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忙不忙？”电话那头传来了李主任的声音。
“呵，清闲的很，怎么，李主任，找我有事？我现在辞职了，没必要为你做什么了，再说了，我也不敢了，怕被你玩死，被你卖了最后还替你数钱呢。”陈老师笑着说道，但是却笑的那么心酸，陈老师的妻子差点没有流出泪来。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打电话找你解释呢？而且，有句话你说的太早了，虽然你递交了辞职信，但是校长怎么会舍得你这么优秀的老师走呢？前几天的事，我也知道你心里明白，这都是校长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啊，现在可好，我也不是被他利用完就丢到一边了，现在开始重用副校长了。”
陈老师打断了李主任的话，他妻子也凑过来听李主任说了什么。“副校长？他不是……““哎呀，这年头，有钱什么解决不了？校长把他高薪请回来了，那老家伙，表面上看着正直，其实……哦，对了，陈老师，副校长他也说了，帮你的不是他……”
“啊？不是他？”陈老师心中一惊，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却又不知道是谁帮了自己。
“对啊，陈老师，你借钱的事，我是实在没有，我的日子过得也苦啊，如果你能回学校，校长的意思是不仅给你加薪，还让你做年级主任，说不定哪天啊，你就会坐到主任的位置。”李主任笑着说道，卧室里温暖的灯光下，一杯血红色的酒也在持续的升温。
陈老师心中冷笑着。“我不妄想你在你那里借什么钱，反正我已经准备辞职了，就算校长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是执意不去了，以后你也不要联系我了，我也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就这样吧。”
虽然李主任在电话里说着什么，但是对于陈老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陈老师挂掉了电话，屋里陷入了沉默，死寂一片，只有陈老师的孩子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如果外面的不知名的声响都不算的话，世界也陷入了沉默。
李主任被气得半死，心里想到，为什么这样求人的事，而且落不到好处，惹人讨厌的事都落到了我头上？猛地抽了几口烟。
“你不后悔？话说的那么绝。”陈老师的妻子说道。
“后悔什么？你还希望我回去吗？要去你去，我是没脸面对我的学生了。”
“原来你不是因为李主任和校长的缘故才不回去的啊，怎么不能面对你的学生了？就是因为你做了那件事，这其实也不怨你啊，你的学生骂你了？”
陈老师的妻子又可气又可笑的说道。
“那倒没有，但是作为他们的老师，我自己都不能管好我自己，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教学生。而且，我答应李主任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他那借到钱，好给孩子做手术，不管最后我落个什么下场，老师我是不能再做了，会被别人笑死的，没想到李主任食言了，或者他刚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借给我。”陈老师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笑他似得。
“你不去做老师还能干什么？家里的钱也快花光了，这件事怨不得你，也不怨李主任，都是校长在后面搞鬼，把你们当枪使。李主任他就是这几年走到太顺利了，所以他以为校长不敢怎样他，没想到也栽了大跟头。你不看现在，请你回去的不也是他？其实还是校长的意思，你没看整件事，校长都没有掺和进来吗？”
陈老师突然打断了他妻子的话，说道：“我差点忘了，既然不是副校长帮我，那会是谁？”陈老师此时感觉一切都不重要，欠别人人情是他不能背负的一种债，那不是别人白送给自己一笔巨款的沉重，陈老师心里一遍遍的想着，努力的思索着，仿佛要把自己挖空一样。
“谁会帮我们？”陈老师的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此时陈老师拿起手机，看着几十个未接电话，有同事的，李主任的，还有自己学生的……
“我出事的那几天，有人找过你没有？”陈老师问道。好像抓住了一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焦急。
“没有啊，我一直在李主任办公室等李主任了，孩子我都没管，也没听说谁去了我们家里啊。”
话还没说完，陈老师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自己的学生。
“怎么不接？”陈老师的妻子轻声的问道。
“还是不接了吧，他们明天就要考试了，以后再说吧。”陈老师给自己找着理由和借口。
“你不接我接。”说着就抢过了陈老师手里的手机，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抓住了光明。
“喂……”
电话那头不知是有些惊喜还是有些茫然。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是师母吧？哈哈，我打了多少电话了，终于有人接了。”电话那头此时只有喜悦，似乎忘记了自己打这么多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你找你们陈老师吧？”陈妻笑着说道，给陈老师使了个眼色，陈老师连忙摆手，但是还是希望听听自己的学生说些什么。
“哦，是啊，我差点给忘了，陈老师他还好吧？我们都知道陈老师的事情了，都怨李主任那个混蛋。师母，陈老师不在吗？”陈老师的学生问道，是一位男同学，陈老师已经辨别出了是谁，印象里是其他老师眼里的差生。
“你们陈老师他刚刚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陈老师的妻子也不习惯撒谎，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似乎陈老师一个不经意的咳嗽或者喘气的声响就能揭穿自己的谎言。
“陈老师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怎么不来上课？我们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都很想他的，都希望他能回来，而且我们地理老师说，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希望陈老师能回来……”
陈妻再看向陈老师的时候，陈老师咬着嘴唇已经哭成了泪人，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师母，如果陈老师回来的时候，您替我转告他，我们全班同学都在等着他，他回来了，还是我们的班主任，只要他回来，我答应陈老师以后好好学习，不调皮捣蛋了，如果李主任还欺负陈老师的话，我们就罢课，其他班的学生也为陈老师打抱不平……师母，您一定要告诉陈老师……”
“恩恩，我会的，谢谢……”
……
陈老师攥着拳头在墙上砸着，声音闷闷的，就像心里一直闷着似得。陈老师现在才哭出来，但是哭的不是那么让人心酸。泪珠落到地上，跳起来，滚落成乌有。
这时，就像什么爆炸新闻传开了一样，陈老师的手机电话一个接一个，似乎都在说着差不多的话，就像事先安排好的台词一样。陈妻接完一个接下一个，都没有流泪的时间，陈老师却在一旁哭的痛快，让陈妻好生羡慕。
还有陈老师的同事，有的抱怨着电话要么就是关机，现在就是占线。
有的说，陈老师是不是去哪发财去了，不愿意回这破学校了？那也要回来见见大家啊，一句不说就走掉了，还怕我们赖着陈老师吗？
有的说，陈老师不回来，我们期末考试怎么能考好。
有的说，陈老师不会不要我们了吧？怎么能这样，马上就要高三了，换班主任的话，这不是耽误我们的前程吗？
……
陈老师站起身，走了出去，仰着头，任泪水划过脸庞，给这漆黑的夜空点缀点点的星光。
过了许久，电话才安静下来，陈老师的妻子却流不出泪来了，种种的不快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些难过一定是黑色的，所以在夜里看不到了模样，就像自己也融入了这夜里一般。
夜晚总是那么静，远处谁家的狗吠，然后整条街的狗都在叫着。陈老师感觉这几天就像梦里一样，每个人的什么话，就像被复读机录了下来，塞到陈老师的世界里。
“你有什么打算？是回去还是……”
“回去！”陈老师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去给学生道歉，给大家道歉，告诉大家事实，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再做他们的班主任，或者只是体育老师，我就再也不去学校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吧。”陈老师的妻子说道。陈老师回过身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那孩子的手术怎么办？”陈老师绝望的说道。
“再等等也不迟。”
“不行，我想早点让他听到我们的声音，这样对他不公平。为什么那么多的苦难不让我来承担，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陈老师指着夜空，指着上天。
这时，黑夜所有的黑色都袭向了这里似得，压抑的陈老师的妻子说不出话来，难道你做的这么多还不够吗？难道你承受的苦难还少吗？陈老师的妻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想到。
就像有一块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里一样，陈老师的妻子多么想去安慰下陈老师，但是自己身体动不了，说不说话来，任由陈老师在那里说着什么，泪水一簌簌的滚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