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阮墨炔起了身便在院子里有些无所事事起来,阮玉在一旁看着阮墨炔四处乱窜,有些无可奈何。
“二姐姐,你也该做些女红了,要不然将来嫁过去,可是会被婆婆嫌弃的。”阮玉觉得若是再不给阮墨炔找些事情做,怕是她就要无聊的去外面拔草玩儿了。
“也不知母亲如何了。”阮墨炔叹了口气,目光触及自己腰间系着的那方扇袋,目光一亮。
“有碧玉等人在,自然是不会差的,父亲应当还不至于绝情到那份儿上。”阮玉低头做着自己手里的女红,是一方雪白的锦帕,正一针一线的绣着一朵鲜红色的莲花,看上去耀眼夺目,却不似阮玉这般性子的人会用。
阮墨炔一时好奇,望着那方锦帕,问道,“红莲花?你这是要绣给谁的?”
阮玉抬眸望了阮墨炔一眼,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
阮墨炔站在一旁很是好奇的观察着阮玉脸上的表情,“怎么了,不能说吗?”
阮玉嘟着嘴巴,很是不满的怒瞪着阮墨炔,“二姐姐,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东西是给谁的吗?”
红窑在一旁分着线,抿嘴直笑。
阮墨炔微微一愣,望着那跃然如白色娟面上的红色莲花,后知后觉的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阮玉哼了一声,不打算搭理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经发现了,这位身为自己二姐姐的郡主大人,其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是绝对的和颜悦色,甚至偶尔的冒犯都能够被谅解。
阮墨炔顿时笑了起来,“三妹妹当真是心灵手巧的紧呢,我可最是欢喜了。”
几人顿时笑闹作了一团。
碧玉和浅草一直待在谢飞燕的院子里服侍着她,宫中的御医并没有再派下来过,谢飞燕腹中有子的事情也一直就这么悬挂着。
阮墨炔并不着急,从这几日父亲的态度上,她可以看出,父亲对待母亲心不在焉的态度。
她做了决定,最坏的决定。若是真的不行,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没有被证实存在,到时候只怕有人会因此而做文章。
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受到伤害,也不想母亲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那些人,势必是要铲除的。
至于父亲,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被除了阮家的籍,她也会带母亲安全的离开。
如果那日的梦境是真实的话,如果自己的那位表哥将来真的会有那般成就的话,那么,带着母亲和母亲腹中的孩子去江南之地,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阮墨炔望着那朵红色的荷花,眼神逐渐出神。
一连过了好几日,都相安无事。阮墨炔和阮玉安分的待在自己院子里,谢飞燕也安分的待在自己院子里,时节已经快要到夏末了,那一树的吊钟海棠也已经逐渐枯萎,开始凋零。
阮墨炔站在花下,恍惚间想起那一日,她坐在小杌子上,就这么坐在花树底下,抬头仰望这头顶上的吊钟海棠。
那时候是五月份临近末尾的时候,花开的还正式艳烈的时候,满树的红色落入眼眸中,美不胜收。
那个时候,沈画墨就这么从身后走过来,拿着那用玻璃制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吊钟海棠花球,轻轻晃动,里面的铃铛便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人踏着时光而来,翩翩如云的走到她身边,走到她面前,带着轻笑,带着独有的龙涎香味道。
阮墨炔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待在这小院子里却是好,可以远离外面的喧嚣,却也阻隔了外面的消息传入。
阮墨央和罗姨娘是绝对不会让任何消息传进来的,谢飞燕也被变相的软禁了起来,唯一可以走动的周姨娘却在她女儿入了阮墨炔院子的时候,一次也未曾来探望过,也不知道如何了。
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阮墨炔这么多日子以来都选择了缄默,可是,快要熬不下去了。
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也许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等着破壳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也能够平静安乐的过完一天。
“郡主,郡主,出事了!”院门口,红窑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唉,看来今天依旧是要不平静了。阮墨炔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一朵吊钟海棠的半残花叶落了下来,阮墨炔伸手接过,转头望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红窑微笑。
“这是怎么了?慢些说,她们可是忍不住动手了?”阮墨炔不疾不徐的问这话,一点也不见惊慌。
“郡主,您怎么还可以这般悠闲啊?王妃那儿出事了!”红窑的急的跟什么似得,偏偏阮墨炔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出事了?阮墨炔心里一紧,手中残破的花叶被狠狠捏住,“可是有人去王妃的院子里闹事?”
“岂止啊!王妃不知怎地跌了一跤,罗姨娘拿了王爷的名帖去宫里请太医去了,王爷这会儿正在下朝路上呢,怕是已经知道了!郡主啊,若是这会儿罗姨娘拿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那可就完了啊!”红窑恨不得不顾主仆有别的规矩,拽着阮墨炔朝倚翠居跑过去。
阮墨炔扬了扬眉,一旋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二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正待在屋子内的阮玉听到了红窑有些激动的声音这才走了出来。
“母亲出事了,我正要过去,你不必跟来了,看好这院子,万不得有任何差池。”阮墨炔头也不回的留下一串话,身影走出了墨香苑内。
阮玉望着阮墨炔离去的背影,目光暗含担忧。
阮墨炔刚到倚翠居门口,就看到几个侍从站在门口,将里面的人拦住,防止人外出。
紫苏一脸期盼的站在门口朝着外面频频张望,待看见阮墨炔的身影,双眼立马一亮,却碍于门口站着的侍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阮墨炔抿了抿唇,在倚翠居的门口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郡主?”红窑有些奇怪的喊了一声。
阮墨炔侧头一看不远处正微笑着走过来的阮墨央,眉心一皱,头也不回的一把将红窑推到了边上的树丛中。
红窑猝不及防下,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阮墨炔推了进去,树叶隐蔽,遮挡住了她的身形。
阮墨央走近,微微一笑,“二妹妹怎的站在这儿,不进去看看母亲吗?这些天,母亲可是一直念叨着二妹妹呢。”
“劳烦大小姐了。”阮墨炔的神色很是冷淡的朝着阮墨央点了点头,,抬脚往倚翠居的门口走去。
“二妹妹何必如此着急,母亲有父亲在身边,必不会有事。二妹妹不妨和我说会子话,如何?”阮墨央微笑着稍稍偏移了一下位置,正好位于红窑跌下去的地方。
“大小姐想说什么?”阮墨炔转身,面无表情的望着阮墨央。
“我只是有些奇怪,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二妹妹身边有一小丫鬟陪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阮墨央装作好奇的模样,一双眼眸微微眨动,竟有几分妖娆的滋味。
阮墨炔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了讽刺的笑,“几日不见,大小姐倒是越发风流了。大小姐以这种模样跟我说话,若不是我身为女子,怕是就要以为大小姐有什么企图了。大小姐这么些天,莫不是都已经累的眼花了?也难怪,如此姿态,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说完,阮墨炔也不等阮墨央反应,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阮墨央望着阮墨炔的背影,难得没有介意她这般的态度,抬脚跟了上去。
躲在树丛中的红窑屏紧呼吸,眼看着阮墨央走过去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站在倚翠居门口的紫苏已经注意阮墨炔很久了,这会儿见她进来,立马迎了上去,待看见身在阮墨炔身后的阮墨央之时,明显的身子一僵,俯身行礼,“见过大小姐,见过郡主。”
阮墨炔眼眸微黯,淡淡的应了一声。
阮墨央却是笑眯眯的伸手将紫苏扶了起来,声音轻柔,端的是温言软玉,和蔼可亲的架子,“紫苏姐姐不必多礼,紫苏姐姐照顾母亲辛苦了,何必要向我行礼呢?倒是郡主,这些日子忙得很,都没空来看母亲,紫苏姐姐应该好好的向她行个礼才是呢。”
阮墨炔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忽的笑了,“到底是大小姐孝顺。只是这孝顺未免来的晚了些,大小姐若是先前能够懂事些,母亲也不至于卧病在床了。”
阮墨央脸色一僵,随即低低一叹,说道,“到底还是二妹妹厉害,姐姐及不上啊。”
阮墨炔听了这话,也没多少高兴的神色,只是看着阮墨央的神色带着点诡异。
“二妹妹何故如此看我,莫不是姐姐脸上有花不成?”阮墨央难得的向阮墨炔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