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啊，你这一万年来的闭关修炼，效果可还好？”
元始天尊端着面前的茶杯细抿一口，饶他是这天地间岁数最年长的天尊，却也未曾看见这张皮囊上有什么老态，除了这一头飘逸的银丝之外，那张如玉容颜当真是跟羲神有一拼。
回想当年，元始天尊带着鸿冥和羲和两个徒弟出门，那可是让天宫上的众人都看傻了眼睛的，这一行师徒三人，也是被天宫中的人议论纷纷了万万年。
什么师傅和徒弟比美谁更美的话也是被流传了许久，直到最后都变成了鸿冥大帝自毁仙籍一般的诟病，而今日此刻，羲和坐在元始天尊面前，却是低垂着目光，始终不敢将心中的顾虑道出，反倒是被元始天尊冷不丁的发问一句。
“呃……还好，左右能对付的了神器。”
羲和有些心不在焉，连带着回答问题也是有些偏颇了分寸和轻重，不过能听他说一句大实话，元始天尊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羲和，为师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跟鸿冥的关系，为师比任何人都清楚。”
元始天尊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竟是一语道破，蓦然间，羲和抬着一双凤眸直勾勾的望去，像是不肯置信一般惊诧的望着，半晌才缓声细语一句……
“师傅，鸿冥他……始终是我师兄，当年的事情，也是我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徒儿知道，无论是多少话，也不足弥补鸿冥背叛师门，背叛天族的罪孽。
但……徒儿还请师傅留他一命，鸿冥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他……”
“是他什么？”
元始天尊猛的打断了羲和这还想说完的后话，可是那张绷紧的面容上，却早已是一片肃穆之情了。
“羲和，你太感情用事了，唉……这都怪为师，当年不曾好生的教育你们，你跟鸿冥竟然都是如此这般！当真是让为师有些失望啊。”
“师傅？”
羲和听着元始天尊的口气，只觉得这件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了，不免有些情急，但元始天尊却是始终淡漠的抬眸望去，盯着他那双饱含情绪的凤眸，沉声道……
“你只道鸿冥是你师兄，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妖族的妖皇了，你只道鸿冥跟你有万万年的交情，却不知道自己身为本尊的徒弟，天族的上神，身上所背负的应有责任。
你只道鸿冥是为了一个女子才会情根深种，却不知道那个女子本就是妖族的罪孽，鸿冥就是因为识人不清，甚至连自己都抛弃了，他执念太重，原本就不该被本尊带上天宫来。
说起来，这要算是罪过的话，那也是本尊的罪过，如今就让本尊一并承担吧，即便是这一次要搭上本尊自己，鸿冥也好，妖族也罢，都将会成了一片尘埃。
数万年后，人们提起今日的事情，也不过是一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羲和，你要明白，我们做神仙的，最忌讳的并非是自毁仙籍这样的大过，而是执念太深，情根难拔，你可明白？”
元始天尊这一双目光沉沉的眼神，落在了羲神的身上，仿佛在喻示着什么一般，可事实上，却又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和警告。
“姒璇跟我是同族遗孤，我对她，难道也是一种执念么？”
这一次，羲和没有避开这个话题，也没想过要在自己师傅面前遮遮掩掩，只是一口气的说出其中的关键，更是让元始天尊微闭了片刻眼帘，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末了，他终是哀叹一声，仿佛是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冲着羲和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但……
“师傅，其实徒儿想说，鸿冥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夕瑶的复活。”
羲和终是将这句恳求的话道出了，只是这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羲和，你以为本尊是可以想复活谁就复活谁的么？这个世上，天地六界中，没有谁可以去复活谁，即便是以命换命也不行。
这边是人间的那一句……人死如灯灭，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话落，元始天尊在也不多说一句的缓缓起身离开，任由羲和一个人发呆般的坐在原地，半晌才一脸落寞的走人。
只是待他离开这上元殿后，元始天尊的脸上却是失落而又痛心。
他失望自己的另一个弟子也要跟着失去了做神仙最基本的淡漠，更痛心自己一向倚重的两个徒弟都是执念如此之重的性子。
说到底，究竟是谁成就了谁，谁又不肯成全了谁呢。
——一个时辰后。
原本凝离是计划着要从战神那里认了错后再带着姒璇去碧华殿，找羲神的。
可谁知这战神对凝离的所作所为甚是生气，便惩罚他在这青竹园里替自己徒手摘竹叶呢。
谁都知道这战神最大，最违和的癖好，便是喜欢最嫩的竹叶泡茶喝，索性凝离也只好谨遵师命的认真干活，竟是一时间将这最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匆忙中，他只好暗自捏个仙诀丢去璇玑宫，好让姒璇自己去找羲神，反正这会儿菡萏就算是想传递些消息，那蜂鸟却早已是易主了不是。
末了，等到姒璇自己一个人溜达着来到碧华殿后，羲神却是还没回来？
这下么……
“嘿嘿，这个好玩！”
“咦？这是什么东西……”
姒璇简直跟放风的羊羔一般，撒野的到处乱跑，乱看，恨不得将整个碧华殿给翻过来一遍才好。
不过在她这般自娱自乐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道不稳的脚步声。
“嗯？羲神，你回来啦？”
姒璇盈盈一笑，扭头冲着门外进来的身影问道，却不想……
“咦？你怎么了？”
但见羲和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不说，身上还沾染了不少酒味？
见状，姒璇顿步上前，扶着他的臂弯，仰头问道：“羲神这是喝酒了么？”
羲和从元始天尊处离开后，心情实在是郁闷不已，竟是一个闪身去了青山脚下买了一壶酒，一口气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