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拿起酒瓶准备倒酒,席慕风立即伸手过去。按老家的习俗,敬酒的人必须倒酒才算真敬了酒,李建国明白这一点,便把酒瓶递给了席慕风。
见席慕风倒好了酒,李建国举起酒杯,对他说:“预祝你升级。”
四人高兴,一扬脖子,又干了。
李建国重新给大家满上。
“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席慕风口里嚼着食物,大大咧咧地问。安见状,转向丈夫,两人相视,宽容地一笑。
见问,李建国咽下口里的食物后,说:“我表妹要来上海。”
“你有几个表妹?”
“只有一个。”
“叫凯西的?”
“你还记得?”李振华很意外。
“记得记得。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们还打过架呢!”说着哈哈笑起来。
提起往事,大家都开怀笑了。
“凯西还说让我哥不要订婚,说等她长大了要嫁给我哥做妻子呢!建国,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李建国朗笑道,“当时凯西还亲了一下大哥呢!弄得大哥满脸通红。”
西蒙和席慕风说得开心,李振华夫妇却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安打断二人。
“是呀,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李振华也问。
“叔叔!你还记得你给凯西买的那只风筝吗?是在……什么风筝之乡买的。”
“在潍坊买的。怎么了?”
“那时候,乡下孩子哪见过那么漂亮的风筝呀,被我们抢破了。”
“是被你撕破的吧!”李建国当面揭短,席慕风只是一笑,也不觉得尴尬。
“凯西哭得可伤心了。”席慕风接着说。
“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安不解地问。
“我们怕大人骂,说好谁也不许露口风的。”李建国说。
“后来,我哥把风筝修补好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大哥成了凯西心目中最伟大,最可爱的人了。”李建国玩笑地说。
“我也许就成了凯西心目中最可恶的人了。”
大家一阵开心地笑。
忽然,安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李建国对席慕风说:“你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她现在不再是个爱哭的小姑娘了。”
“明天什么时候到?”
“上午十点左右。”安立即回答。
席慕风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明天还有好多事,不然我可以一同去机场接她的,否则下次在街上碰破了头也不认识。”
“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吧,这样不就可以看见她了吗?”安笑着说。
“好。”席慕风爽快地应道。
席慕风与同学有约,李振华便也不勉强。送走了席慕风,李建国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看时间还只是九点多钟,大概是波士顿时间早上八点多。想到此时席慕宇或许在医院上班,于是拨通了席慕宇办公室的电话。
“铃铃铃!铃铃铃!!”
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电话铃声,温顿小姐小跑着进了办公室,刚抓起话筒,那头便传来魅力十足的性感男声,这令温顿小姐心电瞬间发生异常。
席慕宇正在查房,温顿小姐逐一病房地寻了过来。
席慕宇进了医师办公室,随意瞟了一眼电话号码,“你好!我是弗朗西斯?席,请问是哪一位找我?”
“大哥!是我。”
一听是李建国的声音,席慕宇再次确认了号码,才发现是叔叔家的号码,不禁惊讶地问,“你难道回上海了?”
“是呀。”
“为什么突然回去?难道叔叔……”席慕宇不敢想下去,心立即提起来了。
“别担心,家里没有事。”李建国立即宽慰席慕宇,“我表妹明天要从汉城来上海,为了她我才回来的。”
席慕宇悬着的心还没有落实,又被重锤恨恨一击,失声道,“凯西吗?”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
“对呀!”李建国兴奋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你还记得她。我以为你早忘记她了呢!”说着,传来一阵开心的笑。
席慕宇装着若无其事地也笑着,但心却不由自主地狂跳,他不禁用手摁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于是笑声不由地打了几个结。
“怎么了?大哥!你没事吧。”
“哦!没事,嗓子有些痒,可能是感冒的先兆。”席慕宇连忙敷衍着。
“赶快吃点药预防吧,你自己是医生,不用我教你了!”
“放心吧。”席慕宇说,“你在上海会待多久?能等我回去吗?”
“不行。我过三五天就回伦敦。”
“这么说,纯粹是为表妹回国一趟,连我妹妹你都不能去看看了?”
“我都已经跟慕雪报备了,她都原谅我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什么表妹?比未婚妻更重要?亲妹妹也不过如此。”
李建国哈哈朗笑,“如果是亲妹妹呢?”
“好事呀!我妹妹多一个小姑子,多一个朋友,不是吗?”
李建国又是一阵朗笑,“在上班吧?好,你去忙吧。”
凯西!凯西——!凯西——!!
与凯西的第二次相逢,席慕宇设想过无数次,会是怎样的心情?见面之后会是失望,还是更深的无法自拔呢?席慕宇越想越有点心惊。
你,长成什么样子了?还那么清纯吗?还那么天真吗?还那么可爱吗?
八年了,凯西在席慕宇脑海中的形象还是八年前的小姑娘。
其实,他有很多途径可以了解这八年以来的凯西,想知道她的近况,只问李建国就行了;想知道她现在的容貌,叔叔李振华家有很多照片,逐年的都有;想与她联系,从李建国那儿可以得到联系方式。但是,席慕宇没有这么做。不但没有主动创造机会,就连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他也放掉了——每当大家谈及凯西的事,或者聚在一起看凯西的照片,席慕宇都会有意地避开。像小心地保护着伤口一样,他不敢有一丁点的触动。仿佛一旦触动,不仅仅是痛不欲生,而且会深陷下去,永远无法自拔。
“席博士!”
席慕宇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偏头,才发现温顿小姐站在自己身边,那神情告诉席慕宇,她已经叫了他很多句了。
“啊?”席慕宇清醒过来,“来病人了吗?”
“不是。”温顿小姐说着用手指了指。
席慕宇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依然拿着话筒,于是连忙放下,有些尴尬。
“你没有事吧?席博士!”
“没有。”席慕宇说着,双手合实,拇指顶着下颚,食指来回地按摩了几下眉心——席慕宇常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每当尴尬和烦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