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那个赵总从车上下来了，顺子一愣，心想他来这干什么呢？那个赵总见是顺子从车库里出来了，也是一愣。两人愣了能有几秒钟，突然都反应过来了。顺子还是疑惑地问：“赵总你是这个车库的主人？”赵总点点头：“你叫王得顺，你租的这个车库？”顺子也点点头，两人又相互看了一会，均感到这事太巧了。顺子想到了在工厂的事，带着讥讽口气说：“赵总还能记的我名字啊，真不容易。”赵中平的脸上略微一讪，“昨天我妻子来了，跟我说了这个车库的事，没想到是你的租的。”顺子在工厂窝的那股气上来了，冷冷地说：“车库的事好说，不过我有些事想问你可一直没机会，正好今天让我碰到你了，这也是老天爷有眼，我们进屋说吧。”
“好吧，那咱俩就谈谈。”赵中平进了屋，“这屋你收拾的不错啊，这是卖上菜了。”赵中平四下看了看。顺子冷笑一下说：“这不是被厂子开了吗，没法了卖点菜。”他没等赵中平说话，直接问：“为什么那天要我去拿那个箱子？你女婿那个生产部长当得挺风光啊”赵中平听顺子这么问他，猜到顺子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他不禁心里问，这是谁把这事告诉了这小子的。赵中平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你是集团刘总的秘书的亲戚，那个崔秘书一直和我别扭，这回他是高升了，我挺来气，所以就选中你拿那个箱子了。”
“那给我调到北门，就是为这事？”顺子瞪着眼睛问。赵中平坦然地说：“对，这事我们策划了很长时间。”顺子气得骂道：“你们这帮混蛋！”如果赵中平今天不是以房主的身份出现，顺子肯定会凑他一顿的。赵中平对顺子这句骂倒是不以为然，眯着眼问顺子：“看来你是知道前因后果了，谁告诉你的？”顺子鼻子哼了一声，“我不可能告诉你那人是谁。”赵中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微微一笑，“小王其实你给我的印象很好，尤其是那天夜里顶着大雨扛沙子的事，可没办法，谁让你是崔秘书的亲戚了。昨天我妻子跟我说了，我知道你让人骗了，手里钱不多了，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是谁把事情向你透露的，我就免你一年的房租，你看怎么样？”
“真的？”顺子有些不信。赵中平点点头，顺子的心真有些活动了，这可是一年的房租啊，这对自己太重要了，要是把钱给红杏拿回去，红杏还不得乐死啊。可老孙怎么办，我一把老孙说出来，这家伙明天就能把老孙弄回家去。顺子有些难以选择了，他点了一支烟，心想这回自己可不能再当什么好人了，他看了看赵中平，想把老孙说出去。可顺子见赵中平正乐呵呵地看着他呢，是在看他内心困顿的乐趣。顺子来了气心里骂道“这个老混蛋真得意啊，不能把老孙说出去，可那一年的房租也不想给他。”顺子想了十几分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说：“你这是逼人啊！我不能把那人说出去。我一直觉得这事我太窝囊，崔秘书是我表哥，我正想到他家里把这事跟他说说呢，他虽然不在你们集团刘总身边了，可你也知道他和刘总的关系，我要把我知道的事告诉我表哥，我想你们也不可能得逞，弄不好你那女婿还得下去，到时刘总也会找你的。”赵中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不到这个傻小子会玩这手。他深知他弄的这事如果让集团高层知道了，可就麻烦了，那个告密的人太可恨了。看来不能把这个傻小子逼急了。他想到这脸上露出了的微笑，说：“小王啊，都说了嘛，我对你还是很欣赏的，我只是恨那个告诉你这事的人。那好吧，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也别跟你表哥说了。这样吧，你要是想回厂子，我明天就让你上班，你也别卖菜了，干这个一天挺辛苦的也挣不了几个钱！”顺子心想这老家伙转变的真快啊，可自己如果再回厂子，还是在人家手底下干事，还他妈听人家的，弄不好，这老家伙过几个月再把我弄出来，还是不跟他浪费时间了。顺子笑了笑说：“赵总，你们这工厂的人事关系太复杂，我待不了，我挺愿意自己干的。只是现在手里缺钱，你也知道我让人给骗了，这租金还真不好凑。”顺子说完看着他，眼睛里放出凌厉目光。赵中平与顺子对视了几秒钟，“你小子很会找机会啊！好吧小王，我只能免你一年的房租，这事我还不能给我妻子说，只能一年，你也不要给我逼急了！”顺子马上说：“那我可谢谢赵总了，一年就够了，我不会得寸进尺的，你放心，我不去我表哥那了。”赵中平满意地笑了笑，“小王这人有能力！既没出卖朋友又达到了目的，我喜欢！”顺子对赵中平的夸奖很是不以为然，谈谈地说：“我这也是逼的。”随后两人签了一个租房协议，租期一年，房租已付。
顺子送走赵中平心里得意极了，在工厂咽的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他想这事可不能跟红杏说啊，要是让红杏知道他有回厂机会没干，还不得吵翻天啊！只能瞒着红杏了。顺子哼着歌，骑上人力车到市场卖菜顺子直卖到天黑了，录像带卖了几十盒，现在有人到他这拿货了。这回他学聪明了，把比较好的菜留点拎回家了。红杏在家闹心了一天，想着顺子办的事就可恨，晚上她也没做饭只哄孩子玩了。顺子一进屋见桌子上没有饭菜就知道红杏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放心手里的菜，笑着来到红杏跟前，兴奋地说：“我今天走运了，遇到好事了！”红杏先是疑惑地看着顺子，然后不屑地说：“你能有什么好事，又交了一次房租，这一天都快火死了！”顺子说：“你别上火了，今天我上菜时捡了四千块钱！”
“什么？”红杏那睁得极大的眼睛里放着奇异的光彩。突然，红杏红杏的眼光又暗了下去，“你逗我是不，我可没心情。”顺子一笑：“真的，干嘛逗你呢。”说着他掏出了红杏给他的钱，只不过抽走了一千块。红杏一把抢过那钱，兴奋地问：“怎么捡的？这可太好了！”
“我在市场大厅里的一个墙角撒尿时捡的。”顺子开始胡编了。红杏又急问：“那这钱就这么明晃晃的放在那吗？”顺子说：“哪能呢，是用报纸包着的。我捡起了那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就赶紧揣起来了。”红杏乐得搂着顺子就亲了一口，说：“我说咱们不会总倒霉吧，真是太走运了！你明天赶紧卖彩票去，没准中个几百万，我们就啥也不愁了。”顺子心中好笑，顺着红杏的话说：“行，我明天就买去。”红杏此刻看着顺子感觉顺子比任何时候都帅！她忽然想起了房租的事，问：“那车库的人来了？”
“来了，我跟他签了一年的租期，捡着钱了心里有底了。”顺子不想多说怕说露。红杏点点头，笑道：“你还真有命！好，我去炒两菜去，你先带会孩子。”顺子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红杏，心中有些伤感，红杏对他被骗和“捡钱”这两件事的态度是冰火两重天！感觉红杏这人把钱看的重了些。
顺子平均每两天上一回菜，干了一个多月，到年根底了。这天清晨顺子刚上完菜，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北风卷着雪花把顺子裹在了里面。顺子顶着风，任雪花扑面，已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正是数九的气候，气温很低，可顺子的额上已见了汗，脸已裹上了一层白霜。今天他上的菜格外的多，都把人力车的两根车带压成了半气。顺子每蹬一下车，嘴里都哼的一声，呼出一道白气。就在顺子低头蹬车时，前面的胡同里突然拐出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顺子赶紧踩车闸，可车重路滑，人力车还撞到了奔驰车。顺子的心咯噔一下，想这下完了，撞着人家的轿车了。他急忙跳下车上前去看，见奔驰车被撞出一个拳头大的坑，顺子心急地用手摸着。这时后面一人喊道：“摸什么啊，看不见出坑了吗，你怎么骑的车？”顺子转身看见一个四十出头，身体肥胖的男人正冲他喊呢。顺子忙说：“对不起大哥，我只顾低头骑车了。”
“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这什么车吗，知道修这个坑得多钱不？你就给我往上撞。”顺子见他很瞧不起人，来气了，“什么车能怎么的，钱再多也有个数。”那胖子一听乐了：“你这老土，嘴还挺硬！看见这个坑没，没一万修不好，拿钱吧。”顺子根本就没信这么一个小坑要一万快钱修，他气呼呼地说：“你说话放尊重些，谁是老土。”胖子撇嘴道：“我尊重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拿钱。”顺子急了：“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再一遍怎样，你是个什么东西！”顺子握紧了拳头，真想上去打那胖子一顿，可终究还是自己把人家的车给撞了，他忍了忍，瞪着那胖子说：“今天我一分钱都不给你。”胖子冷笑道：“你他妈今天是找死！”说我他掏出一个“大哥大”打起了电话，看样子是找人。顺子不怕这事，他从小打架打惯了，等着对方找人，大不了被打一顿，也比赔他一万块钱强。这时已有不少人围观了，有人劝顺子给那胖子说点好话，他那车贵着呢；还有人让顺子赶紧跑，开这车人都有能耐老百姓惹不起。顺子见没一个人帮胖子说话的，心想还是没钱的人多这就不怕了。他冲大伙说：“我先谢谢大家了，可我今天就不走了，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不就一辆破奔驰吗，我不信我这条命抵不过一辆车！”胖子听这话指着顺子说：“你有种等着。”大伙都摇了摇头，不大一会，就来两辆轿车，从车下来五六个人来了的胖子身边。胖子简单地说了一下，刚要让他们动手打顺子，一辆警车呼啸而来，胖子的那伙人被这巨大的警笛声给震慑住了。警车里下来了两名交警，胖子见警车过来了忙说：“这小子把我的车给撞了，还不给赔钱。”顺子没吱声，只是看着。一名警车问胖子：“你身边这些都是干什么的？”胖子笑着脸说：“都是哥们，这不出事了吗过来看看。”警察沉着脸说：“无关的人都走开。”胖子摆了下手，那几个人散到人群里了。这时另一名警察问顺子：“你是怎么撞到他的车上了？”顺子说：“我正骑着呢，他的车突然从这个小道上拐了出来，我来不急踩闸了。”警察点点头，看了看撞到一起的两辆车。跟胖子说话的警察已查看了胖子的驾驶证，两名警察看了看现场，又交流了一下，和顺子说话的那个警察回到了车里。剩下的这名警察对胖子说：“这起交通事故你负全责。”
“什么？”胖子很感意外。警察上课似的告诉他“人力车当时在非机动车道上属正常行驶，你从侧道出来应减速避让非机动车道上的车辆。还有，从你的刹车痕迹上看，你当时肯定超过30迈了，按规定，雪天机动车的速度不能超过30迈的，所以你负全责。”胖子很是不服，可交警已做出裁定了，也没办法，他指了指顺子没说话。这时交警也训诫顺子说：“你这人力车不能装这些东西，下回注意了。”顺子没想到这事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他很感激地点着头说：“我知道了，下回不装这么多了。”交警先让顺子把人力车推开了，然后让胖子给保险公司打电话，通知出险，并让胖子在判定书上签了字，也让顺子把名字写上了。顺子这才知道，这车辆都是有保险的，出了事保险公司赔，他狠看了胖子一眼蹬骑车走了。胖子看着顺子的去的方向给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
雪越下越大，顺子不敢快蹬了，慢慢地往前走着，汗水已把他的内衣都湿透了。顺子刚进一条胡同时，一辆车斜着急停在他的前面。顺子的心一惊，他怕再撞到车上，见那车正堵在他前面，他下了车刚想说话，只见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人，顺子突然意识到了刚才的事没完，这两人是那胖子的朋友。顺子刚想有动作，那两人一起出手把顺子打倒在地。这时又来一辆车，下来了四个人，一共六个人对顺子是连踢带打，还有个人从车里拿出了个搞把，照着顺子的后背就是几下子。顺子的脸已被踢得满是血，背上也是很痛。可他一声都不出。顺子几次想反抗，可无奈他蹬车已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只有挨打的份了。二十分钟后，胖子开着奔驰到了，他让停手，指着扒在雪地上的顺子骂道：“你个兔崽子，撞了我的大奔一个子不拿还没一句好话，就得让你出出血！”他又冲那帮打手喊：“把他弄到我的车那，让他给我的车磕个头，算是赔钱了。”顺子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要起身拼命，可刚一动，背后又被狠狠地打了一搞吧，一阵痛，顺子又扒下了。这时两个人把他架到奔驰车前，摁着他的头，只要顺子反抗，背后就会挨一下子，最后顺子被他们强摁着磕了好几头。胖子哈哈笑道：“今天先饶了你”他又冲打手们喊“把他拖远点，别把我的车弄上血！”那几人架着顺子，扔到了十米外的地方，随后都上车了跑了。这个过程也就二十多分钟，加上雪大路背没人看见。
顺子躺了好一会才动了动，背部疼的很，脑袋也有些晕，脸上全都是血。顺子咬着牙坐了起来，捧了一把雪洗了洗脸，碰到出血的地方，他咧了咧嘴。他又动了动上身，觉得没什么大碍，又稳定了一会，骂道“这帮孙子！一起动手。下回别让我碰到那胖子，要是碰到了，非把他弄死！给他的车磕了好几头，真窝囊！不就是奔驰吗，等着吧，早晚我也把它坐在臀底下！”顺子骂完有叹了一声，“唉，在这城里我就像一根稻草，任风吹，让人踩！只有多挣钱才能改变这状况啊。”
顺子扑了扑身上的雪，又蹬上了人力车往回走，只是背上很痛，不过顺子从小打架打习惯了，这点疼不算什么。红杏因为顺子这阵子生意好，也很精神，每天都在车库里等着卖录像带的人打传呼。红杏嫌车库里的暖气不热，卖了个电暖气，把小屋弄得跟春天似的，屋里的一盆月季居然还开了花。她看着屋外的大雪不免有些担心顺子，这都快半天了，顺子还没回来。她正闹心时，见一个黑点从远处缓缓移动过来，红杏一看就知道是顺子，赶紧把孩子放到床上出去迎顺子了。顺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望着不远处就是目的地，他下了车开始推着走了。红杏跑到顺子跟前帮着顺子一起推车，问顺子：“今天路上不好走吧，我正惦记你呢，累坏了吧！”顺子没吭声，只使劲地推着车。红杏也没注意看顺子，认为顺子是真累了，连话都不爱说了，便使劲地推着车。两人合力把车推进库里，红杏给顺子掸身上的雪，这才看到顺子眼角破了，眼睛也肿了，嘴角上还有血迹，她惊问：“你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顺子脱了外衣扔到地上喝了一口水道：“不是打架，是让人给揍了！”“啊！”红杏惊呼一声，“我记得你打架很少让人揍啊，今天是怎么了？”顺子叹了一声：“那不是在农村吗，这到了市里就不行了。”说完他还笑了。“你还笑的出来，都当爸了还跟以前似的爱打架，伤着没啊？”红杏很是无奈，她知道顺子的脾气。
“没有，这点事不算什么。六个小子打我一个！”顺子在表明自己被打是对方人多的原因。“啊！”红杏又一声惊呼，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市场的保安打起来了？”顺子摇摇头，把挨打事跟红杏说了一遍。红杏叹了一声：“唉，你也是，骑车不看道呢，要是警察不来，咱真得给人家赔钱了。对了，你挨打报警没？”
“报什么警啊，让人笑话。等我再遇到那胖子，也狠打他一顿。”顺子咬牙切齿地说着。红杏来气了：“你可真是傻了，交警那边有记录的，你报警能抓到他们，怎么也得管他们要点医药费啊！你倒好，白挨揍了。”顺子说：“也不白挨揍，我是看出来了，这城里有钱就是大爷！咱还是多挣钱吧！”红杏说：“是啊，可这钱也不好挣啊。”顺子此刻感到很乏了，“一点点来吧，我得躺一会，下午出去卖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