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来一看刚才还气宇轩昂的娄押宝,现在已吓着脸色腊黄,战战兢兢地尾缩成一团,便严厉地说着:“把娄阿押宝绑起来,先剁了脑袋,然后再鞭尸!”
“好!”几个腰圆体壮的码头工人过来就象捆小鸡似的把阿宝捆了个结结实实,一个在磨着杀猪刀的汉子,看着锋利的刀刃说道:“其实杀人根本不要快刀,一刀一刀慢慢吞吞的砍那才叫过瘾!好了不磨了,还是找把钝刀吧!”一个瘦精精的小伙子不一会便找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扇形砍刀,递给了可能是今天的刽子手的人。那人很满意地笑道:“还是这刀看着顺眼!”说罢提刀走到了阿宝的身后,用手在他的脖颈儿后面比划着,好象是在找下刀的位置!
“我的妈啊!各位真共产党大爷,饶命吧!我真正是出生在无产阶级家庭啊,要是谎话就遭天打雷劈,不信你们去调查,你们总不能杀自己一个阶级的人吧?”不想被钝刀砍死的阿宝,也追赶起了时髦,说自己是无产阶级。
“哈哈,阿宝!‘无产阶级’可不是一个好名词呀,那些头上无片瓦,脚下无寸土,饿死,病死,穷死,累死,邋遢死的一群不是牛马胜似牛马的人才叫无产阶级,这些人从一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起就注定是被人压迫,被人欺凌,被人嘲弄,被人剥削的人才叫无产阶级,他们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但也是被这个世界抛弃做人资格的一群爱劳动的动物,无产阶级一词与有前途的达官贵人和入仕途奔前程人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们还躲之不及,你为什么硬要往里钻呢?你他妈的是不是犯傻了?”石小来用鄙视的目光望着他,用平稳的调门儿向他问道。
“大爷饶命啊,我从不敢污蔑无产阶级,同时也知道你们是最伟大的阶级!只要你们能象放屁一样,轻松自然的放我回去,我决不会再做有损于无产阶级的事!”
“我郑重的告诉你,如果无产阶级不组织起来,确实是一盘散沙,沦为剥削阶级和统治阶级的牛马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因为反动派用劳动者做牛做马,要比直接用牛马要来得划算!牛马只能单一的从事简单的指令性的工作,而人却不同,劳动者不仅有智慧,而且还有上千年的劳动成果的原始积累和沉淀,如何既榨取他们的全部血汗,又能完完全全地主宰住他们的命运,这就是统治者拼命加强各种伦理方面的研究建设,和加强军队警察的壮大的原因,扩大资本的垄断是政治和金钱的联姻,而生出的孽种就是更加残酷地剥削无产阶级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
甚而至于对外可以卑躬屈节,割地求和,放弃主权,但对国内的人民却毫不留情的镇压剥削和欺骗,而从事这一庞大流程的人士国家统称为冠为‘公务员’!属于统治阶级和有产阶级之列,而中国落到如此地步,全拜千年来的封建制度和大大小小的公务员听赐,中国之亡,它们的功不可没!日本国的军队打进中国是必然的结果,可令你们遗憾的是,现在中国的无产阶级已经成为觉醒的阶级,或是正在觉醒的阶级!
中国共产党就是无产阶级的领路先锋,我们真的从内心里面鄙薄那些不劳而获的资产阶级和一切追随他们的走狗,更横眉冷对那些跟随在帝国主义屁股后面的反动文化精英,因为他们除得狐假虎威的算计和欺骗老百姓以外就是图得个个人吃喝玩乐,出卖灵魂有不当一回事!你说国家落到这帮人手中能不亡吗?所以中国共产党和全体的劳苦大众要联合起来,不但要抗日救亡,而旦还要消灭一切人吃人的剥削制度,建立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中国无产阶级只要紧密的联合起来,并肩战斗,中国就一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力量消灭一切无产阶级的敌人,中华民族才能独立于世界之林!你实事求是的说,你究竟属于无产阶级而是反动阶级?”
石小来最后一句的问话,吓得娄押宝不敢再作回答,他思索一会,突然心中一亮:他既然要杀我,那为什么要跟我说了这么多的道理,难道这就是共产党的统战?于是便乖乖地实话实讲:“我是一个军统特务,也确实杀了不少共产党人,不知迷途知返的羔牛,能否获得不煮之厄运,万望大侠明示,若不杀我,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秘密全告诉你们,但前提是必须保住我一条命!”
小来听罢便笑了笑说:“你说吧,不要跟我讲条件,既然你杀了那么多的共产党人,我是没有权力让你免死的,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人有这个权力!不过对你的处死方式可以由你自己选择,比如上吊,服药,等等。另外你死后,你的家人也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可以保证你家的老有所依,小有所养!毕竟你已迷途知返了嘛,全当是在为你脱离反动阵营行为的一种肯定!你放心我们会兑现我们的承诺的!”他说得真是一句大实话,但同时他也知道将死之人的心态:当自己求生的路被封死了后,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要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求一条生路,为他们经后的生活尽量的做些安排,这也是人世常情!死者在死前能为妻儿老小敲定了一份福利,那他即使在临死前也会觉得少了一些遗憾和对家人的愧疚。
“请你们告诉我的妻儿,让他们即便是穷死饿死也不能与无产阶级为敌,无论如何也不能攀龙附凤地去巴结权贵,因为一切压迫人民的统治阶级的生命都不会长久的!天下的未来应该属于人民!切记!切记!”这个恶贯满盈,且颇有些思维能力的特务见自己已无回天之力了,便其言也善的说道。
“现在你就说说你们军统这次行动的目的和具体行动情况!”
“好!我说,你们的老共产党人尹荣成,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杀了郊县的一个共产党小组后,又向戴笠提供了他培养在共产党各个部门的军统人员名单,还扬言只要戴老板发句话,毛泽东的头我立马就可以让人把他提过来!......”这家伙滔滔不绝的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听得江起啸气得肺都要被尹荣成这个叛徒弄炸了,共产党内出的叛徒也真不少,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曾经都是共产党人,但是只要他们离开了党组织,相对而言对党的破坏程度就会少一点,最可怕的是还有不少叛徒还藏身在组织内部,正挖空心思,钻心打洞地窃据要津,甚而至于还要爬上延安的要位,那可真是太危险了!江起啸想到这里冷汗嗖嗖地直冒,忙要求陈洛尘提前审问尹荣成!
原来尹荣成并没有死!刚才那个死人只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血也是从屠宰场才买来的新鲜的猪血,目的是给娄押宝一个震慑,只有吓破了胆的人才会将秘密不当秘密的告诉自己的敌人!陈洛尘这招果然奏效,娄押宝详细地交代了尹荣成的一切他所了解的情况,也将蒋介石和戴笠对消灭无产阶级政权的决心如实地报告给了他们。
洛尘听罢便哈哈大笑:“蒋介石他那是一厢情愿,他想除了谁就除谁呀?哈哈!他又不是天王老子!跟红军打了十几年,红军不但没亡,反而红遍了大江南北,我看他就是一根吹火棒,他吹到那,那里就会燃起抗击反动剥削阶级的熊熊烈火,一切侵略者和反动派,都会在这场烈火引火烧身直到自焚!民意不可违,人善不可欺!哈哈!这就是本世纪早晨的一抹朝霞,也是中国人脱胎换骨的一丝曙光!哈哈,人民都起来了,还有反动派什么事呀?”这种富有哲理性的宣言,和陈洛尘身上所特有的为人民打江山的那种浪漫的浩然之气,立即使娄阿宝不寒而瑟,“你你你,就是陈,陈洛尘吧!”
“是的!我感谢你向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也为你能脱离资产阶级阵营而感到幸慰,现在你可以点一桌锦江饭店的任何酒席独自享用!”洛尘站起来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知道对一个即将要被自己处死的人,再说多少安慰话那也是叫忽悠!于是便用复杂的眼神地望了一眼娄阿宝后就匆匆地随江起啸走了!
“他身上具有的那一身浩荡正气,足以能横扫我们国民党的三军!”娄阿宝自言自语的说道,此时石小来端上了一大桌的美酒佳肴,阿宝笑微微地问道:“你们在酒里下毒吗?”
小来听罢心里一颤,便扪心自问:人为什么要杀人?和谐相处多好呀!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伸手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放心,酒菜都没有一点问题,吃吧!”说着关上门就走了出去。
“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娄阿宝大叹一声后便提起酒瓶一阵猛灌,“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的共产党啊!”他迷迷糊糊地还记得每次暗杀共产党人的情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女,手上还搀着一个孩子,她就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太太,是个共产党!他开着一辆汽车加足了油门从她们身后向她们疾驶过去.......阿宝在想到自己罪孽深重的同时,也想到了缝在自己身上衣纽扣上的一颗氰化钾,便说:“死在陈洛尘手上比死在戴笠手上要划算的多,毕竟无产阶级要比资产阶级要人性化的多!象我这种人能死的这么有尊严,也真是祖上积德啊!”
尹荣成醒来后,江起啸对他说:“娄押宝的书面口供足以证明了你已经叛变了多年,党的政策我不讲你也很清楚!不过这次不是上海地下党组织部指挥的逮捕行动,而是人家安南公司抓捕你的,希望你不要心存侥幸!”
“别瞎扯了,我怎么可能是叛徒呢?我和毛泽东是同一时期加入共产党的,你把柯部长找来是他命令我跟娄押宝接头的,他会替我证明的!”
洛尘见他如此狡辩,就象欣赏一条癞皮狗一样的望着他,等他叫嚣完了后便对他说:“你最好是不要停下来,继续叫冤,否则事情可真的麻烦了,就连与你同时入党的毛泽东来也救不了你!”
尹荣成对洛尘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是做贼心虚的又叫嚣了一阵子,就在他喘息未定之时几个特别队员上来就逮他一阵暴打,其中的一位工人师傅说道:“你不入他妈妈,他就不会喊你爸爸!打!打得他受不了就招了!”
工人师傅的话虽然还有些不堪入耳,但却十分的管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嘛!不一会尹就交代了投降国民党后的种种劣迹,江起啸忙找来纸笔让他老老实实的写在纸上,龙小海手提大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吓得这位老共产党员奋笔疾书,一段文字就是一窜罪恶,一个章节就是一桶桶革命者的鲜血,整个一篇洋洋洒洒近五万字事情经过竟牵涉到三百多条共产党人的生命,洛尘见上面没有提到陈二田的名子,便气冲牛斗的一把抓住了他问道:“陈二田杀死的那个新四军的干部,究竟是不是你的同伙!”
“是的,他是三七年叛变的,他同徐恩曾是同学,与毛人风是亲戚!”
“在共产党内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这次逮捕江起啸,范子玉的行动!”
“一共有七,八个吧,延安的那个是起关键作用的!”
“那个人姓甚名谁?”
“都写在上面了!其实你们也不要大惊小怪,共产党有党员约百十万人,即使有百分之零点一的人是国民党特务那也是一支超千人的队伍,光我这条线就这么多了,其它的人掌握的远不止这些,我看内奸就象一种慢性病一样要与共产党常期共存下去!其它党派也是一样,越是人多势众就越有对敌组织的渗透,这是一个规律,任何党派也逃避不了的!”
“放屁!你这个叛徒老子一枪崩了你!”江起啸的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他恨不得立即就撕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叛徒,拍着桌子怒气冲冲的吼道。
“把尹荣成押下去好生看管!”洛尘忙叫人带走了尹,并对江起啸说:“你身上的担子很重,隐藏在延安的内奸要挖出来,还要清除新四军内部的汉奸,更要洗涤你和范子玉身上的罪名,也不能忘了给二田兄弟招魂平反!你说这么多事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你发什么急啊!”
“这个叛徒不死我心不甘!”
“他暂时绝对不能死,他一死范子玉,陈二田和你就永远洗不清罪名了,我马上单独放一趟船去重庆,你去找周恩来,找到他后让他派人来带走尹荣成,只有他才能让事情大白于天下,因为尹荣成在你们共产党内根基太深,一般的人对他根本是无可奈何!”
“好!也只能这样了!”江起啸想想还是洛尘看问题比较透彻,便尊重了他的安排。因为当官的一旦失去了权力之后,就象掉了魂似的整天注意力就是集中不起来。如找到周恩来他肯定会命令陈毅让我官复原职的,到那时候我才好重新的掌权,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了!
陈洛尘动用了日本人,国民党,和青洪帮的关系在从上海到重庆的水域都一路通行无阻,轮船用了两夜两天的时间驶进了重庆港,停靠在一个很不显眼的小码头上,江起啸在船还停稳的时候就一个健步跳上了岸,因为他以前来过来一次红岩村的八路军办事处,所以很不费劲的找到了办事处,他向站岗的战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有要事要见周付主席!这时一个秘书模样的下来,直接把他引上了楼!
周恩来迎到门前热情地说:“是起啸同志吗?一路辛苦了,快坐!”说着便亲自泡了杯茶递到了江起啸的手中。“周付主席我们抓到了一个党内的叛徒,这是他写的供词!”江起啸说着就把尹荣成写几页纸递给了周恩来,周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浓眉紧锁,认真地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当时办公室里的空气象凝固了的一般,“小刘!小刘!”随着周恩来的呼唤秘书小刘便走了进来,“你速给克农同志发份电报,电文就这样写,逮捕戴金生,严加讯问,下功夫挖出隐藏在我们保卫局内的国民党特务!”
“是!”秘书拟好文字转身就走了,江起啸好奇的问:“周付主席,尹荣成在口供中又没提到戴金生这个人,你怎么知道隐藏在延安的特务就是他呢?”
周付主席笑而不答,又认真地拿起口供稿看了起来,等全部看完后又命令秘书向上海地下党组织发电报:撤回所有的科以上的干部到盐城待命!半公开的同志立即停止工作疏散隐蔽,各党支部也暂时停止活动,听上级通知!然后又向毛泽东发了个情况汇报,及对上海地下组织善后安排的报告!
忙完了这一切后他严肃的对江起啸说:“上海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党在上海的工作绝不能停止!起啸同志你是个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又有从事地下工作的经验,我看你就不要回独立团当政委了,你就直接去上海迅速建立起一套领导班子,去领导上海人民投入到反侵略,反剥削,反压迫的斗争中去!最近要有不少同志从四面八方陆续地要到上海去工作,你们要注意凡是老的用过了的地方一律不允许再用,以前在上海工作过的科以上的熟人,一律不许再接触,如果不是因为抗战,戴笠忙得腾不出手来,上海的地下组织早就全军覆没了!这个尹荣成简直就是个败类!”
“报告付主席,尹荣成我已经押到重庆,听候你的处理!”
“好!你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敢在蒋介石的眼皮下面押解叛徒!”
“不是我胆大!是浮玉纵队的陈司令亲自护送我来的!”
“你说得是陈洛尘!你在哪?我要见他!”
“好!周付主席我还是让他来见你吧!”
“别忙,我派人先去处治那个丧尽天良的叛徒,然后再见见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