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屁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穆如清哭笑不得地重重点了点东方玄策的小脑瓜,“人家宁安辰人好,看得起我,让我喊他一句宁大哥,他什么时候说要娶我了?”
“不是,宁大哥就是来和策儿争清儿的,他看清儿的眼神不对……”东方玄策急忙辩解道,“奶娘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会通过眼睛露出来,这是藏不住的。”
穆如清仔仔细细看了看东方玄策的眼睛,而后摇头说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清儿何出此言?”
“因为我没有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啊?”穆如清哈哈一笑。
“清儿!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东方玄策立刻举起肉乎乎的小手起誓。
穆如清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打断东方玄策:“好了,小屁孩,跟谁学的,才多大点人啊,就情了爱了的,长大了还了得?”
穆如清已经往宁国府走去,东方玄策急忙跟了上去:“清儿,我没有,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不信你摸摸……”
穆如清真不明白,这小屁孩缘何如此执着,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岔开了话题:“你是皇子,去通报一声,赶紧要回扳指,还要去买糖葫芦呢!”
东方玄策乖乖走上前去,穆如清依旧站在门前,望着那高高的门匾发呆。东方玄策说的那些话,她并非没有完全听进去,可是,她何德何能?天下第一公子,宁国公,王爷,国子监监学,这些高高在上的名头,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她不过是个低在尘埃里的小丫头,从小乞讨为生,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清儿,清儿……”穆如清的思绪被东方玄策打断了,她回过神来,便看到宁安辰依旧温和的笑容。想到东方玄策的话,穆如清有些不敢直视宁安辰的眼睛。
“清儿,你怎么了?”东方玄策明显察觉到穆如清的不对劲,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关切。
看到东方玄策的小脸,穆如清甩了甩头,宁大哥就是宁大哥,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怎么能因为小屁孩的一句话就动摇了心智呢?自己这种人,以宁安辰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别人一个充满善意的举动,就惹出自己这么一通自作多情,实在太不该!思及此,穆如清心中畅快了不少,看向宁安辰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坦荡。
宁安辰眼中暗了暗,方才穆如清露出的小女儿的羞态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被人误解了?扳指丢了?”
穆如清看了东方玄策一眼,料定他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宁安辰,于是点了点头。
“清儿,你快劝劝宁,宁皇叔,我都说了,让他带着王府的侍卫,好好替我们出口恶气,可他不听我的。”
宁安辰揉了揉东方玄策的小脑袋,温和一笑:“小子,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要用暴力呢?”宁安辰说完,一手牵着穆如清,一手牵着东方玄策,向至宝行走去。
宁国府地处澜庭最繁华的地段,离至宝行不远,三人不一会就到了。账房先生正坐在大厅里喝着茶欣赏着刚刚入手的玉扳指,连三人进来都未曾理会。
宁安辰看到玉扳指,给了穆如清一个询问的眼神,得到穆如清的肯定后,缓步踱了过去。
店里小二眼尖看他气度不凡,衣衫华贵,立刻迎了上来:“这位贵客,里边请,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宁安辰微微一笑:“小二哥,我有一物要当!”
“不知客官要当何物?”小二看宁安辰举止不俗,不像是落魄之人,有些好奇他想当什么。
“当这个!”宁安辰直接走到了账房先生跟前,从他手中拿过了扳指。
手中蓦然一空,账房先生愣了一愣,看到宁安辰后陪着笑说:“这位爷,此物是小人的私有物品,不卖的!”随后伸出手,示意宁安辰将玉扳指还给他。
“呵,还真好笑,就这么一会,我的玉扳指怎么就成了你的私有物品了?”穆如清跳了出来,质问道。
“是你?你这女子,还敢回来?牛贵,快去报官!”
“不用劳烦这位小哥了,我已经将官给你带回来了!”穆如清指了指宁安辰,知道宁安辰的身份后,她更有底气了。宁安辰看到穆如清扬眉吐气的样子,心中感觉好笑。
“他?”账房先生眼里闪过不屑,将宁安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连个随身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俏书生,穿了件好衣服就敢过来冒充什么贵公子哥。
“这位先生年纪不大,耳朵怎生的如此不好使?我刚才说的是当,不是赎,更不是要买!”宁安辰将扳指还到穆如清手上,回头问道,“不知这玉扳指值个什么价?”
“哎,我说你这秀才,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扳指是老子的,老子说不卖就不卖。扳指还我。”账房先生说着就去抢穆如清手上的扳指,穆如清一闪,他扑了个空,瞬间恼羞成怒。
不一会,几个彪形大汉又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账房先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把扳指乖乖交出来,走人,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嘛,”账房先生眼睛眯了眯,向众人宣布道,“此女子,伙同她的姘头,窃得宫中御用之物,欲拿来变卖,被老夫当场识破,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
“你说什么?”穆如清一听,动了怒气。
东方玄策虽然不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看到穆如清动了怒气之后,他更加笃定了,站到两人面前:“大胆奴才,如此口不择言,本宫一定要拔了你的舌头喂狗!”
“哟,这小东西,还挺厉害!”账房先生说着,一只老手作势去捏东方玄策的粉嫩小脸。
“把你的爪子拿开!”穆如清抢先一步,挡开了账房先生的手。
“小娘子,这么烈!”账房先生搓了搓手,“别跟着这白面书生了,跟着爷如何?别说一个玉扳指了,十个爷都赏你。这白面书生除了长一张俏脸,有什么好?说不准那方面还不如老夫呢!”账房先生说完,周围人一阵哄笑。
穆如清看着账房先生满口黄牙,恶心至极。
宁安辰的脸陡然寒了下来,看着账房先生,一字一顿道:“我本不欲动武,奈何你的嘴太脏,我今日便教教你如何说话。”
宁安辰说完,便有大批侍卫将至宝行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逸王爷的人,这是逸王爷的产业,你们难道要和王爷作对不成?”账房先生急忙大喊。
“皇叔?”
“东方云逸?”
东方玄策和穆如清同时出声,只有宁安辰不动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
来接东方玄策的宫人已经到了,却传来他失踪的消息,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穆如清。东方玄策大发雷霆,正清点人数准备去将二人给找回来。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人来报至宝行被人给砸了。
东方云逸名下的产业遍布澜庭,他一般不出面打理这种事情,然而派出去寻找穆如清和东方玄策的暗卫却传来消息说在至宝行发现了二人的行踪。
东方云逸赶到至宝行的时候,账房先生和那几个彪形大汉已经被打的满地找牙了,而穆如清和东方玄策正一人一串糖葫芦吃的正欢,宁安辰宠溺地看着二人,三人看起来和乐美满,如同一个幸福的家庭。东方云逸本来就阴沉的脸又沉了几分。
账房先生见到东方云逸,哭喊着爬了过来。只是还未靠近他的王爷便被东方玄策抢先抱住了东方云逸的大腿:“皇叔,皇叔,你怎么才来呀?你要为侄儿做主啊!”
账房先生当场石化,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边东方玄策哭得正在兴头上,等他哭够了,趴在东方云逸的怀里抽抽噎噎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什么他被骂小东西了,什么他被人污蔑是小偷了,什么账房先生捏了他的小脸了,什么账房先生要穆如清跟他了,什么账房先生的那方面比宁皇叔强了,什么姘头了……
东方云逸越听,脸越黑。
“皇叔?账房先生的哪方面比宁皇叔强啊?”东方玄策咬了口糖葫芦,含混不清地问道。穆如清的嘴角抽了抽,拿过来一块芸豆糕,将东方玄策口中仅有的一点缝隙也给堵上了。
东方云逸给了穆如清一个极冷的眼神,缓步走到账房先生跟前:“舌头拔了,拖出去,喂狗!其余的,五十军棍。”
账房先生一个哆嗦,昏死了过去。几名彪形大汉也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立刻有人拖着账房先生往外走去,穆如清忍不住开口道:“喂,东方云逸!你不能这样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东方云逸转身看着穆如清,“你说本王滥杀无辜?”
“此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啊!”
“哦?依你之见,本王应该如何处置此人?”
“打几板子,或者把他辞退了,再不然,再不然……”面对如此低气压的东方云逸,穆如清有些底气不足。
“他公然污蔑皇子,诽谤本朝王爷,调戏民女,顶着本王的名头作恶,你要本王打他几个板子了事?本王的颜面何在?”东方云逸步步紧逼,眼里没有丝毫温度,穆如清从未见他动过如此大的怒火,心中不觉有些忐忑。即便如此,她依旧强撑着说道:“王爷错了,如果王爷网开一面,不仅不会丢了面子,反而会落个心胸开阔,宽以待人的好名声!”
“这个好名声本王不需要!你擅自带着皇子离府,险些酿成祸患,本王不追究你的责任已是格外开恩,休得再得寸进尺!”东方云逸说完,拉着东方玄策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穆如清叹了口气。
“你已经尽力了,”宁安辰拍了拍穆如清的肩膀,以示安慰。
“真是的,”穆如清看着东方云逸马车离开的方向,不满地嘀咕道,“都不知道等等人家。”
逸王府离至宝行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折腾了一整天,穆如清已经十分疲乏,想想回去的路,她就头大。
宁安辰似乎看透了穆如清的心思,开口道,“午时快到了,不如去吃个饭吧,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宁大哥,你人可真好,不像那个丝毫没有人情味的东方云逸,”穆如清忍不住开始抱怨起了东方云逸的种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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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我们不等清儿了吗?”东方玄策看着越来越远的至宝行,忍不住扭头问东方云逸。
“她有本事跑出来,难道没本事回去吗?”东方云逸还在气头上。
“不是的,是策儿要吃糖葫芦,清儿才带我出来的。”东方玄策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清儿没有钱,这才想起来拿那个玉扳指换点钱花,谁知道被人污蔑不说,还差点被送进官府,清儿或许怕皇叔骂她,所以才带着策儿去找宁皇叔的。”
“宁皇叔?”东方云逸挑眉。
看着东方云逸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松动,东方玄策再接再厉,求道:“皇叔,清儿为了护策儿,还被那个账房先生推了一把呢,若不是宁皇叔拉了她一把,恐怕清儿就摔着了。可怜的清儿,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府……”东方玄策唏嘘不已。
“她身边不是还有宁安辰吗?”东方云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有多哀怨。
“可清儿不愿意麻烦宁皇叔,她和宁皇叔没有那么好,她连宁皇叔的身份都不知道,还是策儿告诉她的呢……皇叔,咱去接清儿吧,策儿不愿意清儿和宁皇叔待在一起……”东方玄策的小手拉着东方云逸的衣袖,不断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