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空间消散,一切恢复平静。风轻云淡,唯一不同的是夕阳已被夜幕吞噬,天空泼了浓厚的墨,撒了耀眼的荧光,繁星璀璨,点缀着浩渺苍穹,蔚为壮观。
“雄哥哥!”朦胧月光下,一袭棱角模糊的身影隐隐约约在枝影婆娑的的桃林曲径上晃动,这袭身影早夕相处,分外熟眼,梦无痕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喜不已,欢呼一声,往身影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梦丫头,这般主动,是想享受雄哥哥的恩宠咯!”美女在怀,软玉温香,弱柳扶风,水蛇腰盈盈一握,玉体香肌,嗅着那芬芳体香,心里涟漪微漾,淫念滋生,赤裸却不露骨的挑逗道。
“坏蛋!”梦无痕微晕红光一些,拂向桃腮红,翻了一下白眼,青纯中夹杂着一丝妩媚,妖娆却不失羞涩,鼓着映着红霞的腮帮,故作嗔怒的样子,可爱得紧,杨剑雄伸手在对方隆起的小俏鼻上轻柔的剜了一下,以示疼爱。
茅草棚下,一杆竹制水烟筒漫不经心的冒着缭绕的烟气,烟气弥漫,渐渐湮灭了那张焦虑的脸,张伯衔着镶翠绿琥珀挂黄丝穗的烟嘴疯狂的吞吐着,烟气经水过滤,去掉了浓郁的焦油味,显得清凉香醇。可惜情由心生,经胡非子对机关屋细致入微,整本大套的分析描述,张伯对机关屋的凶险惊悚有了大致的概念,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胆寒,如临其境,倒吸一口冷气,焦虑不安的问道:“如此说来,机关屋乃虎狼之穴,凶险之地咯,那少主此去岂非凶多吉少,这,哎!”
张伯甩了一下衣袖,有气无力的哀叹一生,叹息声中尽是无奈和焦虑。胡非子受其感染,干瘪,皱如树皮的黎黑脸上浮现几朵愁云,粗大孱弱,布满老茧的手端起石桌上的陶碗,猛灌一口粟米酿,置案续上,浑浊的老眼望着忧心如焚的张伯,宽慰道:“帝尊淡定坦然,心中定有谋略,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何况帝尊天人之资,岂是等闲之辈,咱耐心等候便是。”
一段路,斟字酌句,显得空洞,胡非子安慰到心虚,机关屋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千象万幻,对方主仆情深,岂有不焦虑担忧的道理,连他自己都感觉这卑微的安慰非但无济于事,徒劳无功,反而徒增烦恼,惹浓忧虑。
“胡兄,张某尚有一事不明,这帝尊是何意?孤芳影和少主又有何联系?”对于“帝尊”这称谓,张伯甚是不解,杨剑雄原本清晰的身世又无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其中曲折,张伯毫不知情,苦于无绪,闷在胸口,满腔郁闷,抓心挠肺,疑垢丛生,求祸道。
“怎么说呢?时至今日,洪荒世界经历了太虚时期,寒武时期,以及现在的逐鹿时期,太虚时期那是仙帝群起,诸帝争锋,妖魔猖獗,鬼冥嚣张的年代,可谓烽火连天,战乱不休。势力主要分为妖魔鬼怪派和人皇仙神派,妖魔鬼怪派由古冥邪神领导,采取合纵的政治手腕。而人皇仙神派由孤芳影统帅,孤芳影剑指天下,睥睨九界,一世无敌,被奉为帝尊,意喻为诸帝之尊,他实施联横的外交策略。两派间明争暗斗,僵持不下,处于伯仲之间,而派间又是相互渗透,威逼利诱,拉帮结派,亦正亦邪。如此,在邪神和帝尊的破空一役中,两人斗得昏天暗地,天崩地裂,震碎了苍穹,碾崩了山岳,填埋了沧海。斗了七七四十九日,最终撕裂时空,两人不知去向。群龙无首,诸帝僭越,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而妖魔无主,群魔乱舞,冥府无君,狱将不狱,诸魔头各自为政,古冥国混乱不堪。”胡非子娓娓道来,抿了一口粟米酿润了一下冒烟的嗓子,继续说道:“苍穹震碎,山岳碾崩,沧海填埋,洪荒九界灵气显得稀薄,修真者步入了道艰的寒武时代,修仙晋级难于上青天,修真者境界止步不前,如临末日,随着诸帝寿竭衰亡,如今洪荒世界已无仙帝,就连散仙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九仙了。帝尊挑逐鹿时期回来,可是挑对了时机。”
“此话怎讲?”张伯兴趣渐浓,急切的追问道,逐鹿时期?顾名思义,是否群雄逐鹿的意思?
“经过漫长的寒武世界,苍穹裂缝已经愈合,山岳逐渐隆起,江河汇聚沧海,天地灵气又旺盛充裕起来,可谓风云际会,恰逢修真,修仙的好机遇,何况帝尊临世,这一世注定热闹了。”胡非子连解释带感慨的说道。
“那孤芳影如何会和冥虚联系一起呢?难不成撕裂时空到了冥虚界,可少主乃是仁济皇后所诞,老朽初次见他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啼婴,这如何解释呢?按理说穿梭时空也不会投胎重生啊!”张伯疑惑重重的问道,又是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老夫也深感疑惑啊!冥虚界?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都不知道是何方异域?”对于这个问题,胡非子也是一无所知,于他而言,世间只有九界八荒之说,凭空冒出第十界,他岂有不疑惑的道理。对于孤芳影和冥虚界之间的瓜葛,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个中缘由了,作为局外人,除了凭空臆造,悬断是非,想当然耳。
“哟,帝尊这是凯旋而归,都说无需多虑了吧!”桃园曲径尽头传了稀碎的脚步声,以及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声,胡非子循声望去,喜上心头,浑浊的老眼闪着炭火,洋洋得意,话难免有事后诸葛,放马后炮的嫌疑。
皎洁的月光下,枝影斑驳的曲径尽头,杨剑雄携佳人兮步迟迟,浪漫唯美,梦无痕螓首倚在爱郎的臂膀上,红晕微消,显然是被杨剑雄欺负过,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她把弄着对方的手,诗意的说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杨剑雄接下去吟诵道,真是心有灵犀,默契的想到一块去了,对于那种与世无争,退隐山林,无羁无绊的仙云野鹤生活,谁不期望呢?大风大浪后,都甘于平静吧!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两人吟到共鸣处,趁兴共诵之。
“雄哥哥,等风景看透,我们就隐居在这里,细水长流,如何?”梦无痕弱弱的提议道,自己的男人雄心大略,自己甘于平淡,向往淡泊宁静,是否扯后腿?心里有点虚,语气像是试探。
“好啊,平平淡淡才是真。”没想到对方爽快的答应了,梦无痕兴奋的像只山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其实杨剑雄也向往采菊东篱的悠然惬意,只是天降大任,使命召唤。
“这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啊!小别胜新婚,恩爱不少啊!”胡非子黎黑的脸上浮着调侃的神色。
“妇唱夫随,我这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遵守好男人的三从四德。”难得杨剑雄在众人面前幽默了一把,女人如水,朝夕相处间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男人,这就是两性间的神秘之处,就像相处久了会有夫妻相,女娲造人时或许也没料到这点。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杨剑雄变得不再那么冷酷淡漠了,相对幽默了些。
梦无痕害羞的躲在杨剑雄的身后,红晕微腿的脸上又添了几抹殷红,玉颜映春红,春风醉红颜,几分羞态,几分韵味。她玉指在杨剑雄的腰处拧了一下,显然是对杨剑雄“鸡”和“狗”的贱称不大满意,她觉得贱内、堂客、内人、婆姨都不“鸡”、“狗”显得高大上,至于“鸡”、“狗”,那连矮挫黑的边都沾不上,搞得跟家禽似的。
“哈哈哈…”张伯和胡非子被杨剑雄的诙谐逗得开怀大笑,对于张伯而言,相比杨剑雄的安危和幸福,复兴冥虚古国,振兴冥虚界,都显得次要了。作为长辈,对于晚辈,不就是希望平安,健康吗?
“胡非子,安排桃园里的人到这里集合吧!”杨剑雄从袖口中抽出一卷羊皮卷,递到胡非子跟前。所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凡事都讲个凭证,何况羊皮卷上的事可非同儿戏,这关乎着墨家的荣衰兴辱,岂敢草率为之。
“这是?”胡非子疑惑的接过羊皮卷,展开细读之,黎黑的脸上的神色由惊讶转为欣喜,最后神采奕奕,眉开眼笑的兴奋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墨帝真是高瞻远瞩,料知万年,预知未来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鹤发鸡皮的胡非子新潮澎湃,喜不自禁,真是尘埃尚未落定,一切皆有可能,这不就枯木逢春了吗?将墨家交到杨剑雄的手里,还有谁比他更值得托付呢?没有比这更靠谱了的。墨家在杨剑雄手里定会大发异彩,璀璨辉煌,他霎时精神饱满,春风得意,混沌眼睛闪着灼热的炭火,喜悦道:“李二,赶快传墨帝令,召集众多墨者。”
“是,巨子。”李二也非常兴奋,虽然不知道杨剑雄是何许人也,但见胡非子对他尊敬有加,又能陷于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机关屋中,做到全身而退,定非池中之物,何况胡非子刚才也略带介绍了杨剑雄的光荣事迹,此次定是得到墨帝的指示,没准有妙策解决墨家的燃眉之急,振兴墨家也不是不可能。
很快,众多墨者俨然有序,整齐规划的站在楼阁前,个个赤脚光头,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脸色刚毅坚定。杨剑雄满意的点点头,墨家虽然没落了,但底蕴尚存,素质超凡,复兴不是没有希望,武装起来也是一只虎狼之师,就看如何领导了,此时杨剑雄心里已经有所谋略,只是悲催了秦傲国。
“众墨者听令,受墨帝遗诏,帝尊孤芳影为墨家第五代巨子,诏书在此,你们传而阅之。”胡非子老成持重,站在楼阁的石阶上,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说道,他将手中的羊皮卷递到李二手中,让他们互相传阅,看着台阶下这群为怀抱兼爱非攻的大同理想,孜孜奋斗,游说诸帝诸王,奔波万年泥泞道路的任俠,胡非子百感交集,心下愧疚,对诸墨者语重心长的说道:“默者思,言则诲,动则事,使三者代御,必为圣人,必去喜、去怒、去乐、去悲、去爱,而用仁义。手足口鼻耳,从事于义。能谈辨者谈辨,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则义成。”
“是,老巨子。”众人情绪激动高昂,声音洪亮响彻云霄,他们逐个走到杨剑雄跟前,抱拳揖礼,空挙虚盾在杨剑雄的胸膛上,神色庄严而刚毅。
“你们?”梦无痕抱着没心没肺,坐着美梦的小白虎,见众人如此招呼,担心道。
杨剑雄伸手制止,这是墨者对新任巨子的仪式,表达这尊重,杨剑雄岂有不受之礼。
礼毕,胡非子掏出怀中的墨子令庄重的递到杨剑雄的手上,郑重其事,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夫日薄西山,行将枯木,大期将近,墨家就交给你了,切不可辜负墨帝的厚望,毁了这万年基业。”
说完,胡非子佝偻着身体,步履蹒跚的往阁楼走去,消失于夜幕,沧桑的背影逐步湮灭在掩闭的门中。这番话,如同临终托孤,杨剑雄顿时沉重起来,真是任重道远,非异人任也。
“众墨者听令,凡是墨者,皆需修炼墨帝剑法,熟练掌握以守代攻,以攻代守,攻守兼资三式,同时我译《墨书》经文的前两篇,尔等皆修炼之,不得有误,三日之后,去猎墨古域。”杨剑雄示意李二递上纸墨笔砚,行云流水,洋洋洒洒,译文瞬间呈现在纸章上。
“猎墨古域?”
“修炼《墨书》?炼墨气,前两篇可是帝术的基本之术!”
“猎墨古域,那是墨家修炼墨气境界晋级的万年神域,古域之门万年打开一次,相当难得。”
“可是猎墨古域也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险域,那里面栖息着兽精,魑魅,幽灵…”
一时间,肃静的墨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焦虑,担心,害怕,期待,希望…
五味杂陈,千头万绪。杨剑雄一笑置之,不追究他们的失态,也不对他们期许,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他始终遵循着重诺责,敦风义,言必信,行必果的处事原则。对张伯淡淡的说道:“走吧!回蝗蜢古囯。”
张伯领命,幻化真身,扑棱着翅膀,载着杨剑雄和梦无痕隐没在桃园的夜幕中。
众人羡煞的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运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充满了希冀,他们感觉生命的荒漠开出了绿洲,有人主心骨,定心丸。
“大手笔,不愧是帝尊!”胡非子欣慰,安详的合上了昏暗的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