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影在晃动。
“旋风冲锋龙卷风，上。”
“轮你了，快上。”
“等等，看某的手段。”
“着，哈哈。”
“再来......”
原来，是林苏与小伙伴们在废水沟里玩飞掷石头。
石子在雨水淤积的水面弹跳而过，圆形的涟漪迅速向着四周扩散，摇晃着水草。
专业的事林苏不太想管，就拉了伙伴躲在这偷懒了。
来人有些无语，这就是未见过面的相公手下的书童？这是不是......太幼稚了。
“闽中少人才，此子，以后或许可为干才。”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可是此子，如顽石一般，欲成美玉，还需打磨，你此番前去，可予他这些书，想必有些用处，这督促之事，某自会处理。”
相公，严格说，本来应该是指宰相，不过这称呼已经开始泛滥了。
虽说在玩，林苏却是很警觉的。
发觉后边有人在看，林苏握着石子就快速回身。
如果是强壮的贼人，先给他个小林飞石，然后......不快跑还待怎的？也不看哥这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材，嗯，就是一文弱书生，还有这体质......
原来是不认识的人，林苏保持着微笑，眼睛却看向了来人旁边的卫兵。
这些卫兵，林苏倒是见过，是杨贤身边的。
这陌生人位于众人正中，想必是有身份的人，而脸上那风霜雕刻出来的沧桑与忠厚而又干练的面相，且背部稍弯，还有那一身下人服饰，却有点严谨持重的感觉。林苏猜测，这可能是杨贤忠心的老仆或是管家之类，只是自己倒是没有见过。
“某为仆射府中的老仆胡四，奉命前来看看。”
旁边的卫兵只是点头示意。
仆射让人来？
“仆射不日即将回王都，故而要某前来。”
“原来是胡老伯”
爱咋的咋的，关哥何事？林苏暗道。
似乎是预见林苏的想法一般，胡老仆取来包袱，递给林苏。
“这些物什给你。”
众伙伴们已经是识趣地离开。
林苏接了，有些疑惑，这手感，有棱有角，明显是书籍啊，给自己书籍？
“闽中典籍珍贵，这些，可是当初相公观看的书籍。其中更是有一些笔录见解......这可是宝贝啊......相公有言，开卷有益，这对你有些用处啊。”
见到胡老仆的笑容，林苏恶意地想，即使那是不适合少儿看的，但只要是书，还经过杨贤的手，他恐怕也以为是宝贝吧。
原来有读书笔记啊，有了杨贤的名头，是不是相当于高考状元笔记了？好像还差了点，应该是有名人签名一样的效果。不过这用处嘛，还待观察。
然而，林苏现在可是将他们当做宝贝了。
为啥，以后印刷出去，不就大赚了？昔日仆射读书的笔记啊，管他有没有用，毕竟杨贤的名声摆在这里。
说到印刷，林苏倒是发现建安的书坊其实也不少，当然是这时代说来，估计有二十多家，只是大多印刷佛经。唉，其实出版哥的书籍才是正途啊，现在就算了，将来哥会给他们指明道路的。
仿佛已经听到了铜钱哗哗哗滚动的声音，林苏心里一时大爽。
啊，等等，等哥先过了科举再说，要减少竞争对手。
唉，不对啊，这杨贤是不打算让哥当幕僚了......
而且，那面前的主事还带着笑，林苏秒懂了，那个杨贤让人打前站，还让给自己书，恐怕到时候过来还要考校一下自己，汗，虽说自己对于古文不是太排斥，但是哥也要四处考察商机、游山玩水以及搞搞小发明，比如折折千纸鹤、扔扔纸飞机，给大众增添点娱乐什么的，哥可是现代文明的大使啊。
可是，这些理由好像不太好用啊，不然就说生了病啥的，等等，那个奸诈的杨贤，要是真让自己吃什么鬼东西可不太好。哥的命，很值钱的。
林苏顿时想起了自己前世老催人读书的班主任。毕竟，林苏喜欢自己主动，读自己感兴趣的书，却不喜欢被人催着读书。
“林苏谢仆射赐书，”林苏悄悄瞧了仍然带着笑意的胡老仆一眼，继续道：“定然不负仆射所望。”
“如此，那便好，那便好。”胡老仆仍然带笑，林苏觉得有点......
也没啥，其实哥拼命起来还是好学生的，虽说这认同的人不知道有几个。可是那啥，高考之前的酸甜苦辣，哥可是记忆尤深呐。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林苏想说，这东西，原来有先贤已经认为是让人踩的啊。嗯，不能这样想，书还是有用的，能给予知识，还能陶冶情操呢，当然，林苏最喜欢的还是卖钱。
啊，学着学着，想必会有胜利的喜悦吧。嗯，痛苦并快乐着。
“只是林苏的一众同......伴当？”
说兄弟的话，那吴丙趁自己上茅房时偷吃了自己的一些菜，哥可是记着的，至于说同伙，怎么觉得好像有把自己也骂了的感觉，便改口叫伴当了。
胡老仆似乎有备而来，于是道：“林书童的伴当，也多有苦劳，仆射早有言语，待在军中或是离开军营，抑或愿意做仆射杂役皆可，这去留啊，自定。”
说罢已是告辞而去，林苏自是微微行了个礼。
望了望胡老仆远去的身影，回过身转头看向东面，传说，闽国王氏设立四门学，大兴科举制，而自己，又何时真正成为士大夫中的一员，跻身官绅阶层呢？
想着又转过身，夕阳那略黄的余晖洒在脸上，林苏觉得内心热了起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不是生来就是富贵或贫贱的，美好生活是可以，也需要争取的......林苏已经是走向了伤兵营......
营帐里，光线有些昏暗，林苏与小伙伴们已是坐毕。
“这事，我说吧。”林苏站起来道。
按照林苏的想法，杨贤至少要整顿一下闽北，民生政事军务啥的，不得要一段时日的嘛，怎么这么快就要回王都？
莫非是朝堂出了什么事？需要这位有忠义名声的杨大仆射，准确说是忠君派名士回王都。自己，到时候是得一起前往了。
林苏倒是挺想离开这里，漩涡的中心，弱小的自己还是不要卷入进去的好。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福州长乐可是要繁华的多的，林苏很想见识一下。
“吴丙，可愿意同往仆射府邸做一杂役？”
“那自是可以，不过这是暂时寻求一个栖身之处，某将来可是要做勾栏的掌柜的。”
林苏不想再和他闲扯，继续问道：“张富，你有甚打算？”
“这个嘛，”张富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而后速度逐渐变得流利：“某，某与张贵觉得，这建州其实，其实也挺好，想做些小生意过活便是，毕竟哥俩都是建州人。”
呃，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李三则是道：“李三岁数已然不小，也不指望什么富贵前程，只想安静地做事、过话，其实，在这军中，某觉得，也挺好的不是？”
林苏没有说话。
其他伙伴也是觉得待在军中做这种事情挺好，或许觉得说出没跟林苏一起走的话有些不太仗义，故而只是只是眼神示意。
安贫乐道，换句话说，甘于平庸啊。
竟然......目光短浅啊，不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嘛，呃，似乎杨贤只算是准宰相，而且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下人狐假虎威吧。
吾道孤啊，啊，不对，还有吴丙这家伙。
林苏打破了平静道：“来，不想以后的事了，来玩五子棋啊。”说罢，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堆颜色不同的小石子，还有几张用黑木炭划了纵横线条的麻布。
“这就是五......五子棋。”
不知道林苏哪里冒出的念头，总能创造一些棋，不过吴丙笑了起来，之前林苏玩的斗兽棋被他小胜了一场，哈哈，原来读书人的脑袋也不是都很灵光啊。
林苏心里愤愤，那时候怕吓走你，一直让着你，要准备翻盘了，这家伙恰好撂挑子不干了，而且玩围棋、象棋还不虐死尔等，这，这不是因人制宜嘛。
“那个吴丙，过来，今晚要定你了。”林苏恨恨道，说着感受到逐渐落到自己和吴丙身上的眼光，怪怪的。
“......”
此时福州的王宫中，向西望着太祖时开拓的西湖后花园，王玄翼口中自言自语：“天下纷扰，何得康宁？宵小乱朝纲，欺我非嫡长......呵，不知死活，此番杨贤回朝，不过给个面子，是孤不欲动刀兵而已。闽疆虽小，而我太祖基业，必将在孤手上发扬光大。”
湖面起了涟漪，惊动了浮萍，是水鸟掠过。
王玄翼又看向远方，道：“山河秀丽，而闽中人才缺少啊，这科举之制，选拨俊杰于寒门，原因战事而停止，却终究不能轻废啊......”
说罢挥手示意，仪驾便调转了方向，身边的内侍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