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宸轩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坐公交车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刚一上七路车,他就一脸病态地说他晕车。雪伊说,要不,咱下车吧?我说,是啊,你回家好好养养身体,以后有时间咱再一起出来玩儿!欧阳宸轩摇摇头:不,我这可是在体验生活。这是多么宝贵的经验啊,以后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机会去啊!
我说,你要想坐公交车还不容易啊,兜里塞几块钱就够你坐一天的了!雪伊忙为欧阳宸轩辩解:小叶,不管怎么说,欧阳宸轩也是一体面的生意人,老坐公交车实在是说不过去。欧阳宸轩也说,是啊,还是雪伊善解人意!
我说,世上要多几个坐公交的人,堵车就不会那么频繁了!再说了,小汽车多污染环境啊!欧阳宸轩,你还真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只顾自己利益,不管百姓死活!雪伊说,小叶,现在哪还有这种资本家啊?你说的那种资本家早就消失了,若这个时代还有像你说的那种人,估计早就被咱社会主义的杰出青年给灭了!
欧阳宸轩看着我们两个女银在为了他而争执,别提多得意了:就是,我这个人对待我的员工可是像对亲爹亲妈似的啊,他们可是我的顶台柱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我说,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欧阳宸轩嘿嘿傻笑。
我说,欧阳宸轩,你不晕车啦?他说,怎么不晕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车上站这么久!我说,要不,我和雪伊搀着你?欧阳宸轩坏笑着盯着我:蔡小叶,你力大如牛,我看,就不用劳驾雪伊了吧?
不巧,七路车刚好急刹车,欧阳宸轩一把栽在我怀里。我一把推开他,他一趔趄,跌在坐在窗边正靠窗发呆的一小女孩身上。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情窦初开,脸立刻害羞地红了。
欧阳宸轩连给人家道歉:对不起,我有点儿晕。那个小女孩未经世事,思想特别单纯。再加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帅得无与伦比的美骚男,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见了都会浮想联翩,然后垂涎欲滴的。
我注视着那个穿白褶裙的小女孩,眼睛里满是激动。我感觉得到她心跳加快了,因为,她的脸越来越红了,由最初的红晕变到通红。我顿时觉得自己怎么会对在我身边晃悠这么久的欧阳宸轩没有任何感觉呢?难道,我真的老了吗?仔细一想,不对,哥们儿和男银完全是两个概念,我可从来没对欧阳宸轩有过任何非分之想。或许,这就是我和那女孩儿的差距吧!……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114后面的座位上,靠着窗户。旁边,坐着欧阳宸轩。我困惑地盯着欧阳宸轩:我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一声音:小叶,你可醒了!你知道吗?你在七路车上晕倒了,欧阳宸轩把座位让给了你……
听雪伊这么说,我更加困惑了:欧阳宸轩哪里来的座位啊?他当时不是和咱们同甘苦,共患难的嘛?!欧阳宸轩说,蔡小叶,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的车你说什么不坐,非要带着我跟你受罪……
我一听一男人抱怨,气就不打一处来:欧阳宸轩,谁说要跟你一起来的?要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追着我,我能来吗?雪伊说,小叶,你就别抱怨了。欧阳宸轩本来就晕车,还好那个小女孩一听说他晕车就把座位让给他,他才得以休息。他刚一坐下,你就晕倒了!他立刻把你抱起来,放在座位上。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边儿上守着。
我说,然后呢?然后七路一到汽车站,他就又把我从七路上抱到114上来了?雪伊说,怎么可能啊?我们从七路上下来之后,欧阳宸轩把你抱到县医院急诊室挂急诊。大夫一看你,就说你没病,你只不过是缺觉,昨晚没休息好!你是没看见,欧阳宸轩的脸上跟下雨似的……
我一听,特别激动:难道,他哭啦?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死不了!然后,立即看着欧阳宸轩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寻找悲伤的痕迹。欧阳宸轩正眼巴巴地瞅着我:蔡小叶,你死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全天下的好女人比比皆是,没谁日子都得过下去!
我说,你没哭你怎么脸上跟下雨似的啊?欧阳宸轩说,你知道你有多沉吗?我抱着你楼上楼下的跑,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都要累虚脱了你知道吗?
我说,资本家的儿子还真是娇嫩啊,我这么个芊芊玉女被你抱着你就虚脱了?至于吗你?!雪伊说,小叶,你昨晚怎么没休息好呢?你干嘛了啊?
我仔细一想,头有点痛。昨天确实是伤心过度啊,想着要离开家园,离开喜欢的人,离开朋友,总会有一种不舍。想象着自己走后,与狐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总会有一种伤感。虽然,我极力告诉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想念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不论你有多大成就,你一样会饱受想念的煎熬……
我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雪伊,说不出话来。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喜欢他的发小喜欢到快要疯掉吗?就算我疯掉又有什么用,狐妖怎么会喜欢我呢?感情又不是说来就来的!他若知道我喜欢他,一定会躲着我的!一定会,一定会……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电视看太晚……
已经进了市区,窗外车水马龙,走走停停。我看着窗外,所有的繁华,全都与我无关。我回过头来,欧阳宸轩正傻傻地盯着我:小叶,你没事吧?用不用看医生?我说,没事,我好着呢,身体倍儿棒!
雪伊说,小叶,你心情不好吗?我说,没,就是昨晚睡得晚,有点累!雪伊说,一会儿你就会不累了!我说,为什么啊?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回过头来再看看欧阳宸轩,他学着雪伊的样子,眨巴着他那双勾魂的大眼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说,妇唱夫随,羡慕嫉妒恨!欧阳宸轩无情地对我扬起大巴掌,我可怜巴巴地望着雪伊喊救命。雪伊在旁边当拉拉队:宸轩,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信口胡说的狐狸精!欧阳宸轩说,好嘞,瞧好吧您呐!……
我们在妇幼保健医院站点下的车,妇幼那里停了好多车,不是看病的,就是住院的。这年头,做什么买卖都不景气,只有开医院,稳赚不赔!人就像机器一样,总运转也是会生病的。我望了一眼这所华丽的医院,转身就跟上欧阳宸轩和冯雪伊。
对面是大钊公园,长这么大,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小时候春游去的。想起春游,我就想起那段刻在心上的惨痛的经历。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虽然有时候也会想不起,但是,悲伤就像是潜伏在草丛中的一颗丑陋的石头,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看见它光秃秃地躺在那里,对你耀武扬威……
十几年前,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每人要交十块钱车费加门票费。阿兰一听说我和蔡铁花都报名了,火冒三丈:春游有什么好的,多浪费钱啊?我和蔡铁花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妈,你就让我去吧,我们班同学都报名了,我们若不报名,多没面子啊!你和老爸脸上也会无光啊,你说呢?阿兰听我们这么说,立即掏出二十块钱。
我和蔡铁花接过钱,又互相使个眼色,可怜巴巴地对阿兰说:妈,我们春游得在外面待一天的,怎么着也得买些干粮什么的吧?!阿兰呆呆地看了我和蔡铁花一眼:没关系,今晚我就给你们蒸馒头,明天你们带在路上吃,啊!我和蔡铁花听了,哭的心都有,委屈地说:妈,我们班同学没人会带馒头去春游的!
阿兰说,不带馒头带什么?画卷儿?我和蔡铁花兴奋地说:带什么画卷儿啊?现在旅游时兴带面包!阿兰皱了皱眉:啊?又得花钱啊?我和蔡铁花连连点头,点头点得特汹涌澎湃。阿兰只得掏给我们每人一块钱……
那时候学校租的车特别大,但是,装好几个年级的学生还是有压力的。还好学校领导聪明,让全班三分之二的学生自备板凳,我们就浩浩荡荡地去春游了。
悲催的是,连续做了两个小时车,我一直坐在自己矮矮的板凳上,看不见风景。春游回去的时候,我可怜巴巴地求着坐在大巴原配座位上的人把座位让给我,人家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人家终于开恩说要和我挤一挤。我兴高采烈地跳上她的座位,然后,她一坐下就把我挤到座位的边缘。我贪婪地望着窗外的风景,顾不得自己屁股难受。回到家后,屁股像裂开似的疼……
现在想想自己的小时候真是无能为力,跟阿兰要十块钱就得委曲求全,伪装可怜。长大后,觉得一切都不过如此嘛!我现在不是站在小时候渴望的那片土地了嘛!想想就神清气爽。
欧阳宸轩和冯雪伊站在前面催促着我:小叶,你快点儿啊,再不快来,金鱼都喂饱了就不理你了!我说,这儿还有金鱼啊?雪伊说,早就有了,你不知道?我说,我好多年没来这里了!欧阳宸轩继续催促着:快点吧!
我和雪伊站在簇拥的人群中,看到了湖里的金鱼,都争先恐后地聚拢在我们脚下。一群人不停地往湖里撒鱼食,鱼成群结队地聚拢过来。欧阳宸轩塞给我和雪伊一人一袋鱼食,让我们向湖里面撒。我顿时觉得欧阳宸轩什么时候就突然长大了呢?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我大把大把地往湖里扔鱼食,金鱼们跳跃着,像精灵一样在湖面上舞蹈。我高兴极了,不停地往里面扔。不一会儿,那一小袋鱼食就被我给消灭干净了。欧阳宸轩说,小叶,你还喂鱼吗?我说,喂啊!这金鱼可真好玩儿!欧阳宸轩转身就去给我买鱼食。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点伤感。这么触手可及的爱情,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非要去选择喜欢狐妖呢?我这么执着地喜欢狐妖,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一会儿,欧阳宸轩又带回来两袋鱼食,给我和雪伊一人一袋。我说,欧阳宸轩,你这鱼食多少钱啊?欧阳宸轩看了我一眼:五块钱!我说,怎么这么贵啊?这湖里的金鱼到底是什么品种啊,怎么吃这么贵的鱼食?!欧阳宸轩笑着说:这鱼食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的,关键在于有市场啊!这儿多少女孩子呢,女孩子的工作就是多愁善感加乱献爱心!
雪伊一边喂鱼一边赏帅哥,时间利用的充分得当。当手中没有鱼食了,就特别花痴地看着欧阳宸轩:宸轩,这儿的金鱼可真可爱……
我听着无限次的“金鱼”,想起了那个令我欢喜令我忧的蓝飞羽。此时的你,在哪里?什么时候你也像金鱼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触手可及?我可以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