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见李建国准备量米做饭,安走过来,让儿子多煮一点。李振华明白是预备慕风来。
李振华很欣慰。虽然因为教育环境和理念的差异,妻子对慕风几人的行为方式无法认同,但从未因此而轻视他们,而是以宽容的心接纳他们,以慈祥的心爱惜他们。
李振华过来,对儿子说,“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来吃饭。——中午也不知吃了没有。”
“刚打过,还是没人接。你放心好了,慕风不会亏待自己的。”
“是呀!你就放心好了。”安也宽慰丈夫说。
时钟“嘀哒嘀哒”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烦。
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半。
“再打个电话看看。”安有些失去耐心了,对儿子说。
李建国又拨通了席慕风的手机号码,电话里又传来“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声音。
“关机了。”
“不用等了,我们吃吧。”李振华有些生气了,叨唠道,“真是的……整天不落家,也不想想别人,难怪大哥会生气。”
看上去姑父对席慕风很不满,但凯瑟琳看出来,其实他挂记多于不满。只要门外稍有动静,姑父就不自觉地停下刀叉,细听一会儿,确定不是之后,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失望。
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可见三人(席飞,庄建安和李振华)感情有多深了——凯瑟琳心里这么想着——这个哥哥真是一点没变,依旧我行我素。
晚饭后,李振华提议出去走走。凯瑟琳很想去看戏,安建议先去外滩看夜景,明天白天再去看戏。怕慕风回来进不了门,在门上留了个条,把钥匙留给隔壁的女主人了。
打的来到坐落于浦东新区陆家嘴的东方明珠。站在东方明珠的塔上俯瞰上海全城,凯瑟琳惊叹不已。
“哇——!整个城市就好像是被我们踩在了脚底下。”凯瑟琳惊叫着,“姑姑!看那些高楼大厦,刚刚经过时,我还感觉自己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现在再看看它们,就像孩子们堆的积木。哇——!那些建筑师们多么伟大,是他们让我们感受到人类是地球的真正主人。”
看着凯瑟琳惊喜着,感叹着,李振华三人目光对视,露出会心的笑。
凯瑟琳跑了几步,然后指着江对岸的建筑群,转身问李建国:“表哥!那是什么?”
“嗯?”李建国歪着头,看着凯瑟琳。
凯瑟琳立即意识到了,马上改口道,“哥哥!”
李振华夫妇立即向二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凯瑟琳立即笑着解释,“我答应表哥,要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表哥也要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所以以后我不叫‘表哥’了,而叫‘哥哥’。”
李振华夫妇闻言,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充满着甜蜜。
“那边是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李建国指点着说,“你去过的,不记得了?”
“嘿嘿!不记得了。”凯瑟琳摇摇头,憨笑道。
“你看那边,是南浦大桥,那里是杨浦大桥。美吗?”李建国接着介绍说。
凯瑟琳用劲点点头,发自肺腑地感叹着,“美!”
“这里的夜景是最美的。”安说。
“凯西!”李振华叫道,“这里的旋转餐厅有各色美食,中国的,外国的,只要你喜欢,都有,去尝尝吧?”
“是呀!尝尝看。”安极力怂恿。
凯瑟琳点点头。
四人便朝旋转餐厅而去……
一家人玩得尽兴,夜深了才回到家,但大门上的留言纹丝未动。李振华见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安揭下留言,有些担心地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爹哋!妈咪!不用担心。”李建国立即宽慰道,“慕风很会保护自己,不会有事的。我们进去吧。”
次日清晨,李振华刚从卫生间出来,安就迎了过来,有些焦急地问,“看见孩子们吗?爱德华!”
“没有。花园里有吗?或许运动去了。”
夫妇俩一起走上阳台,俯视花园,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李建国和凯瑟琳的踪迹。
“我说不用担心吧!”李振华笑着说。
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建国和凯瑟琳一边亲昵地说笑着什么,一边在健身器上活动着。
“看他们!多亲密!多和谐!”安幸福地说。
李振华心中甜甜的,微笑着点点头,感叹道,“建国是个好哥哥。”然后回头,深情地看着妻子,“谢谢你!亲爱的!为我生了个好儿子。堂堂的仪表,丰富的学识,绅士的风度,豁达的胸襟,完美得无可挑剔,我以他为傲。真的很谢谢!安妮塔!”
带着一份感动,安深情地看着丈夫,“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其实,我更想谢谢你,建国……是你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是你送给我的幸福。”安忽然神情忧伤,“可是……另一份珍贵礼物……”
忽然,安的嘴唇被丈夫用手指轻轻地摁着了。
李振华明白妻子想起了什么,他向妻子摇摇了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李振华慢慢拿开自己的手。
“对不起!爱……”
安还试图说什么,再次丈夫摁住了唇。
李振华温柔地说,“不要再说了,亲爱的。感到内疚的应该是我。”放下摁着妻子的手,握紧了她的手,“抛弃了贵族小姐的头衔和生活,来到陌生的国度,做一名清寒的教书匠的妻子,还要担惊受怕;为了一块两块钱与人讨价还价,精心计划着每个月的生活费,看到这一切,我的心好痛!真的太痛了!我亲爱的安妮塔!我真是欠你太多了。”
安用左手食指摁着丈夫的唇,“你也不要说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幸福。”
“我爱你!亲爱的。”李振华拿开妻子摁着自己唇的手,捧起妻子的双手,吻着,动情地说。
“我也是,爱德华!”
李振华抚摸着妻子的手,深情地说,“执子之手……”
安立即动情地接着说,“与子偕老。”
夫妇俩深情地对视,久久地,久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