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那死丫头是乱指的!不是我!”见鞠巧的手坚定的指向自己,古霓裳刹那间便慌乱了,兴许她该更加镇定些,这般慌乱……无非只是此地无银的做法。
霜华懒懒的水眸投向古霓裳,看着她手足无措,略显狂乱的样子,而此刻周围除了她的声音,竟相反的显得异常空旷肃静。
“真的不是我!王爷,您……您要相信裳儿,不能只凭着鞠巧那个哑女的一指便定了妾身的罪啊!”见周遭人纷纷低首不去看她,古霓裳更加慌不择路,全然不顾自己的端庄形象,迎着轩辕诀跪在了他的身前,浑身颤抖的厉害,一滴泪顺着一滴泪从精致的侧脸柔柔滑过,这般一看倒确是有几分楚楚动人。
只是她似乎忘了,至始至终,她恋慕的这个男人就从未同她站在过一条船上,所以他定然也不会替她开罪,冷情中毅然讽刺的反问了她一句:“有何人说了是你么?”
“……”古霓裳的话顿在嗓口,脑中宛如被一棒击中,苍茫的满是皑皑白雾。
竟是她自己,不打自招了?
“我……我,裳……裳儿只是一时糊涂,没想要伤那白猿的,那白猿……白猿现在也无事啊,裳儿只是上次被那白猿抓伤了脸,心中有些不平才……”无法解释,只好招认。
轩辕诀厌恶她那副可怜做作的样子,蹙了蹙眉,无奈他现在还需给那古正远留上几分面子暂且无法动她,遂也得忍下心中的恶,将她一脚踢得老远,“古霓裳,你最好懂得什么叫收敛,本王能饶得了你这次,便绝不会再饶你下一次!”
“王爷饶命,裳儿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再犯,求王爷从轻处罚!”古霓裳哭的梨花带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被轩辕诀踢得阵痛的腹部,却无人知道,她此时最痛的,是心。
“速风,将她带下去杖责二十,关入佛堂思过,禁足三月,任何人都不得……”
“不用了。”轩辕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霜华冷清孤傲的语段打断。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她,不知她要如何,轩辕诀也是一脸不解,却蓦地想起一些他本不曾在意的。她花了这么大一功夫逼得古霓裳自己招认,也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至于她要怎样惩处古霓裳,他此回却有些不敢乱猜。
这个女人身上令他觉得出人意料的地方太多太多,她很聪明,却聪明太过。若说好,也的确是一颗难得的好棋,却亦是所有棋子中最难以掌控的!他知她心中有仇,可做到冷血绝情,却不知一个从小被人欺凌到大的女子,狠下心时,又能狠到哪般。
“总归是要罚的,不如王爷卖本妃一个人情?”她细眉一撇,悠悠的转过去看他,飘渺的双瞳似流沙一般深邃叫人不敢踏前一步,生怕一失足便陷下去,永无止尽的下坠。妩媚的嘴角勾起淡淡浅笑,轩辕诀从未见她笑的这般蛊惑,不过也是这样的笑容才配的起缠了她多年的名号,妖女。
只是未免太妖,令他数年都未曾动的心,霎时痒了一瞬。
他暗自抽了口气,表面上依旧还是往日里的那副姿态,平静的、冷漠的、毫无波澜,开口竟一下子迎上了她的步调,“看来你已有了抉择,不知你是想怎样处罚?”
“王爷,不能……不能将裳儿交给她!裳儿甘愿……甘愿入佛堂思过,半年……一年……两年!无论如何求王爷千万不要将裳儿交给这个女人!”古霓裳在霜华突然出口打断轩辕诀时便已经吓得三魂失了六魄。这个女人太可怕,眼神可怕,气势可怕,美的更令她觉得可怕,伤白白前她还觉着她只是有些霸道冷傲罢了,却不知竟能可怕到被她看一下便吓得失措,倘若王爷真将她交给了那个女人,她怕是连活……都难!
“没想到,你古夫人也会有怕的时候?”霜华脚步轻随的从古霓裳身旁绕过,一手推开还傻愣着站在局中不知所以的鞠巧,折身行至速风身旁,见他不解的看着她,倏尔手臂一挥,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一道反射出的白光几乎闪瞎了古霓裳的双眼,银色的刀身好似一块死人骨铸成的利刃,叫人心里寒气肆虐。
“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能……不能杀我!我是开国大将的孙女,你若杀了我……就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古霓裳吓得满首冷汗,就连来时精心梳好的发髻也在此刻的慌乱下凌乱的不成样子,她拖着自己的身子,孤独无助的向后退着,却不管移到哪个有人的地方,都迅速的被人撇开,只顾自己躲了去。无助的双眼只好惊恐的看着远处的轩辕诀,颤抖的几乎快说不出话来,“爷……救……救我!”
轩辕诀蹙着眉头,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阻止,如何阻止时,便听霜华依着方才的语调继续道:“王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破庙被伏一事?”
他看向她,心中隐隐猜出些什么,却并未回话。
“那企图想要行刺爷的几个喽啰也真是无用,最后还是被爷给捉了,后来他们怎么了?哦,爷好似要速风将他们斩了双手双脚关进水牢了。”
古霓裳移动的身子一顿,蓦地好似失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地上,就连挣扎求饶的话都忘了继续说。
“本妃也想试试爷的那个法子,斩了她的双手双脚,若是她还能活,本妃便自个儿掏钱,养她一辈子如何?”霜华的话刚说完便听着四周一阵唏嘘声,各个人的脚步都不由的向后移了几寸,可轩辕诀却仍是盯着她,面色比先前冷了许多,对霜华的话却是未答应,也未否决。
“当然,本妃知道你们都无人敢做这事,所以也未打算让你们动手,自个儿来倒更方便些……”霜华话刚说完,便手持冷剑朝着古霓裳走了去,飘逸的裙摆随着她缓慢的步子上下摆动,席卷着起落的干泥,宛若瞬间枯死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地。
她说过,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伤害白白的人,旁人不例外,这古霓裳更是别想例外!
掌心的剑柄已在手中握的有些发热,虽是第一次想要杀人,却丝毫没有自己原以为会有的紧张,神色淡然清冷,仿若在做一件比喝茶还要轻松的事,一抬手,白剑高高举起,离那古霓裳的臂腕就只剩下咫尺,蓦地一剑挥下,随着古霓裳的尖叫声后却猛地被另一道白刃抵住,“叮”地一声,几乎盖过了古霓裳的嗓音。
霜华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取了把剑挡在她身前的轩辕诀,再次握紧了方才险些震得松了手的剑柄,笑出声来,“王爷这是在做什么?英雄救美么?”
他却再也没有了以往挂在嘴边的笑意,声音寒冷如冰,“你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此时她的命该不该绝,你必然同本王一般清楚!”
“王爷说的话可真是耐人寻味,她命该不该绝与我何干,我只需让她知道,当她对白白出手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已然落入了我的手中,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他冷,她却比他更冷!他傲,她亦是比他更傲!可这回……他由不得她胡来,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杀了古霓裳,至少现在不行!
轩辕诀这么一挡,古霓裳终是得以时间逃脱,破涕为喜的从地上爬起,紧紧的将自己的娇小身躯藏在了他的身后,本想贴着他,却依旧提不起勇气。
而霜华的剑早已抵至轩辕诀的胸口,似乎只要再稍稍加注一道力便能使他胸口的剑陷入他的肉里,“轩辕诀,你今日当真要拦我?”她也敛了嘴角的冷笑,一本正经的与他对视着。
然她终究不是这王府的人,不是他的妻,更不是天曜真正的七王妃,就这短短的一瞬,她的周围已涌上了曾在破庙里出现过的五鬼,好似她再多动一步,他们便会执刀将她斩杀一般。
轩辕诀却微一仰头,不知是笑是恼,“本王现在倒有些后悔寻了只猛虎在身边了。”
“啪……”轩辕诀的话刚说完,霜华的剑便随尾声落下,“同王爷一样,韶华更是后悔,不过性格不合目的不同,心思顾虑更是相差甚远,我与你也没必要再继续应那一纸之约。但此回,你要清清楚楚的记住,不是你养不起想要放了,而是我不想要将你弃了!更则是今日起,你我也就再无瓜葛!”
霜华空荡荡的声音很快便落于轩辕诀的脑后,他从未发觉过一向表现的平淡无波的她倔强起来,竟是这般的硬,完全无法雕琢!
面对她,轩辕诀竟第一次有了无可奈何的挫败感,他一面恐惧着她推翻他的棋,一面又不想失去她,盼望着她能留在他的身旁协他坐拥江山!可她并非他第一眼见到的那般简单,她太过复杂,驾驭不了便及其容易途中翻船,若她真的要走,便只能让她走,只是以后……他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她回来?
对于霜华而言,她要的其实也很简单,那一剑下去她并不是非要夺下那古霓裳的命,古霓裳的命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若要折磨她,让她活着反倒更好。
她只是借着那小小一事简单的试了那轩辕诀一次,他终究是那抛弃不下江山有着野心夺取天下的七王爷,他太过自私,只能由着自己的大道一路顺畅毫无荆棘,而她倘若有一日成了他眼前的朦雾也难猜他不会持刀斩雾!
跟这样的男人做交易太危险,她靠不起,更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