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倭人打量起来者,方才殿里有些静,林苏的话显得突兀,很快引起了注意。
“在下嘛,哈哈,乃是专虐乌龟、狠揍鬼子的东南俊才——林郎。”踱着特色的才子步,林苏显得很是潇洒。
瞥了眼,左侧站立着个和尚,合着掌,眼微眯,口中无声地喃喃,似乎在虔诚地念诵佛经。当然,林苏瞧见,其脸上有些无奈。也是,佛门清净之地,却惹来这无聊人的意气之争。偏偏,这要卖弄才学嘛,出家人即使有,也不好显摆,这佛家戒律,也不能不顾吧。
“甚......不曾听说过。”胖子倭人愣了下,这人言语奇怪,却有点狂,估计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吧,冷笑了下,很快又恢复了拽样。
“中土无人了吗?哈哈......居然叫一个书童来。”瘦子倭人不屑地笑道,哼,一个书童,有多大能耐?也敢挑战他们诵读诗书的倭国之才?真是可笑。
“也许,将来你等,会牢牢记住也不一定。”林苏波澜不惊,轻拍了下衣袖,又仰起头淡淡说道。
而脑中,则是回想着方才的话。
“许公子,这倭人?”
“林书童,不,林兄弟客气,唤某许兄便是。”
“哦,许兄,这倭人到底是何身份?”
“这倭人,乃是倭国朝廷派来做生意的,嗯,就是倭国要塑造佛像金身,派来前来换取铜钱的,只是见众香客才识......唉,便在这摆威风来了......不过......这俩倭人诗词等的倒确是懂得不少,祖上应是遣隋使、遣唐使之流罢......”
林苏记得,遣隋使、遣唐使,便是隋唐盛世之际,倭国派来中原汲取文化精华、以图本邦自强的留学生,其中倒有一些出名的学者精英。
但,学了点华夏的东西,就敢嘚瑟,就敢到闽国、中土来显摆?大唐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中土真会没有饱学之士?莫非觉得倭国厉害,中土混乱,不复盛唐威风,他们就可以趾高气昂、横行无忌了?
“哈哈,华夏有华夏的规矩,这对付小矮人嘛,就不必劳才学之士前来,一书童足以。”林苏笑了下,补充道。
“呃......”这小子,岂止是狂,是很狂啊,俩倭人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也许可以出口恶气,特别是,有好戏看了。
瞬间,众香客们,那颓丧的眼睛有了神采,复又提起了些兴致。
那口中无声喃喃,似乎在念叨“阿弥陀佛”的和尚,听到这话,停下来微微瞧了林苏一眼,又转过脸去,恢复了那虔诚的样子。
此时,一个香客却是忙提醒道:“啊,林兄弟......这勇气可嘉,但还是莫要大意,这俩倭人,甚有些才识的。”
“这倭人,再有能耐,不也是中原人的学生嘛......岂不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这龟儿子不听话,做父亲的就该——好好教他们怎么做人。”
倭国为加强王权,派遣留学生积极吸收中原文化、借鉴先进制度,却被林苏说成是龟儿子,虽说这词众人起先不懂,但只是愣了下,很快就意会了。
听说那厮在这寺庙,杨雅忙赶了过来,心里不停地想着。
这林苏,还真能躲啊。昨日不是听说他腹痛,呆在茅房,或就是在沐浴甚的,再或者就是手臂疼痛,连夜看医士甚的,对了,挺自在的......这待遇,像是书童吗,好像,父亲,对他管的也挺宽的,真是......
里边尽是男香客,这......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好进去?可是,就此离去,怎么好,且待在一边,看看罢。
此刻,众香客脸上,尽憋着掩不住的笑,而那和尚的脸上,则是微微抽了下。
这,又是何情况?
“对了,你等,姓甚名谁?该不会是井里、树下、山上......以及......小狗、小猫、小猪......这些......朴实的名儿吧?”林苏越发想笑。
“甚......”胖子倭人不理解某人的话。
“哼,某乃是良岑妹子。”
“小野轻授。”
声音很是傲气,仿佛别人就该知道这名字似的。
一个大,不,小男人,大言不惭地自称“妹子”?倭人,果然稀奇。
“原来是妹子,是禽兽啊,好久不见,啊......你们妹妹可好?”林苏笑道,继而口里轻声:“尔等,巴嘎雅咯(混蛋)、下手粪(笨蛋)......死啦死啦的。”,心里则道:竟欺负到这地头来了,G他妹的,死倭国鬼子......
杨昱紧随在后,听得清楚,心里奇道:八嘎?这是出自什么古书?
俩倭人脸色不太好了,这人很是奇怪,像在说自己的坏话,可偏听得不甚清楚,真是可恨。
这叫激怒对方的情绪,扰乱对手的心志,把握时局的主动权,林苏心里暗道。
“哼,且看看才学如何?”倭人又恢复了得意的神色。
倒是有那么点功夫,林苏心里想着,却是道:“这才学高低嘛,就得吟诗做分晓。”
其实,林苏觉得,古人的很多才学自己并不擅长,还是转到于己有利的阵地好。
倭人不说话,只是笑得更加得意了,这闽中的文教......本还想比其他的,呵呵,竟然比诗词,这人,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浅薄无知呢?
“莫非不敢?唉,这中土之诗极是精妙,汝等,终究只是藩国之人,不行,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哈哈......”
“但听某的诗便是,”倭人的脸色稍变了下,便出口道:“金鸟临西舍,鼓声催短命。泉路无宾主,此夕谁家向?”
“日边瞻日本,云里望云端。远游劳芳国,长恨苦长安。”另一个倭人又道。
这诗,比起见过的精选,倒不觉多优美......啊,原来这比诗没有题目,果然是小倭人,水平不咋滴,不过,正好某人自由发挥。
得加点佐料,有点攻击力,这才好玩嘛,林苏不由笑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倭人有些不痛快了,因为某人说“胡马’时,直看着自己,好像意有所指。
“某又有了。”
又有了?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林苏继续微笑道。
倭人也在笑,只是笑得不自然,某人说“吐谷浑”时,照旧直盯着他们。
“这,便......”
“等等,某还有。”
还有?倭人的脸色再次不好看了。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最后一句,林苏加重了语气,又打量着倭人。
难道,还不破倭国终不还了?此时,倭人的脸色已是铁青。
“可敢弹琴一试?”倭人仍不服气。
弹琴?林苏摆摆手道:“不,这弹琴奏乐还是落了下乘,如今词已渐盛,而做词,更便于乐伎歌唱,可是更上一乘,汝等——敢否?”
高难度的弹古琴吗?林苏不善这东西,却又眼睛高抬,偏偏作出一副不屑为之,不与庸俗之人为伍的样子。
这滑头,没见他弹过琴,定是又耍什么花招,后方细细观看的杨雅暗道。
见此,因为比诗不过,而有点急躁的俩倭人对视一眼,怒了:“有何不敢?”
好在,这倭人水平也不见得多高,都是无题做诗词,林苏的胜算自是不小。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该词表现旷达超逸的胸襟,充满清旷豪放之气,寄寓着独到的人生感悟,读来不由使人耳目为之一新,心胸为之舒阔。更传达出一种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轻松、喜悦和豪迈之情。由眼前风雨推及整个人生,有力地强化了作者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我行我素、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怀。
这林苏,倒是很有两下子,闽中恐怕少有如此善做诗词的人吧......
从侧面看去,一双黑瞳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平静的眼波则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凛然的英锐之气,再看那有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刀劈斧削的线条,宛如雕琢般的英俊脸庞,气势更显逼人。
这人,要是不那么作怪,不那么奸滑,其实......也挺好的,杨雅暗道,看向某人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真是书童?此人作词甚佳,短短时间内,便勾勒出一个不惧风雨的狂士形象,胖瘦倭人觉得,自己准备的诗词,且不说速度不行,即使作出,这档次也比不上,结果,好像都没什么用。
而众人品味诗词的精妙过后,看向林苏的眼神更加恭敬佩服,这闽中之地,如此小小少年,也能作出不朽佳篇?同时,瞧向倭人的眼光也充满着不以为然,倭国毕竟只是蛮邦,终究比不得中土的文人雅士。
“唉,倭国,毕竟只是蕞尔岛夷,不懂天朝上国,这华夏之学博大精深,你等,妹子、禽兽嘛,还是好好学习中原文化再来讨教吧。”瞧见俩倭人纷繁变化的脸色,林苏轻笑着说道。
这人,恐怕是有意来找茬的,彻底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瘦子倭人笑了。
“可敢对对子?哼,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头上,单戈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