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姚广孝、塞哈智和范海三人从安福记茶馆回到灵谷寺。
三人刚到门口,看见一身灰布短衣打扮的男子在鸡窝边等待,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大人。”男子看到他们迎上来拱手道。
塞哈智介绍道:“这是派去盯梢的锦衣卫,特来向我们回事。”
姚广孝说:“屋里说,屋里说。”
四人进了屋坐到蒲团上,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目视塞哈智,准备讲述。
塞哈智点了点头,那人开始说:“各位大人,卑职带领两个锦衣卫已经在王庄附近盯了一天,大人说的院子里,住着一男一女还有一个老妪,没有发现孩童。”
姚广孝微微点头,没有打断锦衣卫的讲述。
“大约辰时(7点到9点)刚过,院子中的女的骑着一头毛驴外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骑着毛驴向城外走去,没有进城,女子出门不久,男子也出门,他是进城,我们派一个人跟着他,男的在城里转了半天,大约申时的时候又回到家中。”锦衣卫道。
姚广孝觉得奇怪,问:“仅仅是转了半天,没有进府或者歇脚的地方吗?茶馆有没有去?”
“回大人,一直没有,不停地转呀转,晌午的时候买两个火烧,一边吃一边走,跟着他的兄弟觉得很怪异,只是没有看出什么玄机。”锦衣卫道。
“接着说吧。”
“女的大约四十多岁,男的也是大约四十多岁,没有和他们搭腔,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锦衣卫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这是他们的画像,画功差了一点,还是有七分像。”说完递给塞哈智。
“好。”
塞哈智问:“院子你们有没有进去?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什?”
锦衣卫说:“院子门口有狗,明天带着药,把狗毒了,就能进院子。”
“万万不可,如果毒了狗,会被院子里的人发现,反而不利于继续盯梢。”姚广孝道。
“是,大人。”
姚广孝又问:“没有看到孩童,有没有看到院子中凉有孩童的衣物?”
“看不太清楚。”锦衣卫道。
“等那女的回来,你要看看有没有多带什么,有没有少带什么。”姚广孝说。
“是,大人。”
回事的锦衣卫走之后,三人又陷入沉思。
范海想了想说:“这一家好奇怪呀,不应该男的向城外走,女的进城里,男主外女主内嘛。”
虽然姚广孝和塞哈智都是光棍汉,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言之有理。”
“哈哈哈。”
三人尴尬地笑了。
姚广孝说:“奇怪是奇怪,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梅刘氏去他们家里住一晚上做什么?”
“不是走亲戚?”范海问。
“走亲戚的可能性太小了,空着手走亲戚似乎也不寻常。”姚广孝说。
“八成是送信,只是不知道如此小的院子,他们要做什么?”塞哈智道。
“再送信?”范海问。
“范大人,你的意思是王庄小院的人是负责联络的?梅刘氏把要回报的信送给他们,他们再送给主子?”姚广孝问。
“正是。”范海说。
“如此说来,还是找不到梅园的幕后主子,还是搞不清楚秋儿姐的身份。”姚广孝说。
“大人,干脆把他们抓起来,审问一番。”塞哈智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
“唉。”塞哈智长叹一口气,事情似乎又陷入绝境。
姚广孝鼓励塞哈智说:“塞大人,以前跟着皇上‘靖难’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候,感觉自己陷入绝境?”
“啊,正是。”
“切莫灰心呀,切莫叹气,既然知道了敌人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们可以主动出击了。”姚广孝说,甚至有点兴奋。
“如何行动,请大人指教。”塞哈智道。
“哦,尚需画策,目前还没有行动,不妨大家回去休息吧。”姚广孝说。
“好,大人。”
塞哈智和范海施礼后离开。
赵王府,朱高燧坐在书房处理政务。
谋士高以正匆匆走进来,面带微笑地对赵王说:“王爷,事情王射已经按照计划办妥。”
赵王示意他坐下,“父皇说什么?”
“皇上说此事要保密。”高以正说。
“嗯,”朱高燧点点头说,“看来父皇要认真思量天意,如果父皇能思量汉王军权太大的事,本王才有机会获得兵权。”
“正是。”高以正虽然很兴奋,讲话的时候声音却压的很低,还不住地往门外看。
“金子给王射没有?”赵王又问。
“给了,我是先到钱庄把银子换成金子,再给他的,一共三十两金子,一个子都没少他。”高以正说,犹自得意,三十两金子在明初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朱高燧虽然是皇帝的儿子,却也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三十两金子让他说两句话,是不是太贵了?”
“王爷,不贵,不贵,”高以正又看看门外,发现太监和丫鬟都远远站立,“王射的话不是进言,而是天意,三十两金子买两句天意,一点也不贵。”
“哦。”朱高燧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高以正明白王爷的疑惑,“王爷,话术也是一种权术,也是谋略,《鬼谷子》《六韬》讲的就是如此,而王射讲的话,就是谋略。”
朱高燧依然不甚明白。
金子怎么花的,要给王爷讲清楚,高以正站起来说:“王爷,如果仅仅让王射说武曲星太亮,皇上是很难相信的,还有加上一个客星暗淡,如果客星暗淡证实了,皇上才能坚信汉王权力过大。”
赵王朱高燧说:“高先生,客星暗淡,是要死人的,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死?如果没有人死,父皇不信王射的话,金子不是白扔了吗?”
“赌!”高以正讲出谋略的核心,“王爷,如今春节前夕,不少人定要饮酒作乐,酒多伤身,酒色财气,要人命只在片刻之间。”
“三十两金子的赌注?”朱高燧问。
“非也,王爷的兵权赌注,三十两金子买不到兵权。”高以正道。
“好吧。”朱高燧说,事情原本他也知道,只是有点后悔。
“王爷,如果没有人死,皇上没有相信王射的话,我们顶多折损点金子,其它什么事都安好。”高以正又说。
朱高燧笑了笑,没有讲话,又开始处理公文,高以正也开始帮忙。
不一会,府里的小太监带领另一个面生的太监走进来,那太监进屋便哭:
“王爷,富阳侯薨了,富阳侯薨了,富阳侯薨了。”
富阳侯是朱棣的二女婿,刚与永平公主结婚不久,靖难时候立有大功。
朱高燧蹭地一下站起来,呆呆地看着报丧的太监,吃惊的无话可说。
高以正对太监说:“王爷知道了,一定到富阳侯府吊唁。”
“是。”报丧的太监离去。
朱高燧瘫坐在椅子上,流下了伤心的眼泪,渴望获得兵权,却没有想到如此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