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瑞鸣办事很有效率，已经把杭州一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聘书发来了，黄亚玲正式成为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只等批准接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郭博文了。
“时间不会超过2个月。”黄亚玲安慰董梅说：“就算要补充侦查，我们到时间也可以要求会面。”
董梅说：“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他在里面怎么过？他什么都没带，这天接下来要变冷了，怎么办？”
“到不了那个时候，就可以给他送东西了。”黄亚玲说：“嫂子，你现在首要的是保重身体，别让哥在里面为你和孩子担心。那样，对身体不好。”
这些日子，很多人都来照看董梅和孩子，所以，两人基本上没受什么苦，这也让董梅很受感动。想着事情结束了，要和郭博文好好谢谢大家。
公安机关的材料都整理好了，郭博文又被提审，到了审讯室，审问干警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把材料放在郭博文跟前，然后把笔递给他，那意思是快点签字吧。
郭博文倒不着急，他拿起材料，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对审问自己的干警说：“你确定没有遗漏了？”
“有什么遗漏？你还有补充吗？可以呀！”干警说。
“我能有什么补充，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弄，我就怎么认，不过，我刚才看了这材料，我觉得你这样交给法院，法院真要依次判决的话，要是执行不下去，怎么办？”
“执行不下去？怎么执行不下去？”干警有些奇怪，觉得郭博文还真是在为他们着想，连执行不下去的问题都想到了。那就要问问看了。
“很简单。你来看......”郭博文指着材料上的金额说：“你说我因为操纵股价获利180个亿，这个数字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干警说：“这是我们按照你们公司的交代和账目，仔细算出来的，没有错。”
“那好，这笔钱谁出？”郭博文问。
干警一愣，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谁出？你获利，当然是你要退出来，这是非法所得，必须上缴。”
“我知道这是非法所得。但问题是这事不是我做的，我到哪去弄这笔钱退给你们？你查了我的股票账户，是和广发银行卡绑在一起的，那钱就是在广发银行了，但我这里没看见广发银行开具的证明，那钱去哪了？”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干警说：“钱在武汉TM公司的账面上，他们已经表示，愿意交出这笔钱。”
郭博文想，果然出动了：“那好，这笔非法所得算是团圆了，但还有一笔钱，由谁出？”
旁边的看守也楞了，想不到郭博文还有这本事，能轻易找到审讯机构不知道的钱。
“哪笔钱？”干警也糊涂了。
“罚款！”郭博文说：“按照规定，不法所得要没收，也就是那180亿，但还要处以罚款，也就是涉案金额的10%以上，我们就算宽大，以10%计算吧，那就是18个亿，请问，这18个亿谁出？”
干警冷笑着说：“怎么？这笔钱你也想让公司替你出吗？那你要失望了，对于你这样的不法商人，原则上就是让你破产，这笔钱，就要从你的财产中划出，这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
“对，我知道，所以我才先提醒你。如果我有18个亿的财产，那没话说，直接让国家划走，但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18个亿的资产，怎么办？不但没有18个亿，就连零头都没有。我签字事小，你们到时财产清查不出，不会因此而怪罪我吧？”
干警没有料到郭博文会这么说，倒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了。
郭博文笑着拿起笔：“不管怎样，我答应过你，我还是签字，我只想案件快点走下边的程序，该判就判，但是，话我说了，我没那么多财产，到时，你不能逼我为自己额外地编有多少财产。”
说完，郭博文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下笔，默默地看着对方。
干警盯着郭博文看了一会，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然后才拿去郭博文签字的材料，仔细地看了一眼，对看守说：“押他回去，还是给他加菜，等候通知。”
郭博文站起来，问：“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律师？”
“会让你见的。”干警把材料装进了皮包。
郭博文点点头，然后跟着看守走了。干警盯着郭博文的背影，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疏忽了。
回到房间，看守也很兴奋：“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既然指出来了，怎么还签字？”
“签字就意味着不能改了。”郭博文说：“检察官只能拿着这份材料跟我上法庭了，而这份材料，漏洞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我请一个律师，律师就能指出其荒谬之处，根本就不能上法庭。关押我的时间又到期了，那时，就是不放我也得放了。”
“聪明！”看守佩服地说：“我现在是相信你被冤枉了。那现在，你觉得案子会怎样发展？”
“我也不知道。”郭博文说：“我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即使硬往我头上栽，他们也必须找到这18个亿。上哪去找？这可不能再想刚才那样，拿份资产表让我签字。这是要兑现的，找不到这18个亿，就无法证明我操纵股票获利了，要是死不松口，就要找到这18个亿，那时，他们就进退两难了。”
“没错。”看守说：“这样说智者千虑，他们算计得那么周到，怎么就忘记清查你有多少财产了呢？”
“我跟我这位姐夫完全合不来。”郭博文说：“他和我姐结婚时，我都没去，只是后来成了一家人，才在一起吃了个饭，也是不欢而散。他只知道我是成功人士，按照他对成功人士的测算，财产起码应该是几十个亿，没想到我是一个不爱财的人，到手那么多钱，就一直没怎么增长。再说了，这钱赚一千万、两千万对我不是问题，真要在几年时间里，赚几个亿，我还没那本事。”
看守自然是不信郭博文的话：“我觉得你赚钱的本事是有的，只是没去赚。”
“你过奖了。”郭博文说：“你真以为我能操纵股价？我是真没这本事，我看中的钱是慢慢赚，有一个稳定的增长期，和我姐夫这样赚快钱的思维，完全不一样。所以，他自然就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了。”
看守点头：“估计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破绽，想堵漏，也来不及了。”
“就是知道也来不及了。”郭博文说：“法律就是法律，我姐夫再有能耐，想改变法律，还没那个本事。再让签一份补充材料？怎么补？那就要推翻现在的这份材料，我愿意，法律还不愿意呢、羁押的时间期限也到了，律师要是不看材料，检察院就找不到理由要进行补充，最后，只能来找我做交易了。”
“那你做吗？”看守问。
“那要看是什么条件了。”郭博文嘴角带着笑，轻轻地说。
汪倩仔细地看了看郭博文签字的材料，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不错，我们终于拿下了一个野蛮者，可以做结案报告，准备上法庭了。”
干警得到了表扬，也很高兴，几天辛苦的劳动，终于有了结果和肯定，也算是没白费，他想起了郭博文说的有关财产的话，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汪倩：“汪主任，有个情况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情况？”汪倩问。
“就是嫌疑人财产的问题。”干警说：“刚才他签字时说，他没有价值18个亿的财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法庭最后判决罚款，我们就被动了。”
汪倩一愣：“什么？他说他没有18亿的资产？”
干警点头。
“不会。”汪倩有把握地说：“武汉TM公司是很有实力的公司，提供的资本杠杆都超过千亿了，几个月下来，就是利息都不止18个亿，他会没有这笔钱？这些不法商人，就是会哭穷，想讨价还价而已。法律就是法律，不会给他开这个口子的。”
干警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汪倩去查一查：“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查，这样，心里也有底，也算彻底打消嫌疑人翻盘的梦想，老实跟我们合作。”
汪倩觉得这个道理很对：“那好，我这就组织力量去查，也让他彻底死心。”
郭博文在看守所吃得好、睡得好，心情轻松，开始等着下一阶段，但是，汪倩这边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大麻烦。因为对郭博文的资产调查表明，他是一个没有资产的人。这一调查，让汪倩大吃一惊。
“怎么会？”汪倩对调查人员说：“他怎么会没有资产？你们没弄错？”
“没有。”调查人员拿出结果登记表说：“所有与他有关的资产证明，包括银行卡，都证明他没有任何资产。”
“那别墅呢？”
“登记在他妻子的名下，所有财产和现金等，都在他妻子名下，唯一在他名下的就是期货户头上的2000万资金，但资金入账时间是在2015年年初，和股市调查完全无关。”
“好狡猾的野蛮人。”汪倩说：“肯定是事前做好的财产转移工作，是什么时间进行的财产转移？看能不能让法庭宣布无效。”
“不可能。”调查人员说：“登记时间是2014年3月。”
“什么？2014年？”汪倩吃惊地问。
“对，如果算上准备时间，那么应该从2013年下半年就开始了。而检察院调查的股灾是2015年5月发生的事，这其中相差一年以上。所以......”
汪倩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觉得这还真是个麻烦。
调查人员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在2015年5月前后转移财产的证据，那么只能把他定位为一个执行人员，这就需要找到真正的幕后老板。汪主任，这案子需要重新查了，只是羁押的时间到了，按法律规定，他可以请律师，或者因为证据不足放人。”
“不能放！”汪倩说：“我肯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野蛮人，资产的问题，我来组织重查，至于见律师，再拖一下。”
“不能再拖了。”办案人员说：“现在家属还没行动，如果他们知道这个调查结果，向上级申述，那我们就被动了。”
“他们不是还没提出申请吗？”汪倩说：“他们不提，我们也不提，等他们提了，我们......那就批准，反正，人不能放。你先去准备吧，我马上组织力量核查他的财产。这个王八蛋！”
汪倩马上找到了蒋俊辰，对他说：“你怎么搞的？事情有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蒋俊辰不在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