尊心就高,失明之后宛如废人,吃饭要别人喂,走路要人搀扶,不说话,也不笑,像具行尸走肉一样。那时,他不再是权势熏天一言九鼎的摄政王,只是一个可悲的瞎子而已。……蔺泊舟还会失明吗?回忆到这里,孟欢情不自禁开始反省。他失明时,似乎是难得的一个原主朋友营救的机会。那自己会被原主的朋友们救走吗?望着漆黑的天顶,孟欢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想了。他悄悄想趴进被子里睡觉,突然感觉到脚踝被一双大手捉住,手又热力气又重,攥紧他的小腿,往被褥里一拉。“……诶?”孟欢跟个布娃娃似的,一下就扯进了被窝里。接着,孟欢贴到男性温暖的身躯,无处安放的脚只好踩着他的大腿,抬头,跟蔺泊舟染着暗光的双眸对上。“这么晚,欢欢不睡觉,做什么?”蔺泊舟声音喑哑。“……”孟欢被圈在他怀里,摇头:“我就醒了一下,马上继续睡了。”蔺泊舟“嗯”了声,手腕从腰间探到他背后,往前搂了搂,将孟欢按进了怀里。他听到了沉沉的呼吸声,一双手沿着衣料摩挲,似乎落到了他的腰间。孟欢后背绷紧,大气都不敢出,以为蔺泊舟半夜睡醒也要来一发时,那手停在了他的屁股,隔着纤薄的衣料,轻轻摸了摸。“……”不过。蔺泊舟似乎只是单纯想和他肌肤相亲,手再摸了但摸后背,凑近亲了亲他的额头:“睡了。”轻轻的吻,混合他唇瓣微凉的气息。孟欢被亲呆了,感觉他好像在亲小朋友。他们这个抱在一起的姿势,也亲密到无以复加。其实,孟欢是很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的,如果身旁躺了一个朋友,估计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着。可蔺泊舟是直接把他抱进怀里的,让孟欢那点儿疏远的别扭感直接打消,不得不和他贴在一起,鼻尖还能嗅到他颈侧的香气。黑暗中,孟欢微微睁大了眼。……这好像是有男朋友的感觉诶。……还蛮不错的。孟欢自己在这儿想了半天,蔺泊舟已经睡着了,孟欢耳后才慢慢浮上红晕,红的不可思议。-这一觉孟欢睡得很稳当,早晨大殿
外的暑热慢慢透过了窗户,他开始感到热。被热醒时,身旁却有一双冰凉的手靠着自己。孟欢睁开了眼,听到一声急促的气息。他才发现蔺泊舟不知什么时候,额头淌落着汗水,唇色微白,眼睫轻轻地颤着,显出了一股病弱的模样。孟欢叫他:“王爷?”蔺泊舟垂着头,眉头微锁,唇瓣吐出一两丝气息。孟欢下意识摸他的额头,发现好烫,好像是发烧了。孟欢再叫:“王爷?”蔺泊舟抬眼看他:“欢欢醒了?”“你好像发热了。”“是吗?”他声音依然虚弱。他脖颈处浮现出淡淡的青筋,映衬在皮肤。孟欢爬起身,腰部传来一阵酸软,提醒着他昨夜过于激烈的交.合,孟欢一手撑住了腰:“……我去找太医。”是上次给蔺泊舟治眼睛的周太医。孟欢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大夫,王爷怎么样了?”他说:“王爷的风寒加重了。”“怎么会加重呢?”说完,孟欢见蔺泊舟淡淡地往自己这边扫了一眼,似乎笑了一声。“……”孟欢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蔺泊舟不愧是变态男主属性,腿也没好,在床上勾引似的说了句“玩游戏”就压住了他,出了很多汗,但没有及时清洗,反而是出了汗风干,再次出汗。“……”不会吧。孟欢眼皮跳了一下,有些心神不宁。周太医肃穆地问起:“昨天叮嘱王爷喝药,可曾照着医嘱用呢?”蔺泊舟:“用了。”“让不要出门吹风,王爷可曾出门。”“没有。”“那,叮嘱王爷莫太劳累,好好修养——”“……”孟欢坐在榻前,只觉得十分尴尬。蔺泊舟素白的衣衫下露出苍白清瘦的锁骨,修长手指搭着唇角咳嗽,似乎低低笑了一声,笑里透露着不知反省。周太医怎么就这么聪明,扫了眼站在一旁神色忐忑的孟欢,叹了声气,“王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房中的事,在身体还未痊愈时需尽量节制。”被医生当面说这个,孟欢耳后浮起一阵红热,低头没好意思和医生对视。倒是蔺泊舟面不改色:“本王知道了。”他处事心脏强大,毕竟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如果不是孟欢特意叮嘱,也许他俩行房都会被下人围观。据说更离谱的皇帝,连进去都要太监帮忙扶着,金枝玉叶到令人瞠目结舌。周太医留下药方,说了句“下官告辞”,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孟欢总算抬起头,和蔺泊舟对视。他犹豫着说:“我也觉得应该节制。”毕竟蔺泊舟看起来,除了唧唧是铁打的,身体似乎并不是。蔺泊舟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他性格我行我素,对自己的身体强度又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转移话题:“欢欢,喂为夫喝碗药。”可先前都会配合喂他的孟欢,却纹丝不动,耷拉着眼皮,一副不配合的乖戾生气模样。蔺泊舟:“嗯?”“王爷还没有答应我。”孟欢声音倔强。“……”气氛顿时有点儿沉默。谁也没料到,会因为行房次数发生一点儿争吵。蔺泊舟垂下眼睫,泛着暗光的眸子注目孟欢,试着问:“欢欢担心为夫的身体?”孟欢低头,深呼吸了一下没说话。一想到蔺泊舟平日凌晨两点就起床,只睡三四个小时,近日又是淋雨又是发烧,膝盖磕得血淋淋,他居然还跟着了魔似的往自己身上怼,孟欢内心就有什么东西作祟。也许是咸鱼之魂,也许是……担心。他真的觉得,蔺泊舟很不爱惜自己。一想到有人这
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孟欢就很难过。生着气,孟欢才不想理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这一声,让蔺泊舟眼底的暗光更沉,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安静。半晌,蔺泊舟唇角一牵,莫名笑了一声。“欢欢是在担心为夫,对吗?”“……”孟欢生气,就不说话。他的手被蔺泊舟拉过,握在手里,蔺泊舟双眸中好像冰雪融化,变得亮了一些:“欢欢不生气了?因为先前向来没有人管得住为夫,为夫也谁的话都不听,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过,为夫现在有欢欢了,身体不再全属于自己,也属于欢欢。如果有事情,为夫一定听过欢欢的话,好不好?”温和入骨的话,终于让孟欢的别扭有些消散。“欢欢不让多行房,那就不行,听欢欢的。”得到这句话,孟欢心情终于好了。他白净的指尖挑向药碗:“那王爷先喝了。”蔺泊舟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扣着碗底,一饮而尽。孟欢终于软化了,磨磨蹭蹭起身嘀咕了句:“这还差不多。”接着,还气鼓鼓地“哼。”——好像嫌弃他服软服晚了似的。“……”蔺泊舟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真可爱。捧着小少年让他站自己头顶撒野的感觉,也不错。只有旁边的太监游锦听着全程,感觉自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还被人骂长得像条狗。屋子里和和美美,一口一口喝着粥。门边,山行突然进来。“王爷,请来的戏班子都搭好了,下午便能开始唱,王爷今天不上朝,要不去听听?”“戏班子?”孟欢转了过去。“是啊,王爷寻思王妃待在王府无聊,便赶着时髦,也给王妃找了支戏班子,平时唱曲儿,解解闷。”孟欢手脚突然一凉。他没想到剧情来得这么快。——原主当时逃走,正是戏班子中有人接应,他穿上了名伶的衣裳,跟着唱完戏的戏班子出王府,开始逃命。而蔺泊舟是个雅正传统的人,不狎妓,也不勾栏听曲,更不豢养名伶,只在外面的庄田让下人养了几个,离这些轻浮的东西很远。他唯一一次向着享乐和轻浮低头,便是请来戏班子,可却换来原主受纵马逃走的结局。孟欢心情陡然转低。耳畔,蔺泊舟依然询问,声音温柔又固执。“欢欢,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