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时,冯勇把顺子拽出了厂子到了一个僻静处问顺子:“顺子哥你们这酒厂都做什么酒啊?”顺子沉默了一会说:“冯勇这事我一直也没跟你说,现在不说也不行了。我们主要是做假酒。”“假酒?”冯勇吃了一惊。“那你从干那天起就做假酒吗?”顺子点点头。冯勇把手里的烟一扔说:“顺子哥,这做假酒可是犯法的事啊!抓到是要坐牢的,你怎么能干这个呢。”顺子看着他说:“兄弟我也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可这买卖来钱是真快啊!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想在城里生活的好一些就得走些捷径的。”冯勇痛苦地说:“顺子哥,你是不知道坐牢的滋味啊!这几年来我在里面天天都盼着出来,对自己当年做的事很是后悔。人一但失去了自由,就知道什么都是空的了。顺子哥别干了,你现在房子车都有了,收手吧,干点其它买卖吧。”顺子说:“我也想过,可咱们什么技术也没有,能干啥。”冯勇说:“继续干装修呗。”顺子说:“你刚出来不知道外面的变化,这几年装修公司成立了很多家,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人家有资金有技术会管理,你说咱们有什么,怎么跟人家竞争。”冯勇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做假酒的理由。顺子哥,别干了,你听我的吧。”顺子看了冯勇一会,问:“你是不跟我干了?”
“我不干,我也要你别干,我不想看你坐牢!”顺子问:“你这出来什么都没有,你想干啥啊?”冯勇说:“我当力工去。”顺子气道:“你没记性是不?干那玩意累的跟驴似的,还他妈的竟招人白眼,有什么意思。你跟我干,我们就干三年,你就能有房有车,你想想吧。”顺子急了。冯勇也生气地说:“我不想再去坐牢!”顺子喊道:“出事我顶着!”冯勇说:“你顶什么?嫂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那阵进去了有你管,我们要是都进去了,谁管?”顺子瞪着眼睛继续喊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能进去呢?我都干了五六年了,什么事都没有。”冯勇冷笑一声:“也许第七年就进去!”顺子一把抓住了冯勇的衣领吼道:“你小子咒我!”冯勇双手一抬,打开了顺子的手,喊道:“你醒醒吧,等到那一天你哭都来不及了!”冯勇心里是真着急顺子干这犯法的事,话不由得说得激烈了些。
“我哭?我三十年没掉眼泪了!你他妈怎么变得胆小了。”顺子的眼里充满了不屑。冯勇语气缓了些,说:“不是我胆小,是你再走一条错路!”顺子依然吼道:“我不管什么路,只要这路让我挣钱就行!”冯勇再次激怒了,狠狠地说:“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你还不停手我就去举报去!”
“举报我?你敢!”顺子的眼睛红了。
“你看我敢不敢!”冯勇是不让半步,他是想逼顺子罢手。“你……你是只狼!你恩将仇报!”顺子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冯勇冷静地说:“我是为你好!今天你怎么说我都行,我就是要阻止你继续干下去。”顺子猛地打了冯勇一拳,冯勇被打得险些摔倒,鼻子出血了。他没还手,擦了一下鼻血,说:“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去举报。”顺子抡拳又给了冯勇一下,冯勇的眼睛青了。顺子喊道:“你怎么不还手?”冯勇说:“这算我欠你的。你和李哥别干了,李哥也是好人,你们为这事进去了不值啊!扔下两个孩子怎么办?李哥的媳妇都没了,谁管他女儿。”顺子喘着气,吼道:“你滚吧,我明天换地方,还继续干。”冯勇又擦了一下鼻血,说:“顺子哥,你真的错了,别在走下去了!”“滚!”顺子又骂了一句。冯勇没在说话,转身走了。顺子喊住他说:“你等一下。”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钱,“你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想饿死啊!”冯勇看都没看说:“你这是弄假酒挣的钱,我不要!”顺子把钱扔在了地上说:“你他妈爱要不要!”说完转身走了。冯勇看着顺子消失在夜色里,心中很伤感,他很是为顺子担心。他的思想正在斗争着,要不要举报顺子。他想了一会,叹了一声,想去问问妹妹,他也快步消失在夜色中。那一摞钱被风吹散。
顺子脸色铁青地了进了办公室。李大年从没见过顺子这个样子,惊问:“怎么了,冯勇呢?”顺子点了根烟,说:“别提他了,他走了。”
“走了?到哪去了?”李大年问。“爱去哪去哪,这个混蛋!”顺子气得狠吸了口烟。
“你们怎么了?”李大年愣着问。
“唉!”顺子叹了一声,“他不爱跟咱们做假酒,认为是犯法的事,早晚被抓起来。”李大年说:“人各有志,强留也没用。那也不至于把你气这样啊。”
“他说要举报我们,给我们七天时间,如果还干的话,他就举报。”顺子说。李大年愣了半晌说:“他为啥要这样干呢,那怎么办?”顺子想了一会说:“没别的招,搬家吧。”李大年说:“搬家哪那么容易啊,连地方好没找呢。要不然先把假酒停了吧,只做散白酒,反正咱们有正规的手续,不怕他举报。”顺子点头说:“只能先这样了,不过不是长事啊。明天先把做好的假酒放到客户那吧,没时间找地方了。”李大年说:“不用那么急吧,冯勇不说七天吗,够用了。”顺子阴沉着脸说:“现在不能信他了,安全第一!”李大年说:“我看冯勇是说话算话的人。”顺子说。“有备无患,现在谁也不能相信。再者,技术监督局的人我们还没摆平呢也很危险,还是早做准备吧。”顺子吐了个眼圈说。李大年开始惊异地看着顺子。心想这顺子是谁也不相信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这都是为咱俩想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敢保证冯勇明天不去举报啊。”李大年摇摇头,顺子说:“这不得了。那个混蛋真是只狼!”李大年说:“他是在牢里待呆怕了,可他不干也就算了,干嘛要举报呢,这事他办的太埋汰!”顺子说:“今晚咱俩也别闲着了,我不回去了,把库点一下吧。”
“行,要不然我也睡不着,这阵子脑袋总疼。”
“你少喝酒吧。”
“呵呵就是喝酒时觉得不痛了”李大年笑着说。顺子气道:“那你就往死喝!”
顺子和李大年点了大半宿的库。第二天顺子又把那些酒都分送到了一些老客户那里。等都忙完了,顺子感觉自己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头昏眼也花,本来想回家,可李大年非拉着他喝点,顺子没法,开车和李大年到了自家附近得一个酒馆。李大年点了几个菜,两人喝了起来。顺子说:“我是服你了,你是十二小时不喝酒就难受!”李大年笑道:“这酒是最解乏了,喝上就不觉得累了。”顺子说:“我这以前也挺爱喝酒的,可自从开上这酒厂就不爱喝了。”李大年鄙视了顺子一眼说:“你那是假喝酒!顺子,我和医院定好了,下个月带诗诗做鉴定去。你说我等来了医院的信,这心里更烦了。”顺子说:“要我说你就别去做了,诗诗就是你亲生的。”
“不行,这事一定要弄明白。我脑袋痛都为了这事。前几天张丽给我打电话了。”李大年停下了手里的酒杯。“她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要回来啊?”顺子问。李大年说:“她就想回来,我还不干呢。她没回来的意思,她告诉我家里的那些存折是给诗诗留的,等诗诗十八岁时,她就说出密码。这女人的心眼真多!”李大年骂完猛喝了一口酒。顺子说:“这是怕你将来找人了,钱都给人家。”李大年说:“我还找个屁啊!我问她诗诗是谁的,她倒骂了我一顿。唉!”顺子又劝李大年:“诗诗绝对是你的,别做了,以后让孩子知道伤感情啊!”李大年说:“必须做,我要知道张丽是否对我有过真感情!”李大年满脸凄苦。顺子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说:“大年其实你心里放不下张丽对不?你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发泄着这种情绪。”李大年没说话,一连喝了三杯酒,才说:“不知道这女人需要什么?”李大年眼里含了泪。顺子拍了拍他说:“既然走了就别想了,凭咱现在这条件在城里找个大姑娘都够了。”李大年说:“我不是舍不得张丽,是觉得我太屈了。你说的对,咱这回得在市里找了!”顺子笑了笑,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顺子看这个号好像是冯倩上次的电话号,他接听了。“顺子哥,今天我哥到我这来了,他说了你和他的事。顺子哥,你放心吧,你不会被举报的,如果我哥敢那样干,他就再别认我这个妹妹了。他回家了,准备和亲戚借些钱卖建材。”顺子听到这信很是高兴……“这可太好了,我为你哥举报的事累了一天了,谢谢你了!”“你怎么还跟我客气呢!顺子哥我也劝你别干了,真的很危险的。你已经有资本了,干些其它的生意吧,我不想你出事!”冯倩的最后一句说得语气很重。顺子说:“放心吧,只要你哥不举报我,我就没事。我再干两年就收手了,你不用惦记我,安心找工作吧。”
“那好吧,你保重!”冯倩说完就挂了。顺子放下电话,露出了笑容。李大年问:“情况有变化了?”顺子说:“冯倩阻止了他哥,我们没事了。”李大年很是怀疑地看着顺子问:“那你就相信冯倩的话?”顺子笑道:“那丫头的话可信。要是没这回事,她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李大年点点头说:“那丫头挺聪明,如果你出事了,谁给她拿学费啊。”顺子说:“人家现在不用我资助了,马上就要上班了。她这是报恩呢!”“这就是明白人!冯勇是让人给关傻了。”李大年说。“不管他傻不傻了,我们是没事了,今晚能睡个好觉了。”两人又唠了一会就回去了。
月末的时候,李大年带着诗诗到医院做了鉴定,医生告诉他得三个月以后才能出结果呢。李大年虽然心急可也没法。
暑季一过,顺子和李大年又忙上了。一直到秋末,顺子和李大年才闲了些。李大年跟顺子商量现在开始多积些货,这个冬季生意肯定好。顺子见这阵子风平浪静了,冯勇肯定不会举报了,便同意了李大年的想法。两人大批地生产假酒,把库房都堆满了。李大年这几个月虽然忙,可一有空他就喝酒洗浴,更加放纵自己。
这天中午顺子突然接到了哥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市医院。顺子心一紧,问哥出了什么事,可他哥没在电话里说。顺子急忙开车去了市医院,在肾病科室门口见到了王得利。顺子忙问:“怎么了?”王得利说:“这阵子你嫂子腰总痛,我前两天领她来这做的检查,大夫让今天看结果,我就自己来了。可结果还没出来呢,还得等三个小时,我这合计家里还有活呢,得当天回去,就给你打电话了,让你送我回去。”“这事啊!吓了我一下。我合计出了什么大事呢。这好办,我陪你在这等结果。你也是,和嫂子来检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去接你们啊。”王得利说:“你不是忙嘛,告诉你干啥。”说着哥俩坐在了走廊里的长椅上。顺子愧疚地说:“哥啊,这两年我没空看你,我这买卖一到春节就特别忙,你别生气。”王得利说:“我生什么气啊,你忙我才高兴呢。再说你年年都给我寄钱,我跟你说了,我不缺钱,你就是不听。”顺子笑道:“我那是应该的。小时就没了爸妈,都是你照顾我的。我说在市里给你买房子让你过来住,可你就是不干。”王得利说:“我能来吗,那些地怎么办?我这辈子就在农村呆着了。”顺子说:“这房子我是肯定要买的,等你老了干不动了就过来住,咱哥俩门对门。”王得利没说话,心里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也特别灿烂,那满脸的褶子仿佛都笑开了。顺子问:“小虎子是不是明年就要考高中了?”
“是啊,这小子学习还行,能考上县重点高中呢。”王得利仍然笑着说。顺子说:“那可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可惜天天就不爱学习,一见书本他就脑袋痛,真没法啊。”王得利说:“这孩子不能惯,你和红杏都太惯孩子了,尤其红杏,你得说她啊!”“我因为孩子的事跟她干过几回架了,真没法!”顺子无奈地说着。哥俩这说到时,医院的检查出来了。
医生告诉王得利是普通的肾炎,他把心放下了,开了些药。顺子给李大年打了电话问他回家看看不。李大年心想自己离婚这事还没跟家里说呢,正好回去说一声。顺子开车拉着他哥先到了酒厂,带上李大年一路飞奔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顺子先把李大年送回了家,他买了不少的东西,进屋看了看李大年的母亲。顺子到他哥家时已经黑天了,王得利劝顺子住一宿再走,正当顺子犹豫时,李大年来电话说明天早上回去,这才安心在哥家住了。吃完饭王德利两口子和顺子围坐在炕头上唠了起来。王得利问顺子:“你就这么忙?在我这住一宿都得想一想啊。”顺子听出哥有些生气了,说道:“哥啊你不知道,我这事太多了,明天还有不少货要送呢。再说晚上酒厂没人也不行,现在库里全都堆满了酒,万一出事就完了。”他嫂子说:“晚上酒厂不有工人在那住吗。”顺子想自己做假酒的事不能告诉哥和嫂子。他说:“那帮工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顶用的。平常都是大年住在酒厂,有时我也去住。”王得利说:“这做生意就是操心,不如种地睡得踏实。”他媳妇白了他一眼说:“你呀,就是没咱兄弟那副闯劲!你看咱兄弟现在有了大轿车,又有了大房子比城里人都过得好了。”王得利笑了笑没有跟他媳妇争辩,他心里想农民的本质就种地!顺子问起了他的侄子:“小虎子住校习惯不?”“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时间长了就好了。”王得利抽了口烟。顺子说:“虎子念书用钱你们可得告诉我,我可是最喜欢我这个侄了,现在他又考上了重点中学,我心里真是高兴啊!可惜今天没看见他。”王得利说:“家里现在不缺钱,你嫂子这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准备冬天多扣两个大棚种点蔬菜”顺子心疼地看着他哥说:“哥,别太累了,缺什么就告诉我。”王得利摇头说:“什么也不缺,我就是闲不住。正好手里有些闲钱就干些呗。”顺子笑道:“你是闲不住,可嫂子的身体行吗?这肾病可别弄严重了。”他嫂子接着顺子的话说:“我这辈子就是跟你哥挨累的命了。”王得利说:“你也别抱怨,我扣大棚雇人干,你把病养好就行。”他女人一笑,冲着顺子说:“看看,你一回来你哥多高兴,干活都要雇人了,我这是借了你的光啊!”顺子立刻说:“嫂子,这是哥疼你!跟我回不回来有啥关系。”三个人都笑了。
顺子已睡不惯热炕头了,这宿他也没怎么睡,起得很早。不过他哥比他起得还早,做好了早饭。顺子急急的吃了一口,和哥嫂再见,开车到了李大年家。顺子路上问李大年:“离婚的事我婶生气没?”李大年说:“我妈还说我离的好呢!她要找人再给我介绍一个呢,让我把诗诗送到张丽那。”顺子说:“你妈那老太太就是太封建了,重男轻女!”李大年笑道:“还是老人眼光准!”“准什么啊,为这事张丽没少向红杏诉苦。”顺子说。李大年气道:“她背地里跟男人偷情,表面上还装委屈,这女人可真可恨!”顺子笑道:“那你还出去瞎混,不怕弄一身病啊。”李大年道:“我出去就是为了解气!你放心,我安全措施做的好。”顺子看了他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