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这个菜名,郭博文猛然想起了在去年那个寒冷的季节,林雅晴努力寻找工作、陷入困境时,曾天天躲着自己吃方便面的经历来。那是林雅晴最艰难的时刻,而自己在发现的第一天时,正和老板等人开祝捷大会,就是在这家餐厅,宴席散后,自己把一些菜打包回家,林雅晴吃得最香的就是这道酥皮扣肉。
郭博文记得自己当时还担心这菜过于肥腻,不会对她的胃口。但林雅晴却一口气全都吃光了。郭博文想起这挡事,立刻醒悟过来,林雅晴不是难为自己要吃什么,而是在体验一种心情。
郭博文摇摇头,为自己到现在才醒悟感到可笑:“太迟钝了。”
郭博文自言自语道,把电话收后,走进了餐厅。此时,正是餐厅刚开始营业的时候,因为档次高,餐厅并不提供外卖业务,郭博文只好占了个偏僻的座位,点了三个菜,又要了一听饮料,然后坐在那里等着上菜。
林雅晴在家里,也有些坐立不安,担心郭博文要是真的想不起来,那自己的这一番计划就要白费了。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怎么办?不说明郭博文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吗?如果真这样,自己为此付出感情还值得吗?林雅晴看看时间,觉得郭博文现在还没来电话询问,可能是真的想起来了。想到这里,她才稍稍有些放心。
郭博文坐在餐厅里,打量着放在面前的酥皮扣肉,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林雅晴有时真是充满了孩子气。一个很简单的告别会,她却弄得煞有其事,本来不那么伤感,现在这么一来,还真让自己觉得伤感万分了。
郭博文拧开饮料罐,喝了几口,又随便吃了几口菜,然后让服务员拿来打包盒,小心地把酥皮扣肉装好,然后拿在手里,走了出去。他知道酥皮扣肉应该趁热吃,如果凉了,就没味了。因此,走得格外快。好在距离住处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林雅晴正等得心焦,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连忙小跑着到了门口,打开门,郭博文正双手放在后面,看着她。
林雅晴堵住门:“东西呢?”
郭博文故意叹了口气:“你说你喜欢吃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喜欢吃这东西......”
“少废话。”林雅晴严肃地说:“买了吗?拿出来。”
郭博文笑着把手从背后拿出来,然后打开包装盒:“看,酥皮扣肉,是不是?”
林雅晴脸上立刻万朵桃花开,立刻伸手接了过来:“不错,良心没有坏掉,进来吧。”
郭博文跟在林雅晴的后面:“说好了,你一个人吃,我可不跟你吃这么肥腻的东西。”
“你会欣赏美味吗?”林雅晴把扣肉放在桌子上:“肥腻?入口而化,肥在哪?”
郭博文没有回她的话,走到桌子旁,见上面放着果酒、毛毛虫面包,还有紫燕的卤菜,他发现,这些食物全都是曾经和她一起吃过的。一刹那间,一股离别的酸楚涌上了他的心头。郭博文抬起手,在鼻子下擦了擦,算是掩饰着自己的情感。
林雅晴坐在凳子上,刻意地不去看郭博文,她伸手整理着那些装食物的盘子,理顺后,对郭博文说:“坐吧,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俩最后在一起吃最后的晚餐了。”
郭博文坐下来,盯着桌子说:“最后的晚餐?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你又不是离开武汉,只不过是到华科而已......”
“怎么?你还想着去找我吗?”
“这......”郭博文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真要找你,得想个什么理由才好。”
“什么理由?”林雅晴盯着他问。
“现在哪知道?”郭博文说:“连你要离开都这么突然。现在看来,还真是世事难料呀。以前总听你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都等了几年了,没想到一下子就出现了转机。这房子......以后还真的是我一个人住了。”
林雅晴打量着房间:“你一个人住过,应该习惯吧?”
“那不一样。”郭博文说:“因为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也无所谓。现在,你是不会再回来了,可能真的会有孤独的感觉了。再想想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情景,或许到时真的很伤感。得有一段时间去适应了。”
林雅晴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欣慰。她递给郭博文一瓶果酒:“来,先吃饭。等你这么长时间,肚子早饿了。”
“你这桌菜准备得有意思,西餐不像西餐,中餐不像中餐,怪不得你不去外面,这哪个餐厅能给预备这样的。”
林雅晴说:“不是说要什么样的菜,这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你能明白吗?”
“能明白一点。”郭博文说:“是想寻找过去的情景吧。”
“算吧。”林雅晴没有把话说开,撕下一片面包,递给郭博文,两人说笑着开始吃起来。
林雅晴夹起一块扣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还是那个味道。”说完,咬了一大口。
郭博文也夹起一块,全部放进了嘴里:“扣肉要这样吃才有味道,这样才能一点都不浪费。”
“我能跟你比吗?”林雅晴说:“不过,当初你怎么想的要把这个菜拿回来?”
“当时没想那么多。”郭博文说:“这个菜没怎么动,想着你晚上就吃那么点方便面,这扣肉肯定管饱,还可以补油水,有营养。”
“还没想那么多?这都多少念头?”林雅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说起来是一套套的,但当时就很简单。在这个时候硬请你吃饭,肯定不合适,用这种方式,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林雅晴又夹起一块扣肉吃了一口。
郭博文说:“真有你的,你都不怕油腻?”
“谁让你给我吃这么好的美味的?想起就馋,看以后你把我吃胖了怎么办?”林雅晴带着一种娇嗔的语气说。
郭博文递给她一块巧克力蛋糕:“多吃巧克力,中和一下。”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扣肉了吗?这菜不是我们苏州菜,甚至以前我都不会碰。但那天,我真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了。”
“美味不假,但要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有点过。”郭博文说:“估计你是半个多月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了。”
“不仅仅是这。”林雅晴说:“是一种心情、情感,知道吗?我们......我们就是合租的关系,你犯不着关心我,我刻意躲避,其实是一种自尊心在作怪,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但你却注意到了,还能以一种巧妙的方式,维护我的面子。所以,这盘菜,才吃得有滋有味,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要这么夸张吧?不就是......”
“谁跟你夸张?”林雅晴冲着他提高了声音,望着他,脸也涨红了。
郭博文一愣,没料到她会突然变了情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林雅晴盯着他看了一会,放下筷子,拿起果酒就喝,喝得有点猛,让她不仅咳嗽起来。
郭博文连忙夺了过来:“干吗呀?喝这么猛?”
“你不要管我。”林雅晴一把夺了过来,但却没有喝,只是拿着酒瓶,眼睛望着桌子,在那里微微地喘着气。
“怎么了?”郭博文奇怪地问:“不高兴?”
“你说呢?”林雅晴没有抬头,直通通地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郭博文说:“你这几天情绪太反常了,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