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监狱大门,格雷公爵和露西先后走出。她瞟一眼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明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他取出一张磁卡,交到她手上,“这是饭店的钥匙。明天我会去那里找你。如果你选择了我,就和我一起回王国;如果你选择了加里将军,可以留下。不论你作何选择,”说着,看一眼她平坦的肚子,“我始终是孩子的父亲。我已经将财产的百分之二十留给你们。这些钱可能没法让你们过得像王侯一般富裕,但至少能衣食无忧。原谅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种程度。”
他的话早感动了露出,而最后一句更让她感动加感动。
“谢谢你,艾贝!”他即将拉开车门时,她才从感动中清醒。
他松手转身看着她。
“谢谢你救了我们。”她补充道,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
他脸上掠过愧疚之色,“我想过,但我没能做到。”
她一惊,“是谁?”
“我答应保守秘密的。”
第二天,格雷公爵向皇帝辞行,并请求再见皇妃一面。
“她不在宫中,去探视席先生了。”皇帝遗憾地说,接着又补充道,“我想你们不久就会见面的。”
格雷公爵却没有那么乐观,此去前途未卜。他总有一种不祥之感,这次见不到皇妃,也许再没机会了。但此话不便出口,总不能说没见到皇妃我就不走之类的话吧!
带着遗憾,格雷公爵离开了皇宫,直接来到饭店。露西早就收拾好行李等待着“你可要想清楚,选择我,就意味着没有机会再背叛我,因为我不会原谅第二次背叛。”格雷公爵郑重地说。
露西郑重地点点头。
两辆黑色小轿车正以极速离开帝国首都。
听说皇帝派队参加王子的葬礼,露西也不得不佩服。
“约克公爵?据我所知,帝国境内没有这个封号。”露西不禁疑惑地看向格雷公爵。
“我们离开了五年,有些事我们可能不知道。”
露西觉得有理,“那一定是年轻人。”
“我没见到。大概是怕目标太大,先出发了,进入领地可能会联系我们。”
格雷公爵一踏上王国的领地,旧部闻风而来。有露西和戴安娜的帮助,加里刺杀皇妃的有力证据很快找到,并顺藤摸瓜查出了刺杀王子殿下的主谋也是加里。
皇妃还活着的消息传开,统一派纷纷要求释放阿尔瓦,加里却一意孤行,他的阵营由此开始分化。此时又风闻格雷公爵已经潜回王国境内,加里便意图用王子殿下的丧礼做文章,将格雷兄弟及其势力一举铲平。
来到边界,凯西才知道两地的局部战争已经打响,而席慕宇所在的那个小镇正处在战场中心,炮火声不断。医院也被加里的部队接管了,伤员太多,医院人满为患,部分药品开始短缺。于是平民患者被驱逐,一些重症患者只能在过道上搭地铺,席慕宇就是其中之一。
阿尔瓦心思缜密,留守队员一律身穿便服,暗藏军械,因此在局势骤变之后,暂时还没有暴露的危险。
席慕宇在过道上躺了一天后,被移至一间由值班室临时改造的重症病房。原来,这间值班室是席慕宇的主治大夫的。
但是这一变化却让梅特兰等人提高了警惕,尤其发现主治大夫见到凯西的第一眼,眼神里瞬间变幻出的种种信息时,梅特兰甚至将手伸进了怀里……
主治大夫慌张地将凯西等人拉进门,探出头看了看过道两边,没发现有人注意,立即关好门,然后在凯西正对面站好,双手自然垂下,谦恭地致意,紧张地说,“殿下!这个时候您怎么能来这里?”
不及眨眼的功夫,几把枪已经顶住了主治大夫的前心后背,双手也被反剪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
“别误会!别误会!”主治大夫连连叫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原来,尽管阿尔瓦十分小心,主治大夫依然认出了他。幸好他也是一个坚定的统一派。阿尔瓦如此重视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他经过一天的努力,改善了席慕宇的医治环境。
当日,主治大夫已经在怀疑这个名叫安娜?约克?斯图亚特的女孩的真实身份,但媒体一直在报道皇妃的死讯,他认为只是相像而已。现在,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妃还活着。
尽管所有的人都觉得主治大夫的话很可信,但非常时期,不得不慎重,因此主治大夫身边便多了一个“实习医生”,形影不离。梅特兰坦言他的苦衷,主治大夫也很能理解。
天明后就要出发,与格雷公爵接头。加里已经向媒体宣布格雷公爵为王子丧事的主持人。作为王子的姐夫和王国的摄政,格雷公爵义不容辞,但人人都明白,陷阱已经挖好。
此去凶多吉少,也可能有去无回,多么再见大哥一面,但她明白那是一种奢望。
“哥哥,你还是回中国吧。大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这里有梅特兰,可以放心。不要耽误了婚期。””看着席慕宇毫无知觉地躺着,凯西心酸地说。
“这个样子,谁还有心情结婚?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既然大哥给我们留了遗书,可能也会给大伯。”
“如果有,不会这么平静。不过……也许还没有收到。”凯西忧心道。
李建国拉起凯西的双手,抚摸着,像父亲一般慈爱,也像父亲一般忧心地问,“我的凯西,你准备好了吗?”
凯西明白表哥的意思,很肯定地点点头。
李建国更加心痛了,将凯西轻轻地拥着,“我的凯西!你可能不知道,文静或许会毫不留情地伤害你,践踏你的尊严。这也是大哥会封印他对你的感情的原因之一。”
“那……另外还有什么原因?”
“他爱文静,真的很爱!不想伤害她。”李建国语重心长地说,“但现在看来,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爱。他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文静,这就是他的痛苦所在。凯西!”李建国深情呼唤,“如果你真的爱大哥,如果你做不到减轻他的痛苦,至少不要增加他的痛苦,知道吗?”
凯西点点头。
值班室内,凯西扑在席慕宇床边已经疲惫地睡去。
值班室外,李建国背靠着门,头一点一点,像鸡啄米。梅特兰不禁失笑。他已经多次相劝,但李建国很坚持。
“哥哥!哥哥!”
突然传出凯西的哭喊声,睡梦中的李建国打了个激灵,和梅特兰迅速跑进房间,只见凯西搂着席慕宇的头放声恸哭,深深的凉意从天灵直贯脚底。
“医生!”两人疯了一样扬声对屋外叫道,同时冲到床边。
“凯西,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席慕宇突然开了口。
两人一愣,接着爆发出笑声,幸福的泪水挂在脸上。闻讯而来的主治大夫见了,一时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席慕宇真的醒来了,毫无预兆地醒来了,毫无后遗症地醒来了,所有的人都乐坏了。这下凯西可以毫无牵挂地启程了。
顾不了别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打电话,他害怕自己的那封遗书会吓坏父亲和文静。
好在那封遗书父亲还没有收到,父亲也相信了那只是一时心情的低落的发泄,并没有实际的行动,也答应了不会告诉文静,但提醒他不要耽误了婚期。
知道凯西一切安好,席飞很是高兴,还和凯西热聊了一阵,让凯西倍感温暖,敬重之心倍增。
席慕宇和李建国决定次日启程回国。
分手在即,大家都明白两人需要一点点空间,一点点时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
两人相距两三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向对方走去,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长时间地注视着对方,仿佛一身一世也看不够,仿佛要将对方眼中所有的爱,所有的牵挂,所有的心痛尽收眼底,珍藏于心。
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他,缓缓向她走去,捧着她的小脸,用拇指轻轻为她拭泪。
牵着她的小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虔诚地跪下,托着她的双手,放在她的双膝上,深沉地,倾情地吻着她的手心,然后高高地仰起头,像仰望苍穹的星辰,无上崇敬地说,“凯西!我的女神!”
凯西激动得想从椅子上滑下来,被他拦住,“听我说完,凯西。也许我现在正在犯错误,但也好过终生遗憾。你知道吗?那天,面对你的‘尸体’,我最绝望的是什么吗?——这辈子最想和你说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热泪纵横,哽咽良久,接着说,“我想见到你的灵魂,把我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告诉你。”
深感人生无常,他不想再后悔了。
“凯西!我爱你,不是父亲,也不是兄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而且,很早就开始了,在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的时候。
“凯西!你是我的初恋!我的唯一!!我的女神!!!
“曾经说过太多伤害你的话,那都不是出于本心,是因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