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博文的案件跟这起诉讼有什么关系?”提到郭博文的案件,汪倩就有些心烦,更何况黄亚玲已经跟她点明了,如果再借此传讯郭博文,将向检察院申请她回避。这倒是小事,但真要说出自己拿了蒋俊辰的房子,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院长说:“起诉武汉TM公司欺诈的一个理由就是有人签订的资本杠杆合同是和郭博文签的,但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见过郭博文。每个人的合同金额都是几千万,这么大一笔金额,却没有见合同经手人的面,正常吗?现在那些原告提出,TM公司根本就没有郭博文这个人,为什么TM公司要这么做?不就是欺诈吗?法院知道我们调查过郭博文,所以发函要我们做一个说明。”
“那我们要怎么说?”汪倩说:“郭博文是武汉TM公司的关联公司的法人,这一点,武汉TM公司是确认的,其经营行为是得到了武汉TM公司授权的。这样回复可以吗?”
院长看了她一眼说:“从程序上说,是没问题。但你想到了后续吗?这样回复,那原告方会如何反应?他们会要求法院针对郭博文是否清白做出结论。那么法院又会来让我们做出回答。你能回答吗?”
“那就回答案件正在调查中吧。”
“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院长说:“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没有!”汪倩说:“主要就是钱的下落。只要找到了钱的下落,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那为什么找不到?”院长说:“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藏的?银行转账就没有痕迹吗?”
“目前看,确实是这样。”汪倩说:“我咨询过银行方面,得到的答复说只要撤销银行的户头,就无从查起。如果郭博文在银行有熟人,这样的操作就更简单了。”
“那就查不到他在银行里的熟人?”
“很难!”汪倩说:“他不一定非要认识银行里的人,可以通过其他关系找到能办这事的人。所以,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院长见汪倩叫难,有些不悦:“小汪,我跟你说,当前的形势就是要查处金融野蛮人,就包括在这次股灾当中蓄意做空的金融野蛮人。法院递来的卷宗我也看了,被告方很清楚地说明有资本公司在事先得知政府要出资救市,然后联手恶意做空,这是发国难财,知道吗?虽然现在不好判断这指控是真是假,但里面提到了郭博文。你想过没有,如果郭博文通过什么关系,得到了这个消息,那么他做空的把握是不是更大了?”
汪倩一愣,没想到院长会有这样的思路。这的确是一个脱困的法子。郭博文是蒋俊辰的小舅子,蒋俊辰在资本领域内神通广大,知道政府要出资救市的消息不是什么难事,如果郭博文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以他的能力,设局把那些土财主装进套子里,也不是不可能。
思路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但汪倩知道这只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想法,毕竟,郭博文说过他和蒋俊辰完全没有来往,就是在刚刚成为亲戚的时候,一起吃过一顿饭,那时,离股灾还很遥远,怎么能提前半年布局呢?
院长见汪倩不说话,就问:“你觉得没这个可能性?”
“任何可能性都存在。”汪倩说:“那这就要等法院判这起案子了。如果武汉TM公司承认知道政府要救市的消息,那才能调查这个线索。如果蒋俊辰说自己不知道呢?”
“他只能从蒋俊辰这里得到吗?”院长不满地说:“你就没去查他的朋友圈?”
汪倩说:“他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如果有暗藏的,那也查不到呀。”
院长说:“小汪,你又在叫困难了。我们不能等法院把这个案子判下来,再去查郭博文。查处金融野蛮人本来就是我们检察院的工作,你等法院给你判个罪犯来有什么用?这不是把办案程序搞反了吗?我们当初大张旗鼓地查郭博文,最后却不了了之,卡在哪里了?你想过突破了吗?”
汪倩见院长还是把矛头指向郭博文,心里有了底:“院长,我觉得突破口不在武汉,也不可能在国内任何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要跑到国外去?”院长问。
汪倩点点头:“上百亿的资金要藏匿起来,在国内不少很保险,只能走国际金融机构的门路。而且钱都不能放在国内的国外银行,而是要转到一个完美国内的法律管辖不大的地方。”
“你还是说跑到国外去了。”院长说:“难道要我们全世界到处去找?”
“不用。”汪倩说:“香港、澳门不就是国际金融都市吗?钱存在那里,不受国内法律管辖,香港有基本法,但在金融方面,遵循的是国际惯例,不会因为我们一纸公文就把我们要的信息交给我们,除非我们有明确的证据。”
“香港、澳门?你怎么想到那个地方去了?”
汪倩说:“因为郭博文现在就在香港。”
“什么?”院长站了起来:“他偷跑到香港去了?”
“不是偷跑,是正大光明去的。他早就办了港澳通行证,我们查过,他不止一次去过香港。虽然对他这样的有钱人,去香港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考虑到资金藏匿,那就值得怀疑了。”
院长听了她的话,沉思起来。
“这两天我一直让公安系统盯着他的踪迹。”汪倩说:“我们无法知道他在香港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但又一个动向值得注意。”
“什么动向?”院长盯着她问。
“前两天公安的同志告诉我,郭博文从香港回到深圳,又到了珠海,从珠海进入了澳门。”
“是吗?发现了什么没有?”院长有些急切地问。
“没有!”汪倩说:“据我判断,他到澳门应该不是为了处理什么什么事情,而是一种滞留战术。”
“滞留战术?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吗?”院长问道。
“肯定有企图。”汪倩说:“他持有的是很普通的港澳通行证,是旅游证明。这种证件在香港是有停留时间规定的。他在香港已经待了半个多月了,估计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需要延长停留时间。于是,他就从香港回到内地,然后转到澳门,。从澳门进入香港,这样,在香港停留的时间又会顺延。我想,这应该是他在香港处理他的金融事务,也可能就是在想办法让资金更安全、稳妥一些。”
院长点点头:“有道理,不然为什么采取这种方法出关、入关?当时在他出关的时候,就应该扣住他。”
“没法律依据。”汪倩说:“我们在他身上已经失手一次了,他自己也很小心,让自己所有的行动都符合法律规范,所以,我们拿他毫无办法。”
“不能叫苦。”院长说:“他就是藏到天涯海角也要搞清楚他的秘密。那你就去香港,在那里和他交锋?”
“去香港?”汪倩一愣,在国内有专政机关做后盾,都拿郭博文没辙,去香港,那是西方法制之地,一举一动都有法律规范保护,虽然郭博文不是香港居民,但作为一个合法的旅游者,香港政府还是要提供保护的。自己到香港拿他怎么办?把他关黑屋子审讯?在国内郭博文不敢反抗自己,在香港他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对,去香港。”院长说:“这案子不能拖。你想,真要让法院把这件诉讼案件判了,不管武汉TM公司和蒋俊辰有错没错,都会对郭博文的案件有个说法,到时我们怎么办?我们检察机关的职责是找到罪犯,交给法院宣判。可到最后却是法院告诉我们哪个是罪犯,我们应该去抓哪一个?你说,我这院长还能干下去吗?我才52岁,你让我退居二线?”
汪倩陪着笑说:“哪能呢?你年富力强,能力强,正是领导我们干事业的时候,怎么能说退就退了呢。”
“能不能干下去,就要看你的能力和努力了。”院长说:“你准备一下,去香港找郭博文,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必要时,抓他回来。”
“怎么抓?”汪倩说:“我们在香港没有司法权。”
“这还用你说!”院长说:“我是搞法律的,这个还不知道吗?我没让你大张旗鼓地抓他。知道我们现在发布的红色通缉令吗?就是针对逃亡到海外的犯罪分子的。你到了香港,想方设法要弄清楚他把钱藏到香港哪家银行了。找到了证据,就可以公开跟他谈政策了。只要坦白,我们就能对他就那些宽大处理。现在被抓回来的那么多红通要犯,都是直接抓回来的吗?不都是经过谈判,说服他们主动回来的吗?这算投案自首。郭博文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我察觉到了。所以,只要你弄清了钱的下落,他会服输的。”
“这样呀。”汪倩说:“那行,我这就去香港。”
“这就对头。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小汪,记住,这是我们要抓到金融野蛮人的第一案,这一炮要是打响了,我们今年的工作成绩就有了。”
是呀,领导就是关心业绩,哪里会在乎小兵怎么想。不过,汪倩觉得派自己去香港找郭博文资金藏匿的窝点,正合适。一来自己躲开了在武汉的麻烦事。毕竟,那边的官司打起来,只要牵扯到郭博文,肯定会来检察院找自己,说不定还要上庭作为证人陈述。那时自己怎么办?要是直言郭博文是罪犯,蒋俊辰那边的官司输了不说,郭博文的律师就不会放过自己,会把自己接受蒋俊辰房产的事兜出来,那自己在检察机关还怎么呆?司法这碗饭还怎么吃?要是说郭博文无罪,不但自己下不去,自己这边办的捉拿金融野蛮人就要把蒋俊辰抓进去。
这真是左右为难!站哪边都不是自己所愿。唯一的的策略就是跳出去。但只要自己一放手,接手的人肯定要对付的就是蒋俊辰。这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而现在,自己还是案件的负责人,却到香港去办理有关事务,如果能找到郭博文的犯罪证据,那就再好不过了。哪怕找不到,自己还是案件负责人,但躲开了我武汉的漩涡,又不让别人接手案件,岂不是两全其美?
汪倩想到这里,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就对院长说:“我觉得院领导的这个决策很正确。字武汉,郭博文料定我们找不到资金藏匿的地点,所以,他可以跟我们打太极,把祸水往TM公司和蒋俊辰身上引;而武汉公司和蒋俊辰又有无罪的证据,但却因为公司经营策略问题,有小过无大罪,但又妨碍了对郭博文罪行认定。现在要打开这个死结,只有找到郭博文藏匿的资金下落,这样,他就无法为直接辩白了。我愿意去香港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