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说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艾丽达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到最后他是会原谅我这个帮凶,还是会原谅你这个主谋呢?”
从艾丽达的房间出来,皇储还站在凯西卧室的门口,仿佛是在等待着好消息。见凯西出来,他以目探问,凯西摇了摇头,皇储明白了结果。
……………………
餐厅里,人们已经享用了美味的早餐,纷纷放下刀叉,但还在聊天,没有立即离座的意思。
道森太太端着汤药进来,来到席慕宇的身边。
“谢谢你,道森太太,我已经好了。”
道森太太含笑道,“吃完三副就可以了,这是最后一次。”
凯西暗暗瞥了一下嘴,冷眼看着席慕宇,沾沾自喜。
“道森太太,您那儿有治牙疼的药吗?”特玛拉公主忽然问。
“公主殿下!”
席慕宇立即大声制止,但已经晚了。
“昨天晚上席先生牙疼,疼得用手抽自己的脸。”特玛拉说。
席慕宇敏感的举动令在场的人费解,但凯西立即明白了,顿生不安。
“是吗?”道森太太十分惊讶“怎么早不说,我那儿有止痛片。”
席慕宇立即阻止,接过道森太太递过来的药碗,举碗便喝。
“席先生。”
突然的一句,让他住手了,也让众人人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既然好了,不吃也可以,是药三分毒。”
觉得有理,他想放下碗。
“虽然好了,也要巩固,免得反复。”道森太太立即劝止。
席慕宇觉得也有理,又要举碗。
凯西一急,立即起身,欠身欲夺碗,但为时已晚。
凯西的举动让众人大惑不解。
汤药入口的瞬间,浓烈,刺激的火辣感觉,咸得发苦的感觉,汤药的苦味,像一把利剑顷刻贯穿咽喉。汤药太苦,席慕宇总是一口气干了,这个时候想收势已经来不及,汤药一部分进入气管,一部分从鼻子里喷出来,还有一部分进了食道。他顿时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无法抑制地都出来了。
他好窘,脸腾地通红。
“怎么好像更严重了呢?”皇储不解。
“道森太太,你的药失效了吗?”
艾丽达立即过来,轻轻拍打着席慕宇的后背,那种亲密家人的感觉让人侧目。
“不可能呀!”道森太太惊慌又不解,立即放下手里的托盘,也帮着艾丽达轻轻地拍打后背。
席慕宇眼泪鼻涕一把,除了咳嗽,喷嚏,还在呕吐。众人纷纷围过来,递上纸巾,水和垃圾桶。他,倍感窘迫和丢人。
他一边咳嗽着,打着喷嚏,一边接过一个人手里的纸巾,刚擦了两下,忽然瞥见是凯西,立即把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抛,抓住凯西的手腕,咬牙切齿,正想对凯西发狠,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第一时间就猜到被谁算计了。
早上,在厨房里煎药的时候,凯西越想越气,看见厨房的调料,灵光一闪,便在里面加了一些料:几大汤勺辣椒粉和许多盐,她知道席慕宇喝药的习惯。
凯西十分不忍,立即用另一只手抽了几张纸,刚擦了一下,被他气愤地打掉。
他开不了口,但目光凶得能杀人,死死攥着凯西的手腕,恨不能碾碎她的骨头。
凯西试了几下,没能剥开他的手,便放弃了,仍不忘用另一只手接过纸巾为他擦拭。
他又突然打一个喷嚏,溅到凯西的脸上和衣服上,凯西不由自主地一偏头,立即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脸。他抬头扫一眼众人,难堪之极,由此更恨凯西。
不知谁递过一杯水来,凯西接在手,立即往他唇边送,被他粗暴地一把夺过去。
喝了水,他还是剧烈咳嗽着。
凯西手足无措了。
过了很久,他才渐渐平复,不知不觉放松了手。
凯西猝不及防地抽出自己的手,他立即想再次抓住,但已来不及,凯西机灵地藏手于身后,并立即挤出人群。
他间或抬头看一眼,见皇储抚摸着凯西有些发红的手腕,心痛和爱意毫不掩饰,凯西在他面前变得异常温顺和淑女。
席慕宇的气往上蹿,又剧烈咳嗽起来。
凯西内疚地看着席慕宇,然后抬头看向皇储。
看着眼前的情形,皇储早明白发生了什么,与凯西目光对视,他眼中流露出理解,凯西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人们七手八脚将席慕宇弄回他的卧室,让他休息片刻。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渐渐地,那种辛辣刺激的味道消退了。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席慕宇以为是道森太太,慢慢睁开眼睛,却见凯西站在他的床边。
“你好一些了吗?”她是真心关心。
他欠起身子,斜靠在床头,吊儿郎当地说,“这算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见状,她便不屑地瞥了一下嘴,桀骜不驯地说,“是我!想怎么样?”挑衅地看着他。
他突然欠起身,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她便跌进他的怀里。
他搂紧她,在她耳边媚笑道,“想继续未完的事业。”
她脸一红,“看来你得到的惩罚还不够。”说着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并迅速挣脱他的怀抱。
他惨叫一声,捧着手臂,痛得前仰后合。
她一撇嘴,“别装了。”
“真的很痛,我没装!”他委屈地叫道,挽起了袖子,手臂上一个清晰的红印。
她,心痛了,却没有服软。
他下床向她走近,她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凯瑟琳!”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很意外。
“请原谅我的冒犯,那不是我的本意。您已经惩罚我了,现在可以原谅我吗?”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凯西和席慕宇一齐看向门口,只见威尔伯上尉已经站在门边,向两人行了个礼,道,“公爵小姐,马已经备好了。”
“我们要去教堂做礼拜,我看你还是呆在家里继续休息比较好。”凯西说。
“你们骑马去?”
“是的。席先生。”上尉应道。
“可是,艾丽达还不会骑马。”
凯西腾地火起,“如果担心我们不能照顾好您的表妹,您就亲自保护她吧。”
席慕宇一听也来了气,迅速下床,玩世不恭地笑道,“谢谢,公爵小姐,这个建议很不错!”说着,一甩高傲的头,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迈出大门。
凯西看着席慕宇气势凌人的背影,气得无语。
……………………
凯西和上尉来到马厩前的草地处,只见席慕宇亲昵而温柔地托着艾丽达的腰肢,扶她上马,然后轻盈地上马。席慕宇回头瞟一眼身后的凯西,像在示威,眼中流露的冷漠和轻视让凯西心里酸溜溜的,痛痛的。
皇储和特玛拉见了,各怀心事,心里都很不好过。
席慕宇亲昵地紧紧抱着艾丽达,帅气地一勒马缰,策马追随梅特兰中尉而去。
已经上了马的凯西,呆呆地看着,忘了策马。
皇储策马到凯西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句,“凯西。”凯西回神,与皇储缓缓策马而行。
……………………
席慕宇回头看,已经看不见皇储和凯西一行了,便立即放开了艾丽达,虽然还是环绕着她,但已经是尽可能保持最大的距离了。
艾丽达已经觉察到了席慕宇对她态度的变化,从昨天晚餐时就已经觉察到了。
她想起了凯西的话:“我快抓狂了,我限你今天之内向他和盘托出,不然我会亲自告诉他一切。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
自己已经有很多破绽露出来了,之所以没有挑明,或许是在等着自己对他坦白吧。
不,也许他还不能确定。
三天的时间,太短暂,她太眷恋他的柔情蜜意了。
艾丽达抱着侥幸的心里,决定尽可能地延长那份“幸福”。
……………………
教堂的礼堂里,圣像下站着两排孩子,在神父的引导在,与众教徒们齐声高唱颂歌,凯西坐在钢琴旁伴奏,席慕宇坐在最后一排。
作为异教徒,他看着基督教徒们那份虔诚,那份狂热,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凯西十指轻盈地在琴键上来回跳跃,看着她那份投入,那份虔诚,那份庄严的表情,席慕宇十分感触,此时的凯西毫无疑问就是圣洁的天使,纯净得像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清泉。
公爵小姐,有时高贵,温柔的,纯净,极有教养;有时傲慢,刻薄,轻浮,骄纵无礼,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置身于异教徒之中,艾丽达只能装腔作势。
见席慕宇起身出了礼堂,她立即也出来了。她倒不敢去追席慕宇,仪式还没有结束,她只想出来透透气。
席慕宇抱着参观的心态,开始在整个教堂转悠。
这是一个中型小镇的教堂,规模不算太大,但布局很有规律,也很清静雅致,走进这里确实会让人心灵中的喧嚣沉寂下来。
……………………
内室里,凯西虔诚地跪在神父的脚下,神父爱抚地摸着凯西头,道,“我的孩子呀!你确实犯了大错,但善良会让你得到救赎,主会原谅你的。”
……………………
凯西走出内室,刚刚踏上宽敞的回廊,只见席慕宇孤零零地坐在回廊下宽敞的阶梯上,感觉已经坐了很久似的。
她不禁止步,他身体的轮廓不禁让她心动。
大概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回头,仰望着她,举止超帅,她像中蛊了一样,神智开始失控。
他缓缓站起来,拾级而上,在她身边站定。
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有些伤感。
她立即抖擞了精神,扬起傲慢的头颅,“谁怕谁呀!”
他一声轻笑,“终于知道你属什么的了?”
“什么意思?”
他坏笑着,“你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他见状,不禁暗讽地问,“忏悔完了?”
她冷硬地回答,“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就想拾级而下,被他一把拽回来。
“你的忏悔只是形式吗?没有虔诚的心,上帝会饶恕你的罪吗?”抓住她的胳臂,“你是不是应该首先向我忏悔呢?”见她盯着自己不出声,又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她依然嘴硬道,“我不明白。”
他恳求道,“现在告诉我,我不要经过别人的嘴知道真相。”
她一声蔑笑,道,“哪来的真相?”
“不管是什么难以接受的理由,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原谅。”
她的心在动摇。
他也看出来了,追着问,“艾丽达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你授意的,对吗?为什么要这样?”
她突然想起与艾丽达的约定,于是说,“我没话可说。”就想逃离。
他对着她身后大叫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她当即僵在那里,内心艰难地斗争着。
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再次恳求,“假如生活欺骗了我,假如全世界的人都欺骗了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除外。凯西,你明白吗?你的欺骗对我是多么大的伤害!但是,只要现在告诉我,我还是可以原谅一切。”
“明天,明天行吗?”她恳求道。
“今天,现在!”他毫不让步。
她痛苦绝望地说,“今天不行。”
他怒吼道,“今天为什么不行?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有什么计划没有完成吗?”
她也愤怒了,大吼道,“明天和今天又有什么区别?”说着一推他。
他正站在回廊的最边缘,冷不防被她一推,便往后仰,回廊下就是长长的阶梯。
她惊叫一声,立即伸手去抓他的手,但只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这样,她也被带着向阶梯下栽去。
他一方面跌跌撞撞,努力不使自己摔倒,另一方面又要保护着她,情急之中将她紧紧抱住,这样两人的体重都由他那双站立不稳的脚支撑着,终于跌倒。
她听见他痛苦地呻吟,仔细一看,自己整个身体压在他的身上,他则仰面躺在阶梯上,阶梯的棱角顶着他的身体,让他痛楚不堪,但他却死死地抱紧了自己。
她一阵感动。
立即翻身坐起来,伸手去搀扶他,他缓缓地,挣扎着起身,情不自禁地呻吟着。
等他一坐起身,她说了句“失礼了。”立即去揭他的衬衫。
他一惊,本能地护着身体。
他的难为情让她不禁暗笑。
他缓缓拿开了手。
她揭开他的衬衫,发现后背,腰上都有一条条的淤青,不禁失声惊叫,心痛不已。
稍微一欠身,痛得不禁皱了一眉头,他却问她,“你没事吧?”
她立即摇头,内心既感动,又内疚,“对不起。”
他一笑,摇头道,“这点伤,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见她心痛担心的样子,又道,“我好高兴。”
她露出疑惑。
他狡黠地笑道,“你现在心里的感觉。”
她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板着脸说,“我现在心里觉得你很可恶。”
他开心地笑起来,一笑,便牵着神经,不禁又痛得哎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