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零零散散，已经被破坏掉了。
吴军攻势愈急，闽军只好迅速撤退到羊马城。
所谓羊马城，其实不过是一道土墙而已。据说战争时，守城部队为了实施坚壁清野，通常把四乡转移来的牛马等的牲畜安置于城墙与这道土墙之间，所以得名羊马城，或叫做羊马垣。
箭矢只是发了几次，敌人已经到了眼前。
闽军结成密集的阵势，刀盾手护卫在前，其后将长约一丈五的木枪伸出，从后往前，枪支逐渐倾斜，最前方似乎成平举，都是枪头刺向前上方，森严如同受惊的刺猬。只是人马毕竟不多，不然那气势可是杠杠的。
闽军的长枪给吴军造成了一些麻烦，对于锋利枪尖，几乎是无处下口。
然而，闽军人少，长枪只是前排部分，而且这东西调转不易，弱点，在侧翼后方。
前进吴军的后部顿时箭雨飞出，由于石弹，矮小土墙所起的作用有限，闽军刀盾手不得不举起盾牌为缺少防御的长枪手遮挡。此时，重点进攻闽军的侧翼，凭着带头者的悍勇和人数的众多，还有闽军动作的不便，吴军很快撕开了小口子。
闽军原来的横线变成波浪线，此起彼伏。
阵型，已经不能保持。
而此时吴军已经形成锯子状，纷纷嵌入闽军阵地，双方在被石块损毁的土墙边、扔下的抛石机和弩机边来回拼杀。
城楼上的闽兵支援外围闽军的不多了。
如此近的距离，不要说弩机、抛石机支援，就是弓箭也不好用了。
毕竟吴军与闽军交错在一起，容易误伤自己人。当然，那些技术高超的神射手不在此列。不过，射到远处的石弹、箭矢还是络绎不绝。自然，后边吴军也是这样做的。闽军要断绝吴军的后援，吴军要摧毁闽军的城墙防御。
至于羊马城处，还是得靠白刃厮杀。
前进吴军的意图很明显，猛士在前打开局面，两边、后部的兵卒则是打杀散落的闽兵，清理、压缩、包围着抵抗的闽军。
这都是精兵，因为，他们都懂得，现在，不是看杀戮了多少敌人，只要各尽其职，相互配合，自觉增援己方弱处，从而对敌人进行分割包围，绞杀殆尽嘛，只是迟早的事。
闽军也没有各自为战，知道即将陷入分割重围，各部都很默契地攻击敌人的薄弱之处，倒是一时乱了吴军的阵脚。
于是，城外，反复拉锯......
不过拒守又能维持多久？一旦吴军大举逼近，城门紧闭，这些人不就成为弃子了么？哦不，应该是死士。虽是勇士，却终究是为了阻滞、消耗敌人，打击敌人士气的。
据说在与吴王作战时，勾践曾经让一批越兵跑到阵前，呐喊着自杀，惊呆了吴人，士气大振的越军高歌猛进，打的对手满地找牙，吴王也给伤到脚趾。这些人，也是这样的作用吗？
而城楼上的士兵仍然忙个不停，一些人在扑灭箭雨带来的火，抛石机在飞快地转动，弩机迅速地上弦，居高临下而急速的攻击在与吴军的对射中居然没有落于下风。
反观吴军，一些箭矢、石块没能落入城中，却是掉落外围，砸死了一些自己人，当然也包括闽军。
到处是战火纷飞，在抛石机、木质的箭杠、栅栏、尸体等上面燃烧，居然有亮如白昼的感觉，哦，是天渐渐亮了。
战场一片狼藉，石块、断箭、枪尖、刀片与碎肉、破衣、盔甲等物杂乱分布，叫喊声如同海潮一般，由发生处传遍四野。
一个身影，除了眼睛在注意，躯体几乎一动不动。杨贤观察着胶着的战事，似乎没注意敌人的箭矢落在自己身边，而不幸的士兵口里未发出声音地倒下。
“仆射，城上危险，还请速速到安全之处。”卫兵请求道。
“不，某要与将士们同在。”杨贤语气坚定地说道。心里却想着，没有仆射，还有经略，还有经略副使。何况，城在人在，失去城池，这支部队又能坚持多久？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也许看起来是作秀，却还是有效，战士们的干劲更足了。不过，饶是如此，吴军推进的步伐却没有停止。
城外的闽军抵抗了许久，终于还是被吴军淹没了。那绑上大圆木的撞门车子，冲向城门，后方来的云梯也被抬了上来。
吴军的眼里闪现着狂热，要近了，近了，只要攻破城楼，消灭敌军，无数的军功就会向着自己招手，那意味着，酒肉、财宝、美女，甚至官爵。
扛着梯子的士兵突然发现，地面坑坑洼洼，行进不便，而且斜坡那么滑，怎么容易站的住脚？兵不厌诈，不过这样，似乎不曾见过。“好贱呐。”无数人心里痛骂。这种小把戏，却稍稍延缓了吴军的步伐。
当初去学校里的图书馆，那里面一块均匀挖着小圆坑的地方让林苏有些不爽，于是在杨贤巡视伤兵营时装作无意地说了出去，毕竟哥属于闽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点小忙吧，至于是否真的帮的上忙，自然有主事的人考虑。那个斜坡嘛，林苏觉得那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增强一下效果而已。
依仗着人多不怕死，逼近城墙的吴军开始攀爬云梯，撞击城门。
数块巨石砸下，撞门车顿时粉碎。
而云梯，虽然沾着溪里浸过带着的水，但是闽军直接将一束束点燃的干草抛下，燃不着梯子，却将一些吴军戎服点燃了。
一些吴军急忙跳下，有的则直接摔下，不少成为躺着的尸体，一些摔断了腿直哼哼，当然还有一些被火点着，烧成了烤肉，人肉烧烤的香味逐渐飘散开去，而没有人有心思去感到恶心。
城里，林苏带着手下在忙碌。虽然不知道具体怎样，但是，战争，好激烈啊。
“林大哥，你是读书人，讲句诗吧？”张贵一边忙，一边说道。喂喂，这时战斗期间好不好？严肃点。看到又有人注意到这儿，呃，净是奇葩啊。
林苏突然想到，可能是这些人过于紧张，想要转移注意力，呃，好吧。
可是，哥不是曹植啊......汗，有了。
林苏于是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差点要说，有谁那个那个不用纸？为了不破坏气氛，昂首道：“留取丹心照汗青。”喂喂喂，掌声呢？不懂鼓掌的含义？好，也得抬头做瞻仰状态，呃，眼睛里有小星星中可以吧。茫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太，太不配合了，这让哥怎么有动力发表惊世言论呢？伤心，太伤心了。
你个逗逼，大家只是随便说说，哪里听得懂？吴丙心里道，这词是林苏教他说的，觉得说起来，挺爽的。于是这家伙活学活用，立马在心里用来形容林苏了。
林苏原以为城里会比较安全，却发现也不尽然，那似乎带着毁天灭地能力的石头就落入城内，滚到自己的脚下。就差一点，林苏从没觉得自己居然也离死亡如此之近。卧槽，后方也还是有危险的。
特么的，林苏突然想起来，战争之神的祖先，火炮的原型就是抛石机啊，“砲”是“炮”的原形，而这“砲”就来自“抛”啊，没发现，这音儿，那么相近吗？我大汉语，果然是有典故的，嗯，博大精深啊。
但是，手上的活计还是不能停，无数的伤兵被抬下来，当然，用上了林苏建议做的担架。大伙儿已经不知道身子有多疲惫了，只知道，赶紧干活，赶紧做下去。
天，已经大亮。
闽军守城的花样比林苏之前见到的丰富多了。
除了用叉竿前端的铁叉推倒云梯，以铁链联结、续以粗绳，有着四个尖锐爪钩的铁鸱脚落入攀爬的人群，而带着盔帽而不便仰视、袍甲厚重又难进退的吴兵多是被钩起来为刀枪捅死，又或者被钩起砸下，要么下边的人被砸伤要么粉骨碎身。
好不容易刚要踊身上城的吴兵被迅速出现的许多钩竿掣入城去，而后是兵刃加于脖颈，利刀晃着光，漂亮的弧线掠过，头颅滚落到一旁。
自然也少不了滚木礌石的款待，顺着云梯滑落，干倒了一批批吴兵。
顶着不低的伤亡，吴军没有退缩，进，或许还有生，甚至差一口气，就能建功立业，享有重赏，退，则必死，督战的精锐亲兵可是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呢。
陈谅注视着战局，心里道：没想到，这股闽军不是那么好啃啊，伤亡，比想象的要多啊。看来，是必要用上预备队虎牙营了。
虎牙营，陈谅的一支强兵劲旅。
久违的战鼓声隆隆作响，吴军更加骁勇的一支凶悍老兵熟练地推进，之所以说是老兵，锐利的眼神、嗜血的气息那么引人注目，加入了攻城序列。而前面的进攻，看起来更像是消耗战力不强的士兵，削弱闽军的军力。
“虎牙营！”有原先攻城的吴军士兵喊了起来，传播开去，士气竟然提了上来。蚁群再次攀附城墙，人数减少、力气衰微的闽军顿时压力大增。
这时再不懂情况的闽兵也可以看的出来，这一定是吴军统帅麾下的精锐，后备的攻城王牌。
闽军也换了生力军，无数勇士抵达最前方。
然而，虎牙营无比崭新的装备、训练有素的配合和凶猛顽强的刀法比之精锐闽军略占优势，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攻入一个角落，而人数的增加，使得天平向着吴军一方倾斜，攻城方的战果在不断扩大......
林苏正在处理前方抬下的伤兵伤口，猛地听见一声：“城破了！”
城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