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做期货的吗？”汪倩说：“做期货的不关注政府在这方面的动向吗？那怎么赚钱？”
“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不做期货了。”郭博文讥讽地说：“做期货的要的是名声，你大张旗鼓地在楚世家把我抓走，最后悄无声息地把我放了，也没给个说法，期货市场的炒家都认为我有欺诈的嫌疑，自然不敢跟我合作。所以，我转行了，去做鱼计算机有关的工作，也算回归本行。你以为我们的政府很重视技术创新吗？那只是说说而已，不能当真的。”
郭博文带着讥讽的话，汪倩当然听得出来：“别在意！当初拘捕你，是有些证据不足，但也是为了更好地进行调查，后来没查出你什么问题，不就把你放了吗？放你，就是最好的证明。说明你没事！”
“可惜，期货市场上的人考虑问题不像政府那样想。”郭博文说：“政府做的事，做对了，报纸可以嚷嚷一年，让全世界都知道；但要做错了，就悄无声息，恨不得不能让一个人知道。这不是我对政府不满，全世界政府都一样，民主社会更甚，不然，下次选举怎么赢？”
“你扯远了。”汪倩想到在这方面跟他斗嘴是斗不赢的。毕竟，检察官的语言都是干巴巴的，非常正式，这种训练使得他们无法在口才上有所便利，更何况郭博文还占理，再说下去，又要被他讽刺了：“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你的案子。你的案子一直都是我们检察院重点督办的。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吧？”
“知道！”郭博文说：“我有口供，那是签字的正式文件，只是你们没办法结案而已。但也说不定，只要承认是一件错案，一样可以结。对吧？”
“错案？那你签字承认的，怎么算呢？”
“在那种情况下，你别说让我承认干了资金杠杆的事，就是让我承认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者有毁灭地球的企图，我一样会承认。不然，我的下场是很惨的。”
“请注意说话的分寸。”汪倩严肃地说：“你想指控我们刑讯逼供吗？”
“绝对没有的事。”郭博文也严肃地说：“我只是为后续发展着想，毕竟我是第一次进拘留所，不知道该如何坚持自己无罪，更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就签字承认，直接上法庭好了。有没有罪，让法官来裁定。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不用上庭就完事了。”
汪倩的脸红了，这本来是该她得意的案子，却没想到一个疏忽，被他摆布了，到现在在检察院都是笑话。
“好了。”汪倩说：“我们说正事吧。你不要以为你的案子错了，我们已经完全调查过了，案子还是能成立的。现在，我们只想给你一个宽大的机会，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郭博文看着汪倩，怎么也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检察官？想办冤案，也很简单，前两年西南大城市那位高官，在众目睽睽之下，办了那么多冤案，当时没一个人敢说什么，还成了歌颂的对象，那种杀伐果敢，让人不寒而栗。但汪倩呢？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想把自己送进监狱，却又没有孤掷一注的勇气和胆量，却要费尽心思让自己来承认。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什么机会？”郭博文问：“我在法律方面有些迟钝，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很简单。”汪倩说：“我们有所有的证据证明你利用武汉TM公司的资金，在股票市场上做空，牟取暴利。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找到你把赚取的钱放到哪去了。如今整顿金融的形势你已经看到了，今天两会闭幕。但接下来全国都要进行金融清理，你觉得你能滑过去吗？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坦白立功的机会。你如实交代资金去向，具结悔过，我们队你宽大处理，从轻发落。”
郭博文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是什么宽大，这也是宽大？这比让我坐牢还严酷。”
“那你愿意选择坐牢了？”
“不是我愿意选择，是坐牢比你说的宽大要容易，你让我交代资金去向，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交代？你们让我在口供上签字时，已经明确告诉我掌握了我的一切动向，但却找不到钱。请问，你们是如何掌握的？”
“对你的侦查是有法可依的。”汪倩说：“员工和大户都证明，是你批准划出的钱，这是不可推翻的......”
“那钱的路径呢？”郭博文说：“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就应该怎么划回来。这是资金杠杆，按照操作程序，本金必须从原路返回账户。你们查了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汪倩说：“武汉TM公司并没有申报本金损失，我们自然不用去查。否则，你就是职务侵占了。”
“按照你的办案，我现在就不是职务侵占吗？”郭博文讥讽地说：“利用公司的本钱，自己发财，这都不算职务侵占？我觉得你少算了我一个罪名，应该补上去。”
“你嫌你的罪名不够多吗？”
“我在为你想办法解套。”郭博文说：“不多加个罪名，你怎么继续查我？看政府工作报告吗？”
汪倩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说服郭博文，好在她有所准备：“你知道，检察机关调查的手段是多样的，虽然我承认你隐藏资金的手段会很巧妙，但并不等于我们查不出来。为了打击金融野蛮人，我们会抽出更多的力量，对你所有的往来资金进行调查。自然，也包括你的亲属。你想到了吗？”
“这问题不该我想。”郭博文说：“你们有调查的权力，我就是反对，也无权阻拦。你所要查的是2015年的资金往来，没问题呀。”
从郭博文讥讽的口吻里，汪倩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那就是不管你怎么查，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因为所有资产在2014年就完成了过户，而这笔资产是没法查的，他一样可以过着舒心的生活。
“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投资项目。”汪倩说：“你能保证没问题？我们要是查到了不法行为，你作为投资人，一样会承担连带责任的。”
郭博文笑了：“汪检察官，你不了解投资规则。当投资人对项目进行投资时，会对受益人进行全方位考察，不仅如此，在合同中还签署了免责协议，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也就是说除非你有证据证明我授意项目经营者去从事违法行为，否则，经营者任何经营行为，投资人都不承担任何责任。”
“我知道你会钻法律的空子......”
“这不是钻法律空子，这是守法。不然，投资人投资那么多项目，每一个项目都有不同的经营人，怎么控制？”
“会有办法查到的。”汪倩说：“你现在也知道我们要查什么，难道你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们可以对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四十八小时都可以。”郭博文说：“在这方面，我问心无愧。其实，汪检察官，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可以呀。”汪倩说：“什么问题？”
“你一直盯着我，认为是设计了去年的股灾。但你想过没有，这么大的股灾，靠我一个人行吗？还有，你自己也承认我是在利用武汉TM公司的钱来赚钱，而且利润达到了200多亿，我先不说这钱去哪了，就是这200亿的本钱我都没有，那么，我怎么有这个野心去酝酿股灾呢？”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背后有集团吗？我......”
“哪个集团？”郭博文说：“你认为我是在武汉TM公司有一家挂靠公司，这个公司是蒋俊辰承认为我开的，目的只是为了走账方便，那蒋俊辰就是我的后台老板了？”
“蒋俊辰承认‘腾飞’公司是他为你开的，但仅此而已，你做空股票的行为，他并不知情，也不赞同。所以......”
“那你知道蒋俊辰也是专业做股票的吗？难道他在这次股灾当中是看多？”郭博文盯着汪倩，想看你怎么说？
“蒋俊辰的公司......也是做空......”
是呀，同样都是做空，为什么不查他呢？武汉TM公司实力远超郭博文，不查是说不过去的。
郭博文盯着汪倩看，想找出她的不安，但没想到汪倩却非常坦然，她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放在郭博文面前：“你看看，我们在调查股灾时，第一个查的就死蒋俊辰，他一样在检察院拘留所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对公司在这次股灾中的经营活动都做了交待，每一笔资金往来，都有记录。而且，我们也按法律规定对他进行了处罚。就是在调查他的案件时，才发现了你的经营行为。”
郭博文没有去看面前的那几张纸，他知道蒋俊辰已经把这些都设计好了，自己在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破绽，而且汪倩和他关系不一般，已经先入为主，即使里面有破绽，她也不会当一回事的。
“那你没觉得奇怪吗？”郭博文说：“他的实力比我大，竟然会让我如此做空，用公司的钱赚钱，而且还能抽出那么多钱来，他却说不知情。上千个亿的资金我签字就拿走了，他不闻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汪倩说：“他已经授权你可以划拨资金给客户，也符合公司经营规则。”
“这还符合？”郭博文说：“他开始时是怎么说的？送一个空头公司给我的目的是什么？为公司资金走账方便。毕竟，上亿的资金出入，只用一个账户，很容易被证监会盯上。所以，就多开几家挂名公司。这不很明显承认是为了炒股票吗？怎么，到了后来，就不炒了，让我去炒？就算我不是炒，而是利用资本杠杆收渔翁之利，但资金出入这么大，我会不跟他说？他就是要装糊涂，也要控制我才行呀。”
“你们公司之间如何操作，不是检察院调查的范围。”汪倩说：“我们调查的目的，是要打击金融野蛮人......”
“检察官，既然你不调查如何操作，那么如何定义我为野蛮人？难道就是应为赚了钱？”
“你也承认你赚了钱？”汪倩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你能赚到钱的原因是什么？你能说出来让公众评判吗？”
“检察官，我所说的一切，是建立在我对公司的掌控上。如果我真的是那个挂靠公司的法人的话，我真的有权调动资金做杠杆资本的话，那也没什么呀。这样经营，是国家法律允许的。难道法律规定了只许做多，不许做空？真有这样的规定，股票市场也建立不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