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棒子的力士们只是呆呆的。
显然,他们,被震撼到了。
此时,他们对面,更有一支严正以待的黑衣卫士。
而且,现在,对方正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林苏说过,力士要是阻拦,便是从贼,便是叛逆,无说贵贱,我等亲军,但知格杀勿论。”柯顺摸了把横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心里念叨了句,继而冷冷地瞧向对面。
才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又消散开来,众泼皮畏缩了,他们不得不退往一些就近的建筑,想凭借桌案门板甚的来抵挡凶猛的攻杀。
而捧圣卫,此时,也的确给泼皮们留了些求生的场所。
毕竟,这些泼皮人数不少,万一借着基数大,在箭雨中死命冲过前排的刀盾阵,给自己人一些杀伤的话,还真是个问题。
围三缺一,也让他们有那么一丝可能生还的希望,才能瓦解他们拼死决战的斗志,这是林苏当初在建州军中的体会。
同时——那儿,是林苏心里已然列入黑名单的青楼或赌坊之类,其身后的能量不弱,而最近对自己的话总是阳奉阴违,甚至暗地打击——这,自是想借这件事看看自己能耐,或是说,想给自己一个教训。
话说来,林苏并非没有给他们退路,所收费用,比起孝敬钱也不算多,何况,已然颁定规制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眼色......那,林苏,能让这些家伙好过吗?
打着攻杀逆贼的旗号冲进去,那里边有一些打砸损坏不也在所难免吗?误杀了一些人不也在情理之中吗?莫非,想责备王者亲军?呵,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逆贼不是?
捧圣卫,不过是职责所系罢了。
里面的龟公或打手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些泼皮敢倒过来冲击自家,更是弄坏了不少器具门窗,顿时着恼起来,想着便随手抄起家伙将他们赶了出去。而泼皮们要求生,也不客气地打倒挡路者,结果便是进出的人拥挤在一起,被卫士不客气地高命中率地射杀,自然,是不分泼皮与打手的。
“你等——”打手们大惊着后退,没想到这支“平乱”的亲军毫不在乎他们的背后势力。
当然,里边的人若是开门迎贼,林苏并不介意一网打尽,这包庇者与逆贼同罪吗嘛,必要时,可以来个火烧赌坊啥的,谁叫他们敢烧了长安街。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林苏心里不由吟唱起来。
“啊,你们......”终于,那些躲藏在后的一些力士也被射中了,本来,他们想要逃跑到自家队伍里的,只是,那似是不分敌我的连绵箭雨令他们望而生畏,不得不待在泼皮们的后方。
然而,最终,他们还是倒在了凶狠的箭矢之下。
转眼他处,一些来不及进入建筑的泼皮,已然被箭矢隔绝道路,而后,教一批批卫士前去“清理”残敌。
“啊——”
熊虎狠狠砍倒一个挡路的泼皮,狂射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嗜杀的满脸,阳光照在面上,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今后,某是兵,而不是贼了!
想着,熊虎便再转身劈翻一个举起棒子要偷袭的泼皮——这才是贼。
他们,都该死。
铲除贼人,某是侠士了!某要青史留名,万人传唱!
当然,那些没有出动的力士,倒是没受到伤害,何况,他们也带刀,不过少带了重要的远程武器,武力方面已然落得下风。毕竟,他们耀武扬威惯了,更没想到这一次对阵遭遇会如此血腥——不多时,手无寸铁的泼皮多已被卫士的箭矢以及横刀送上西天。
这下好了,自家设下陷阱,人家更是愣子般的敢死拼命,不提棒子打,直接抽刀子上,不,是用凶狠的箭簇来开道!
得,计谋,全用不上了。
他们在迟疑的时候,清远旅卫士却是毫不客气地杀灭“逆贼”。也实在是林苏不按牌理出牌,当初打得激烈的时候,可没动刀子来着,而且,这番硬是扣上了造反的大帽子,这使得他们少不得自我掂量轻重一番。
一些泼皮凄惨的求救声让他们醒悟了过来。
对面那家伙——神经病呀!
黄绍颇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只觉心跳得飞快,他的部下一直没有动,因为,他发现,对面那家伙的人马似乎不少。
不错,自林苏升官并接掌长安街以来,清远旅的人马便急剧膨胀。队正一人、队副二人、伙长十人、伍长十五人、普通卫士九十三人,帮闲更是多达二三百人,多为士子、游侠、工匠和少数收服的混混之辈。虽然,名义上只是旅的编制,但是实际已经达到一个校尉团的编制了。此外,更有最近招收的不少职员在后充当“义民”策应。
而这些,似乎有些不必要——增加了开支,可是林苏却不以为然——富裕的地方若缺乏武力保卫的话,终究,不过是别人口里的一块肉而已。
觉得来者官职甚高,卫士一时没能拦住,倒被撞开。
“你,你这狗东西,这是要官逼民反吗?”内行厂的左中护军不能忍了。
“官逼民反”四个字,几乎是从他喉咙里死命挤出来的。
左中护军上前一步,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眼里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毕竟,同是陛下所建的军马,这家伙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死手,不怕被问斩吗?当然,重要的是——自家,现在,能不能安全地离开这里。
想来,自己职位要高于他,这厮也会认识些进退的。
“你......是何人?”林苏似是不认识对方官袍的样子。
大怒上前道:“你!某乃左中护军是也!除此之外,你,你竟然,竟然还滥杀官兵,擅杀力士,实在是,实在是......胆大包天啊......”
呵,以为谁呢?又不是捧圣卫的上官,捧圣卫,只效命于陛下。
“是贼,而不是民。”林苏淡淡了下,继而板起脸打断道:“某是王者亲军,却不知你是什么东西?那些力士,更是死有余辜,居然加入逆贼,合该诛族!护军竟然为逆贼开脱,莫非,与那些逆贼有干系?呵呵——若如此,林某人少不得要为国除害了!”
“怎么,你要造反不成?”左中护军沉声怒道。
这人,对自己,很是不敬呀......
“呵呵,林苏为社稷铲除逆贼,而护军却百般包庇贼人,乃至反咬一口,不知是何居心?”说罢,林苏那如锋利刀子似的目光直扎进左中护军的眼中:“若是有奸恶之辈,藏匿于亲军之中,竟伪得左中护军之高位,林苏作为义士,亦是自当杀尽逆贼!”
这人,很狂!
“书生,敢杀人否?”左中护军一怒,沉声道。
林苏疑惑地看向对方,似乎是在确认对方说的“书生”是不是自己。
“说的就是你,林什么的,你敢杀我吗?”左中护军恨声道。
心里则是盘算起来,毕竟自己的手下也不少,林苏的另一部分部下正在清理残局,未能抽身,真打起来,也未必吃亏,再者,届时闻声来援的力士一加入,便可扭转人数上的劣势。再后来,将他们拿下,乃至作为攻击整个捧圣卫的把柄。
以为书生便一定是文弱书生吗?
“呵呵,抱歉——”心里说了声。
“某敢杀人!”林苏一个箭步上前,很快便又退下。
“噗嗤!”
什么声音?
众人愣了,他们竟是来不及上前护卫,而且,他们皆没有瞧见林苏的横刀前伸。
鲜血浸透了灰青色的衣甲,左中护军紧捂脖颈,应声而倒,又捂着伤口挣扎着想起来,而逐渐黯淡的目光里,可以瞧见满眼的震惊,以及无法相信。
是小型却有力的箭矢!
再看,是林苏袖中的手弩,当初在吴营顺宝贝,比如那什么书的时候,他也一起顺了过来。林苏很注意精巧的小东西的,也很在意自己安全的。今日形势危急,便带了过来,却没想到却是在这个场合给用上了。
活该,这个据情报来看甚是残酷压榨商户百姓的家伙。他娘的,还以为哥真要与你短兵相接呀,也不看哥那武艺,呃......反正,你配么?只是,汗,本来,哥是想射中对面那家伙胸膛的,没想到给射中了脖颈,这差距......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堂堂左中护军就这样眼睁睁地被杀了?
而此时,他们发现,林苏脸上只是淡淡,仿佛杀了只臭虫一般,不带任何怜悯。
他们的心,寒了起来。
瞥了眼那阉宦走狗不再焕发神采的眼睛,林苏对躺下那厮后面的众人冷笑着道:“没想到蕞尔逆贼居然堂而皇之地坐上左中护军的宝座,这内行厂,真是乱啊,为甚不解散了呢啊?”
不屑地吐了口口水,林苏复又恶狠狠地看向一众力士,手里却做好了准备。
“某,某与跟你拼了!”一个像是那护军亲信的力士突然呐喊着疾步冲了上来。
依旧淡淡地,林苏抬手又是给予意想中的一箭,那锐利的铁簇洞穿了奔来力士的腹部,他死命捂着,之后缓缓倒下。
众多力士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动,手里紧握着横刀,欲言又止地看向对面的众卫士,不知不觉间,气势已是弱了。
“快点。”
“是,校尉,还不快点。”
“若陈校尉想在朱雀街分得一杯羹,便请为捧圣卫的大事计,前来共扫贼人吧......”带着一众手下,陈进贤忙向西赶着,心里不禁气血翻涌起来。
朱雀街呀,只是那儿历来被内行厂控制,而自家总分不到什么油水。如今嘛,长安街像是出现了一场乱斗,兴许是个机会。若能压制住内行厂,即使不能并吞那些地盘,取得一些地方也足够并捧圣卫多些进账,并且扬眉吐气的。
想着,陈进贤又回头喊了句:“没吃饭是吗?还不快点?”
紧急的脚步声向西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