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滴答答地走过,我的生活也在特定的轨道内,正常行驶,没有脱轨。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星期四,我依旧像没头的苍蝇似的,摸不着头脑地乱撞。盲目地拨打着电话。李彦依旧和客户喋喋不休地争吵与谩骂。主任终于按捺不住,找主管谈话。
我知道,这次,我和李彦死定了!
的确,主管回来后,把我和李彦都叫出去了,依旧是主任的私人办公室。
主管说,李彦,小叶,你们都坐!我怯怯地看了看李彦,李彦听后,立即坐下,昂首挺胸,特别有范儿。我也轻轻地坐下。
主管说,李彦,通过对你工作两个月的观察,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相信你做起来也比较吃力吧?李彦说,那当然!
主管说,我听说你要走?李彦说,您的消息可真灵通!谁告诉你的啊?我过一段日子就走!主管说,既然你都要走了,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的,这样吧,你今天就走吧!
李彦惊愕地看着主管:谁,究竟是谁……主管说,你也别问谁泄的密了,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建议你以后再去工作的时候,虽然你一定走,但也别那么快让同事知道,懂吗?这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
李彦说,别放屁了!我走就是了!我的工资……主管说,你的工资好说,公司过几天就发工资,一定会打到你的卡上的,你到时候查收一下就行了!
李彦说,那行,主管,没什么事了吧?主管说,嗯,对,你可以走了,路上小心!李彦头也不回,甩门而去。
主管看着我,问我:小叶,你觉得你适合做这份工作吗?我说,不适合!主管说,我观察你很久了,觉得你很不适合这份工作。说完,主管沉默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主管说,我发现你给客户打电话很不积极,一个人对工作缺少积极性是干不好工作的,你知道吗?说罢,主管燃起一根香烟。
我点点头,眼睛噙满泪水:是啊,不过,主管,你知道吗,我每次给客户打电话,心里都充满了犯罪感!主管惊讶地看着我: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做的工作也是对消费者的另一种形式的服务吗?
我说,主管,咱们老说给客户提供订单,但是,订单在哪儿呢啊?我怎么一直都没看见啊?!主管冷笑着说:哪有什么订单啊?!
我惊愕地问:什么?没订单?主管点点头,特别淡定。我严辞力争:既然没订单,为啥哄骗客户说给他提供订单啊?主管说,小叶,如果不说有订单,人家会加入咱们网站吗?
我说,那也不能诱骗人家花几千块钱加入咱们网站会员啊!主管说,蔡小叶,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身在公司,拿公司的钱,就应该为公司考虑,其他的都不在你所考虑的范围,明白吗?
我猛地摇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公司这样下去,不都是一次性客户吗?主管递过来一张纸巾:小叶,你冷静一下。公司有公司的考虑。
我擦拭了一下眼泪:如果公司想长远发展,我觉得这种做法很不好。因为本来可以长远利用的客户资源,都被咱给一棒子打死了,以后再也不会……
主管说,小叶,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望着主管,异常地严肃:你知道你为什么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吗?就是你缺少狼性!我说,主管,什么叫做狼性?
主管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竞争,就是我想要什么,我就要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拿到手,就是不用同情心泛滥!这一点,你根本做不到!我说,主管,如果你说的狼性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到!
主管说,小叶,你知道吗?我觉得北京不适合你!你太单纯了,不适合在北京发展。北京就是竞争云集的地方。你这样子,迟早被人给吃掉!好啦,你调整一下,可以走了。大家也马上下班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吧!至于工资,相信你也不会强求的。因为,你工作期间不够积极,一个客户都没有……我说,行了,我知道了!然后,甩门而出。
出门后,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停地擦眼泪。铁山和李伟聪、李雷,都聚到我的身边,嘘寒问暖:怎么了?主管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没,就是主管辞退我了!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啊?我觉得你干得很不错呢!我说,不错有什么用,就是没拉到客户嘛!
李雷说,我也没拉到客户的,没什么的!要不,我和主管说说去?……我说,行了,我也不想在这儿干了,就是挺舍不得大家的……
铁山说,小叶,别伤心了,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你一哭,我就想哭了。我说,你可别,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只是觉得这个社会有点儿混蛋,怎么会只管自己利益,不顾他人死活呢?!
铁山说,小叶,你习惯了就好,啊!我说,我不能习惯,我也不想习惯啊!我还是喜欢人与人之间没有尔虞我诈。
铁山说,小叶,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希望咱们做永远的朋友!我点点头:我还是留下我的QQ吧,我挺爱惜它的,估计我以后就算把自己弄丢,都不会把它弄丢的!
铁山说,QQ,手机号我都想要!我说,我手机号有两个,一个北京的,一个唐山的。我以后,还指不定会在哪里发展呢,还是QQ比较靠谱!铁山说,那好吧,等你以后稳定下来,一定要给我手机号啊!我说,一言为定!
下班了,大家都走了,铁山、李伟聪、李雷静静地坐在原位。我说,你们怎么不走啊?他们说,我们送你吧!我说,不用了,那样会让我显得很凄凉的!这样吧,你们还是目送得了!我会好好的,放心吧!
他们听后,异口同声地说:好吧,我们目送你!
走出久凌大厦,所有的悲痛骤然消失,剩下的就是自由和奔放。心得以释放了,终于不必再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工作,负罪感终于消失了。
我脑袋转了一下,中秋节快到了,应该回家了。突然间,特别特别地想家。久凌大厦与万寿寺站点之间有一个火车票代售窗口,以前经常会看见,现在在哪里呢?
我走上台阶,在一家一家店铺门口穿过。终于,看见了火车票代售口。我推开门,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正在绣十字绣,问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我想买北京站到唐山北站的火车票!
绣十字绣的阿姨头也不抬,继续绣十字绣:你想要买哪个车次的啊?我说,都有什么车次的啊?绣十字绣的阿姨猛地抬头:喏,贴在墙上呢,自己看!说罢,又低头绣十字绣,绣得特别认真。
我浏览了一下车次,只有D13最适合了。下午18:52发车,不太赶,到家也不算太晚。我问绣十字绣的阿姨:阿姨,多少钱啊?绣十字绣的阿姨点了点电脑:四十五元!我迅速地掏出四十五块钱来买票,生怕速度再慢点她又会去碰自己的十字绣。
绣十字绣的阿姨接过钱,点了点,立刻给我指了指门上贴的一张大白纸:手续费五元!我立刻掏出五块钱来,阿姨又绣了两针,极不情愿地放下十字绣,录入信息,然后,递给我一张车票。
我接过火车票,视如珍宝。然后,健步如飞地奔向万寿寺站点。走在过街天桥上,车如流水,眼界突然开阔了。我望着万寿寺,亭台楼阁,觉得很有意境,突然间特别想走进去看看。因为,以后应该没多少机会来这里了。
很不巧,万寿寺正在施工。几个工人在涂油漆,稀稀散散的栏杆倒在地上,前面树个牌子:游人止步。我便止住了脚步,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既然不能进,我便只好回家了。
快走到699站点的时候,一辆699刚好疾驰而过,气得我捶足顿胸。在烈日炎炎下,所有的委屈都暴晒出来了,心里无比疼痛。无意中拿出手机,拨通欧阳宸轩的电话。
欧阳宸轩说,小叶,怎么啦,良心发现,主动给我打电话啊?我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立刻哭了:欧阳宸轩,我失业了!
欧阳宸轩说,啊,小叶,你别哭啊,慢慢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们不用你是他们没眼光,你先去休息两天,等我回来去我公司报到,怎么样?我说,我才不呢!我要回家!欧阳宸轩说,我现在在武汉,等我明天回来再说成吗?我说,不行,我买好火车票了,今晚就回家!
欧阳宸轩说,蔡小叶,你这个坏东西,怎么先斩后奏啊你?你现在心情这个样子,回家安全吗?别让歹徒给劫财劫色你就谢天谢地吧!我说,欧阳宸轩,你可别把别人都当你啊!世界上好心人那么多,我就不能碰上几个啊?
欧阳宸轩说,小叶,你接触社会少,你不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社会经验这么少,上当受骗是难免的!我说,没关系,我当时来北京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欧阳宸轩说,行,我信你了,你回吧!你这次回去,还回来吗?我说,我打算回来再看看!欧阳宸轩说,行,你先回家冷静冷静也好,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然后,回来继续努力战斗!
我说,欧阳宸轩,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啊?欧阳宸轩说,我觉得你适合当主持人!我说,得了吧你,就我这样的,肢体语言特笨,当主持人多冷场啊!欧阳宸轩说,呦,蔡小叶,这可真不像你啊!怎么,受一次打击就给你打击得这么谦虚啦?
我说,我本来就很谦虚嘛!欧阳宸轩说,行,几点的火车啊?我说,不到七点发车!欧阳宸轩说,你先回去睡一觉,清醒清醒,但是,千万别睡过点,啊!
我说,行了,你放心吧,我都多大个人了,这点事还办不好啊?我就算起不来,也得看在五十块大洋的面子上,早早地去车站啊!欧阳宸轩说,确实是,好啦,你还有事吗在?我开车不能老打电话的!
我说,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一想到回家我就浑身充满力量!路上小心,拜!欧阳宸轩说,至于嘛你?又不是没回过家,才离家……
我说,行了,欧阳宸轩,你再啰嗦成我妈了!拜!说罢,我果断按了挂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