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少东在北城的踪迹彻底消失了。
但苏舞也还在。
开颅手术要担着巨大的风险,脑中凝结的血块压迫着神经和血管,一个不小心,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甚至生命危险。
白叶青坚决反对苏舞也做手术,但后者坚持。
“你是在拿你的生命做赌注!我不同意!大不了不结婚,总之,你不能做手术!这件事没得商量!”
“不!小白,我一定要做,就算出了事我也不后悔!”
“……我后悔。”
“小白!”
“舞儿,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救了你,现在反要面临这样的抉择,如果你想……和金若轩在一起,找他去就是了,哪怕失去你,我也不要你冒这样的生命危险!”
“我会和你结婚,不仅仅是报恩,更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容忍最宠我的人,小白,我喜欢你,我选择的是你!但是不恢复记忆,我会遗憾痛苦一辈子,小白,你答应我好不好?”
“……不行!”
“我一定要做!”
“不行!”
一番剧烈的争吵过后,白叶青离开北城,只剩苏舞也。
北城的医疗设备不如国外,手术风险大,留她在北城,又没有资金支持,手术就一定做不成。白叶青想冷却一阵子,待她冷静后再慢慢开导——总之,这个手术是坚决不能做的。
但他不知道,掘的像头驴一样的苏舞也,怎么会被这样的小困难打倒?
现在她就在北城最大的人民医院,保持着最佳的身体状态,等待着手术的来临。
医疗设备差,没关系,她就拿命去赌。
没钱?不好意思,这几年她攒的小金库刚好够做手术的呢!
孤身在医院,虽然有点寂寞,但苏舞也天性乐观,积极与医生沟通,倒不算悲惨。
刚住了几天,病房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金若轩神情凝重,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两个人一个病床上,一个病床边,表情尴尬,气氛沉默。
良久,金若轩才开口,质问的语气:“白叶青呢?”
“回欧洲了。”苏舞也无所谓的回答。
“混账!”低声咒骂一声,金若轩站起来,准备拨打电话。
“喂!”苏舞也忙拉住他,急急的解释,“你别告诉他!我是偷偷来做手术的,他以为我没有钱,做不了手术,才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
金若轩瞥她一眼,收起手机,不悦道:“把你扔在这里,哪有未婚夫这么不负责任?”
“我和他……吵架了。”
苏舞也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没有一丁点隐瞒。
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金若轩脸色才缓和几分,道:“如果我是白叶青,大概也会这么做。”说着他又起身,准备出门。
“你做什么?”
“给你办出院手续。”
“金若轩!”苏舞也大怒。
金若轩回头望她,神色淡然:“我也不同意你做这个手术,风险太大,不值得。”
苏舞也哼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堵到门口,迎着他的目光:“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过去的记忆对我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如果不能恢复,我永远都不会快乐!与其郁闷的过一辈子,倒不如这样拼一把!”
两人静静对视,金若轩道:“恢复记忆,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脸色少见的绯红,苏舞也低头,但马上又抬起头,满脸的坚定:“意味着我的完整!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就算恢复了记忆,我要选的人也是小白,不是你!”
虽然事后知道金若轩并没有和苏苏在一起,但心底,始终有了一根刺,让她无法坦然面对金若轩。
金若轩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好吧,我支持你。”
“什么?”苏舞也一愣。
“我去请一位国外的专家,来提高你手术的成功率,你安心准备,希望到时候一切顺利就好……”
苏舞也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若轩笑了笑,有几分无奈,道:“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们没有权利来替你做决定,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敢想敢做是你苏舞也的风格,如果不坚持下去,你也就不是苏舞也了。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我和白叶青担着。”
“金……”苏舞也感动的快要哭了。
“加油!”金若轩对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直到手术的前一天,白叶青才得知这个消息。
纵然气到要拆房子,他也无奈的任事情继续发展,一个在北城,一个在欧洲,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电话过去,口气比以前强硬了无数倍。
“舞儿,我不管这个手术过程是怎么样的,我只要求你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听到没有!”
“嗯嗯,听到了。”面对小白近乎无理的要求,苏舞也也只能应下。
随后白叶青又打了金若轩的电话,但两个男人的谈话内容,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第二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金若轩没有去,他当然是怕的,就算请了外国专家,风险依旧存在,谁也担负不起失败的后果。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只静静等着电话。
而大洋彼岸,白叶青心急火燎的守在电话前,恨不得一分钟一看。
煎熬的几小时,犹如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直到两个男人的电话同时响起,又被同时接起,得到这个消息:
手术成功了!
据主刀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而手术的效果就看病人的恢复效果了。
金若轩立刻飞速赶到医院,不分昼夜守在苏舞也病床前,等着她清醒。
那是等待了几年才等来的重要时刻啊!金若轩凝神屏息坐稳,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床上的女孩——因为手术,一头长发被剪光,纱布包着头,只露出小巧的脸庞。
呼吸均匀,眼睫微颤,她慢慢的醒过来了。
“苏舞也……”
金若轩轻声叫出声,生怕声音大点,会把她再吓失忆。
漂亮的杏仁眼缓缓睁开,璀璨夺目,她白皙的脸蛋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的回答:“金若轩。”
淡淡的三个字,却包含了怎样的回忆、无奈、欣喜、痛苦,怎样的感情!
只听这口气,就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金若轩欣喜若狂,旋即又收起表情,认真道:“你还记得白叶青么?”
苏舞也翻个白眼,道:“废话!我又没有再失忆,怎么会不记得小白!”
确认她的确没事,金若轩才勾起了嘴唇,连深邃眸子里,都溢满了欣喜的色彩。
酝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没事了就好,我……走了。”
苏舞也还记得小白,那当然还记得她和白叶青的婚约,说到做到的苏舞也,面对自己的承诺,当然不会失信。
“喂!”苏舞也叫他。
金若轩回头,凝视这张清丽的脸。
苏舞也犹豫了一下,才道:“金若轩,谢谢你,我是指……四年前。”
他淡淡一笑,道:“不用谢。不过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苏舞也,你恢复记忆了,那么,你还爱我吗?”
面对这样从容的提问,苏舞也脑中咻的闪过过去乃至现在的记忆。
……
和小混混们在巷子里打架,是他挺身而出。
在国中偶遇,他优雅高傲,连身手也那么不俗。
为了带她去看医生,他用了蛮力,原来贵公子也不是那么无趣。
她赢了他们的赌约,代价则是一个月的拼死读书。
还有设计轩之恋的衣服时,噩梦般的折磨人方式……
苏舞也露齿一笑,回答金若轩刚才的问题:“我喜欢的……是白叶青。”
金若轩点点头,转身走了,苏舞也怅然若失。
*为了庆祝苏舞也恢复健康,白叶青令人飞机邮递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成片的玫瑰花束中,一张精美的卡片上写着:“最幸福的婚礼,你准备好了么?”
苏舞也给他的回答是:“我准备好了。”
欧洲那边沉默了三天,随后开来一辆奢华无比的婚车,满是艳红色的丝绸玫瑰,与浓黑色劳斯莱斯相映成趣,长长的丝带随风飘舞,营造出一派梦幻浪漫的场景。
几十辆统一装饰统一颜色统一外表的帅气车子,围着医院摆出一个心的形状。
人民医院门口人山人海,全都关注着这场婚礼。
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苏舞也穿一身运动衫,刚长出的板寸短发被鸭舌帽盖住,一脸的活泼灵动。
下面是豪华的香车婚礼,只等着她这个新娘去寻找新郎了。
脸上挂着轻巧的笑,从窗子里看下面的场景,苏舞也眸中闪过一丝隐忧,旋即消失不见。
从她醒过来与金若轩说完话以后,他再也没出现了。明明以前一直这样生活着,可是金若轩不见了,她才恍然发觉,生命中竟然少了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只可惜,诺言已经许下,她的字典里没有反悔这个词。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调整了脸上的微笑,下楼梯,缓缓出现在医院门口。
人群立刻沸腾了,认识的人欢呼着新娘,不认识的人纷纷打听哪位是新娘……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家开始欢呼,有节奏的打着拍子,一起喊着“嫁给他”,兴奋的吆喝着。
苏舞也笑着点点头,起步走向婚车。
“哦!……”
大家一起欢呼。
车子缓缓启动,从人群中驶出,满载着众人的祝愿,开往幸福的未来。
婚车上备有化妆师服装师等等,苏舞也一上车,就被团团围住,宽敞的车内,摆满了各种用品,紧张却有序。
“苏小姐别动!给您化妆呢!”
按着她的头,化妆师从容不迫化着妆,时不时提醒着她。
上好了妆,化妆师满意的一点头:“接下来该换衣服了!”
“我不想穿婚纱……小白答应过我可以不穿婚纱的!”苏舞也抗议。何况她头发短的像杂草,穿上婚纱怎么见人?
“不穿婚纱怎么行呢!结婚不穿婚纱那还叫婚纱吗?苏小姐,您是新娘哦,不可以任性的!婚纱是一定要穿的!”
化妆师笑眯眯的反驳,打一个响指:“服装师。”
苏舞也撇撇嘴,扭过脸去。
“这件婚纱设计很别致,也许你会喜欢。”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苏舞也一愣,扭头一看,又惊又喜:“你……你怎么在这儿?”
惊的是,金若轩怎么会在婚车上;喜的是,金若轩竟然会在婚车上……
金若轩脸部的曲线转折动人,宝石般的眼眸透着微微笑意,他一边塞过来一件衣服,一边笑眯眯的回答:“我来抢亲。”
抢亲?!
苏舞也傻了眼,讷讷的不知如何言语。
“穿了这件衣服,你就是我的人了,来,老婆,快穿上。”金若轩亲自动手,把手里的“婚纱”给苏舞也套上。
银色的流苏坠在布料上,底色是雪一般的柔和的白,吊带样式,长到及膝,如果作为裙子,倒是很漂亮,可是作为婚纱,会不会太怪异?
“拉链在后面,乖,拉上看收腰的效果,就漂亮多了。”
苏舞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挣脱开某人的动手动脚,叫道:“金若轩!你在干什么!”
“给你穿我的婚纱。”某人笑容满面,真是帅到惨绝人寰。
“你别闹了——!我要和小白结婚了,你还在这里胡闹什么?!”她气的要跺脚,想脱下身上这件奇怪的“婚纱”,却狠狠愣了一下。
普通的样式,却因为印着几个大字而显得特别起来。
上面印着:“金若轩专属。”
苏舞也愕然看着微笑的金若轩,心底倏地涌上来一股温暖。
“停车。”金若轩一抬手,车子戛然停下。
“走!”牵着苏舞也下车,他微微笑着,“我是来抢亲的,现在正式向你单挑,如果我赢了,你就跟着我回家吧,如果你赢了,就开心的去嫁白叶青,怎么样?”
“你……胡闹什么呢……”
她小声的说,底气却不怎么足。
“小心了!”金若轩提醒一声,侧声勾出一拳,来势并不猛烈,只是提个醒。
下意识的闪过,苏舞也愣了愣,没有出手。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只靠拳脚来决定她嫁给谁?现在又不是骑士时代!何况自己已经答应小白了……
或者就狠狠打一场,然后盛气凌人的做白家的新娘!
但她下不了手,也可以说是不想赢……这念头,再看到衣服上那五个字以后就在不断的动摇着,动摇着……
正犹豫着,脚下一绊,金若轩竟然扫了一腿,苏舞也冷不防身子一歪,“哎哟”一声往一侧倒下去。
腰被人揽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就近距离看到金若轩那张美的令人发指的脸。
“你输了。”他淡淡一笑,并不放手,继续保持着这暧昧的姿势。
“我……”苏舞也哑然。
金若轩神色一变,深情款款,用他平生最温和,最蛊惑的声调,一字一顿的问:“舞也,你服不服输?”
如此迷人的一张脸,带着她一直熟悉的优雅从容的表情,明亮的漆黑瞳仁几乎要望到她心里,让她避无可避。
“我……服了。”她叹口气,终于依照自己的心说了次实话。
接下来她又补充一句:“但,我有小白了。”
金若轩淡淡一笑,终于松开她,摸出手机,打开某个文件:“你自己听吧。”
这是个语音文件,白叶青的录音。
“舞儿,我没有出现在婚车上,你一定以为我在婚礼的礼堂等你对吗?对不起,我第一次要让你失约了,我现在依然在欧洲,我没有回来……”
“……因为我知道,你执着于过去的记忆,其实就是执着于过去那段感情,你总是欺骗自己,你明明放不下了,却还不肯承认。舞儿,我希望你幸福,而不是因为我浪费掉自己的幸福,连我都看得出来,你眼睛里,容得下的,只有那个家伙。”
“金若轩曾经问过你,你爱他吗,你的回答是,你喜欢的是我。是的,舞儿,你喜欢的是我,但你爱的是金若轩。舞儿,不要再欺瞒自己的心了,我帮你做出了选择,那个真正适合你的人,现在应该就站在你身边吧?嫁给他。我……欢迎你和他来我们的家做客。”
*白叶青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事实上,连新娘都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本该是结婚的时刻,白叶青远在欧洲,而另一位——苏舞也,则在和某男进行着艰难的谈判。
“什么叫‘金若轩专属’?我是人,又不是衣服,把上面的字去掉,不然我不结婚!”
“可是去掉了,别人又怎么知道你是我老婆呢?”
“喂!金若轩,你非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
“那当然!我金若轩的婚礼,自然要昭告天下。”
“我不嫁了!”
“……老婆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我只有一个条件,把衣服上的字去掉!”
“换个行不行?”
“唔……好吧,不去字了,但在你的衣服上也要加几个字。”
“加什么?”
“当然加‘苏舞也专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