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晕……
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又仿佛灌了铅似的千斤沉,她好不容易才把上下眼皮分开,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入目所见却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身上也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何云舒试探着去动了动,瞳孔蓦地一缩。
她居然被绑起来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幽蓝的夜幕上几颗星星亮着暗淡的光,勉强照进室内。
这是一个陌生而空荡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外,空无一物。
何云舒就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而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
皱了皱眉,大脑立刻飞快转动起来。
她记得,自己是在看秀间隙被宋晴晚叫了出去。
宋晴晚问她想不想知道那条裙子的丢失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她心里也的确存着疑问,便信了她的话。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完全没印象了。
醒来便到了这个地方。
“宋晴晚!”何云舒磨了磨牙,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她捣的鬼,狠狠咒了一句:“老娘好心好意劝她,权当是喂狗了!”
居然敢让人绑架她,然后呢?她还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看了一眼天色,何云舒说担心,也不担心。
约好了今晚会去医院跟楚修吃饭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联系不上自己,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一想到会有人记挂着她的安危,何云舒心情莫名轻松了几分,对当下的困境也没那么担忧了。
可虽说如此,她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倒让自己束手待毙了。
打量着自己手脚上的绳结,何云舒挑了下眉。
绑她的人似乎还算客气,最起码这房间还算干净整洁,而那绳结绑得也不算特别紧。
也就是说,她使使劲还是能想办法解开的。
深吸了一口气,何云舒调整了下姿势,背靠着床头,身子俯下去,用绑住的双手先去挑开脚踝上的绳结。
麻绳粗糙,手使不上力,饶是看着不难,还是废了一番功夫。
待解开脚上的束缚,何云舒的手指已经被勒得红肿,火辣辣的疼。
她靠在床头上,头向后仰,使劲喘了口气,活动着发麻的脚踝。
房间内外都很安静,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
她努力不让自己弄出声响,蹑手蹑脚下了床,一步步挪到窗边。
窗户从外面被焊死了铁条,她贴着窗沿往外看,窗子很高,下面的车和人都仿佛都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对面是一排高而深的大楼,密密麻麻的小窗子,隐约能看到有零星的衣物挂在上面。
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很远,约莫着也就是两辆车并排通过的距离。
如果她还在巴黎市内,那也应该是市区里某处陌生的居民区……
她将窗子轻轻掀开一条小缝,清凉的晚风吹进来,内外空气交换流通,她的思绪越发清晰起来。
这种时候,慌张和害怕是最没用的情绪。
她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能坐在床上哭哭啼啼不停?
只有先确定自己的处境,确定对方的意图,她才好伺机而动,尽可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只是……如果是在国内还好说,宋晴晚,她什么时候在巴黎也这么有本事了?
联想到她之前骗自己离开秀场时的说辞,难道说绑架她的就是偷走那条裙子的那伙人?
况且她偷走裙子自己还可以理解,不过是想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红毯上抢风头罢了。
何云舒没有深究此事,甚至还抽身出来,只让巴黎警方小小吓唬了她一下,已经够大发慈悲了。
可没想到宋晴晚居然变本加厉,还敢把主意打到她本人头上来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何云舒还站在窗边沉思着,突然听到门锁咔哒咔哒转了两下。
她陡然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床上,警惕地紧盯着房门。
房门被慢慢打开,却先有一只手伸进来,摸到门边的开关。
房间里瞬时亮了起来,白晃晃的灯光有些刺眼,何云舒下意识地眯了眯眸,抬手挡了一下。
进来的是个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金发碧眼,脸色阴沉,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那一摊解开的绳子,又慢慢落在何云舒精致娇美的眉眼上,冷嘲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朝身后的年轻人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外语。
年轻人抬起头,看向何云舒,一开口竟是相当流利的中文:“劳伦斯先生问,你就是EchoHe,何云舒,楚修的女人?”
原来他是个翻译。
称谓一个连一个地抛出来,何云舒眸光飞快一闪,将自己刚才的推断推翻了大半。
EchoHe,何云舒,都是她不假。
可重点却是最后一个身份。
这些人……是冲着楚修来的?
难不成他们就是最近楚修要对付的,那个在意大利发家的黑帮?
可是宋晴晚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由不得何云舒想太多,被称作劳伦斯的男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喊了一句什么。
“别想耍什么花招,我们都打听清楚你的身份了!”
“那又何必明知故问?”何云舒不肯在他们面前失了气势,身子稍稍放松了几分,尽管双手还被绑着,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身陷囹圄的觉悟。
既然是楚修的对头,自己就更不能胆怯示弱,否则只会叫他们看低了他!
劳伦斯似乎被她这种态度激怒,拳头紧紧攥起,额角青筋毕现。
“你们想用我来威胁楚修?”何云舒轻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之色,精致的眉眼写满嘲讽,“男人之间的战争就该真刀真枪拼一场,拿女人当筹码,算什么本事?”
她故意激将对方,也是想试探这群人的底限到底在哪里。
如果是宋晴晚的主意,那她还要担心一下,毕竟女人之间争斗起来往往更加阴狠。
宋晴晚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哪怕是把她扒光了拍一组裸照放出去,都足够何云舒在圈子里抬不起头了。
如果更狠一点,找几个猥琐男来侮辱她……谁管何云舒是不是什么满贯影后,这个丑闻都会跟随她一辈子。
这个圈子对女人总是更苛刻,普罗大众更是被舆论引得团团转。
何云舒现在只能祈祷,这些人不会对她用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劳伦斯先生说,楚修为了你,一枪打死了他的小儿子。”翻译觑了一眼劳伦斯铁青的脸色,继续道:“他要楚修为他儿子偿命!”
“为了我?”何云舒一头雾水地反驳:“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什么劳伦斯的儿子!你们血口喷人!”
“何小姐不记得了吗?半个月前你在一家夜店里认识了一位年轻男士,就在他要带你离开时,被突然赶来的楚修打死了……”
何云舒心头一震,那些朦胧的记忆猛然涌入脑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冷笑一声:“你还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那个王八蛋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想要把我骗走!”
若不是楚修及时赶到,她都不知道那晚会发生什么。
可是……他们说,楚修把那个男人给打死了?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见到楚修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被他缠在床上半天没出去,忙来忙去,最后她也忘记问楚修是怎么解决那件事的了……
何云舒怎么也想不到,楚修竟会为了她沾上人命,一时间心绪复杂。
“我不管,总之我儿子死在他手上,他要是不肯以命抵命,那就拿你来换!”
劳伦斯气得大吼,翻译也顾不上转换人称了,只好原模原样翻译出来。
这下子何云舒也有点头疼了。双方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转圜的办法。
可难不成真的要用楚修的命来换她的?
绝对不行!
何云舒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家伙不是说了吗,巴黎是司沐沐家的地盘,他们一定可以救出自己的!
劳伦斯似乎没心思和这个间接害死儿子的“红颜祸水”多废话,可倒也没用什么手段折磨她,只是吩咐手下守住房间,不许她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待他带着翻译离开后没多久,竟然还有人送了饭菜过来。
何云舒也没客气,大大咧咧要求送饭的人解开手上的绳子,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前途迷茫,她得保存体力才行。
半小时后,守在门外的彪形大汉进来收走餐具,却并没说要把她双手重新绑上。
何云舒心里一喜,可没过一个小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她这么困?好想睡觉?
她在自己大腿里侧狠狠掐了几把,可那困意就像汹涌席卷的大浪,怎么都止不住。
于是还没给她继续思索对策的机会,何云舒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何云舒只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仿佛这一觉睡得极差。
门外的守卫又送了早餐进来,何云舒刚拿起刀叉,无意中一抬眼,发现那人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那杯牛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