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墨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话说出来,还望爹爹不要生气才是。”
“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阮天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阮墨炔咬了咬下唇,垂着头说道,“璞玉说,她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甚至身边有太子殿下的金牌,和衣物,说她是太子殿下的人,那孩子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的。我生怕此时闹大,又觉得璞玉的话不可信,便自作主张,下了命令。”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个孩子是谁的?金牌又是怎么回事情?”阮天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显得有些焦躁的皱紧了双眉。
“爹爹,女儿无意瞒您,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女儿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阮墨炔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事情推在沈画墨身上。
她是和蔡国公家订了亲的人,她的父亲不会不知道蔡国公背后的人是五皇子,或者应该说的明白点,是生了五皇子的萧贵妃。既然知道还如此做,那她的父亲自然是希望平宣王府能够帮助五皇子上位的,既然如此,府中的丫鬟有了太子的孩子,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那岂不是个笑话?
或许不只是笑话这么简单,太子与平宣王府的丫鬟有染,这一件事情足够人们做出无数种猜测。
最有可能出现的便是太子与平宣王爷暗中勾结,预谋皇位。
这一条,无论是对沈画墨还是对平宣王府都是极为不利的。
阮天明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阮墨炔话里的意思,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流传出去。
“你先起来吧。阮玉,扶你二姐姐起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阮天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阮玉立马扶着阮墨炔站了起来,低声说道,“爹爹,都是女儿疏忽所致,爹爹若是想要责罚,那边先责罚我吧。二姐姐也是为了替我遮掩,这才做下了这等子事情的。”
罗姨娘坐在一旁,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璞玉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岂不是说,是皇家血脉?就这么死了?这未免也太……未免也太……
罗姨娘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词句来形容,只能够望着阮墨炔直愣愣的发呆,就连阮天明叫她都忘记了反应。
“王爷,怎么了?”罗姨娘猛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阮天明有些不满的扫了她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昨儿个夜里阮玉院子里的丫鬟都处理掉了,你给物色几个,送到她院子里去伺候着。”
阮玉一听,便明白这是父亲要自己住回玉容院的意思了,当下便有些慌张起来。
“爹爹,娘亲身子不好,三妹妹想要在娘亲院子里住些日子,也方便照顾娘亲,爹爹您就全了三妹妹的这一番孝心吧。”阮墨炔思索了一会儿,见阮天明的脸色也未曾因为自己的话而黑了脸,顿时松了一口气。
阮天明看了阮墨炔一眼,“你母亲的身子需要静养,让她在那儿像个什么话?”
阮墨炔一愣,“爹爹,三妹妹想要在母亲跟前尽孝,不是好事吗?”
“尽孝?你母亲不是还有你吗?何须你妹妹去尽孝?哼,当真是胡闹!你不要以为这王府中没人可以管得了你。就算没有你,你大姐姐还在呢,自有她会去,你瞎操这个心做什么?!”阮天明的神情也不能说不高兴,却透着些微的怒气。
阮墨炔这才发现,自己这位父亲,似乎自己从未读懂他过。说到底,对于昨晚上的事情,他还是耿耿于怀的。
“父亲,我想要照顾母亲,尽一份心,还望父亲能够答应女儿的要求!”阮玉见阮天明坚持,顿时跪了下来,低声哀求道。
她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被阮墨央所舍弃,投靠到了阮墨炔的阵营来,这便是背叛。若是回到了玉容院,失去了阮墨炔的庇护,那她便会成为阮墨央手中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这种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阮天明望着阮玉低垂的头颅,看着阮墨炔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又显得倔强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你们这是要威胁你们的父亲我?倒还真是长志气了。从今日里,你们就给我乖乖的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哪都不准去,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尽孝!你们母亲还好好的活着呢,这种话,也是你们能说的?”
“父亲……”阮墨炔上前一步,刚想要说话,就被阮天明挥手打断了。
“哼!”阮天明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恭送声。
阮墨炔扶起阮玉,神色之中透着一些疑惑。对于阮天明变得这般快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摸不透。
“呵呵呵,郡主,这般算计,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吧?”罗姨娘笑的一脸得意,以前那种温顺乖巧的模样似乎再难在她脸上寻找到痕迹。
阮墨炔看了她一眼,阮玉很是愤恨的出声,“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不是?你存心想要把我逼上绝路是不是?”
“背叛的人就该有背叛的人的下场。”罗姨娘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我何时背叛了你们?分明是你们先舍弃我的!”阮玉有些发狂的伸手想要甩罗姨娘一巴掌,阮墨炔站在一旁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
罗姨娘的神情有些阴森,“既然知道自己被舍弃了,何必还要回来呢?废棋是没有重回棋盘的规矩的。好好的待在家庙里就这么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不就好了?偏偏要受别人的教唆,既然你自己不要过好日子,那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凭什么要我承担!”阮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是不是你做的,有什么区别吗?只要我们认定是你做的,你以为你逃得掉?呵,当真是有些蠢呢,难怪选择了这个蠢得跟着。”罗姨娘讽刺的笑了一声,起身,袅袅婷婷的走了,遗留下一阵花香在空气中浮动。
阮墨炔望着罗姨娘走出去的背影,微皱了皱眉,扶着阮玉坐下,朝外喊道,“来人,沏一杯热茶来。”
不一会儿红窑都端着茶盏走了进来,阮墨炔接过递给了阮玉,“你慢点喝,润润嗓子。”
阮玉接过茶盏,小小的喝了一口便搁置在了一旁,“二姐姐,我当真是不甘心。”
“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说到底,该不甘心的是我这个郡主才对。哼,庶女没有庶女的样子,嫡女没有嫡女的权利,这座王府还真是腐败的彻底了。”阮墨炔走到主位坐下,扫了一眼地上茶杯碎片,微抿了嘴唇。
红窑立刻去了工具来将地面上打扫干净,吩咐小丫鬟开了窗子,让里面的味道散去一些。
阮玉心中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下来,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二姐姐,我觉得父亲这次是下了决心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回去我那院子里吗?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阮墨炔拧起秀眉,“你现在我这儿住着吧,红窑,你待会儿去王妃院子里给碧玉传个信,就让她和浅草待在王妃那儿吧,不用回来了。我这院子里暂时也用不了这么多人,那些个想要走的,你也不要留着,睁只眼闭只眼吧。”
“郡主,这般忍让,未免有些示弱了。”红窑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你当我不懂?现如今,必须找出父亲如此转变的原因,要不然定然是不能够改变现状的。”阮墨炔轻叹了口气,“过些时日,我会让太子殿下想办法让古御医来一趟,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必须落实了。”
“是。”红窑听到阮墨炔的话,不再多言,退到了一边。
阮墨炔有些无奈的起身,“三妹妹,我这院子里可没什么好景致,但也闲来无事,我们随意去走走吧。”
“好。”阮玉应了一声,站起身跟着阮墨炔朝着墨香苑后面自带的一个小花圃走去。
花圃中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零星小花,所谓的名贵花木却是不见,不过一株洋槐倒是长得极好,另外一株似是山茶花一类的,也枝叶繁茂。
“二姐姐的这地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阮玉望着那盛放着的不知名粉色小花,笑了起来。
“是啊,别有一番风味。”阮墨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要活着,只要能够活下去,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这般零星的花朵,自有它的独特所在。”阮墨炔俯身折下一朵盛放的黄色小雏菊,扬手插在了阮玉的发髻上。
“二姐姐这话倒是极对的。只要好好活着,定然能够开花的,虽不能说那花朵顶好,却也比开不出来的那些药强上许多。”阮玉似是有些明悟过来,顿时恍然一般笑了起来。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阮墨炔朝着阮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