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杨洋第一次升堂审案,所以王恕也十分重视,不仅为他亲自找了一房刑名师爷,还有差了七八名信得过差役辅助于他,这让杨洋内心十分感激。杨洋带着这些人一起来到应天府衙,举头望去,只见府衙恢宏壮丽,十分威严。大门口两侧各有一个石狮子,靠右边的门旁还立着一面大鼓,府衙大门上,则高悬一块横篇,上书‘应天府署’四个大大的金字。
进了门,便是宽敞的大堂了,居中是一张宽大的书案和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之上悬有一块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横篇,大堂两侧立着写有‘肃静、回避’等字样的木牌。
杨洋仔细打量过了,赞叹道:“这古代审案的大堂果然威武啊!若能坐在堂中审案,却也是一种享受。”心里头哈哈笑了两声,走了过去,居中在桌案后面椅中坐了,打算先感受一番官威,再找应天知府议事,正坐在椅中自鸣得意,忽听脚步声响,几个人自堂后匆匆转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应天知府潘辰光,昨日两人曾在十里长亭见过面的。杨洋忙走下堂来与潘知府见过了礼,两人又略谈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潘辰光便瞅着他,笑道:“杨大人今日前来,可是要查案?”
杨洋朝天一拱手,恭敬地说道:“皇上委我重职,本官不得不如此,还请大人配合,有不足之处,多多指教?”
潘辰光忙笑道:“哪里!哪里!杨大人年少英雄,深得皇上器重,定然断案如神,何需本官指点。”
杨洋忙谦逊了几句,又虚谈了几句公事外的闲话,潘辰光便吩咐底下的书吏将以往的案件卷宗调出,供杨洋查阅。
杨洋坐在堂中椅上,看见了书吏抱上来的厚厚一摞案卷,当场吓了一跳,心道:“这么厚的卷宗,什么时候方能看完啊!原以为当官是一件幸福的差使,可以打人板子,威风威风,没想到却有这般的苦楚,这一个府便人这么多的卷宗,南直隶府县多矣,自己猴年马月方才能够看得完?”感叹了几句,便伸手拿起第一份卷宗来,细细的翻阅。刚看了几页,便听得府衙门外有人敲得大鼓响。
呀!咱第一天坐堂,便有人击鼓告状,好!这是生意兴隆的标志,大吉大利,杨洋马上精神一振,吩咐底下的差役升堂。毕竟自己占的是人家潘知府的府衙,所以,杨洋吩咐底下人取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桌一旁,请潘辰光在旁边坐了,一同听审。
府里的衙役两旁站立,口呼威武罢,一个三十余岁的年轻人便被带了进来。那人进来后忙跪在了地上磕头,口里连称冤枉。杨洋皱起眉头,说道:“堂下何人?你有甚冤情,尽管向本官道来,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那人哭诉道:“禀大人,小人姓王名子阳,是金陵人士。十年前,小人到边关服役,留下六头牛三公三母给我舅舅胡安代为看养,今年小人自边关回来,向我舅舅索取我的牛,我舅舅却只答应给我四头,还说剩下的两头牛已经都死了。大人,我当年给我舅舅的六头牛,大牛生小牛,小牛又生小牛,十年过去,,累计已达二十头之巨,我舅舅分明是想吞占小人的牛,求大人为小人做主,把我舅父霸占的牛全部归还小人,小人不胜感激。”说罢,又爬在地上,向杨洋连磕了几个头。
哦!民事纠纷啊!这个好说。杨洋问道:“那个王子阳,你且起来说话,跪着怪腿疼的。”
王子阳闻言,呆了一呆,寻思从来都是老百姓跪着说话的,哪有站着与官员说话的,但杨洋吩咐,不敢不依,迟迟疑疑的站了起来,神色甚是惶恐。
杨洋又问道:“这件小事,你可曾向你们县令和潘知府告过状?”
潘辰光忙在一旁拱手说道:“杨大人,王子阳却曾来过,找本官告状,不过他拿不出当年的凭据,他舅舅又一口咬定那二十头牛,是自己家牛生的,本官无可奈何,只得驳回了他的申诉。”
杨洋点头沉思道:“无凭无据,确实也无法办理,潘知府你做的很对。”接着吩咐道:“来人呀!先把王子阳带下去,看本官断明此案。”说着自签筒里抽出一根签来,扔到了地上,说道:“衙役,立刻将王子阳的舅舅以偷牛贼的名义,抓来大堂见官。”
潘大人在旁急忙说道:“杨大人,王子阳舅舅不是偷牛贼啊?你看咱们这们抓他是不是不太合理?”
杨洋从容笑道:“这个本官自然知晓,潘大人不必疑虑,本官自会禀公办理,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错过一个坏人,衙役们速去。”
一名衙役班头,忙捡起签条来,伙了四五名衙役飞奔而去。
等衙役们去了,杨洋便继续拿起案件的卷宗来翻阅,有不明白的地方,便虚心向潘辰光请教,仔细看来,案件九成以上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潘辰光还是凭着良心在秉公办理,但是涉及到一些太监和王孙贵公子的案件,却明显有偏袒之举。
杨洋叹了一口气,知道在这金陵府中,像海瑞海刚峰那般,刚直不阿,秉公办理,是绝不可能的。南京乃江南第一名城,官多、太监和贵族也多,随便数一数也有近百人比潘知府官要来的大,他那能惹得起那些人?如此办理,也是逼得不得已而为之。
坐在哪里,又忖思半晌,伸手将案卷,感觉没有问题的放在一旁,有问题的放在一旁,分类放完。想了一想,又把那些有问题的案件中无关紧要,或者老百姓吃点小亏的放在一旁,经过如此一番挑拣,最后便剩下了十几件比较大的案件,件件涉及到南京镇守太监钱能和南京守备魏国公,杨洋不觉呆呆地望着那十向份卷宗出神。
潘辰光在旁瞥见,不觉暗暗冷笑,心道:“这十几宗大案,十之八九都涉及到了钱能和魏国公徐俌,看你如何处置,你若当真秉公办理,只怕连头上的乌纱也别想保得住呢?”
这时衙役们推推搡搡地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走进屋来,衙役班头躬身说道:“禀大人,我等已经将王子阳的舅舅带到。”
杨洋看了那老汉一眼,却没有说话,转头叫过一名衙役来,在他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话,那名衙役连连点头,微笑着退了下去。
看那名衙役走了,杨洋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你这老头,有人告发你偷了他家二十头牛,藏在你家中,你老实交待,你家的那二十头牛,是如何偷来的?”
那老汉好比是晴天里当头打了个霹雳,真不知从何说起,吓得战战兢兢的,忙叫屈喊道:“大人明鉴,小民实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我家里的那些牛,根本不是偷来的。”
杨洋怒道:“你这刁民,有人指证于你,你还敢抵赖,来人呀!把他的偷牛贼同伙带上来,与他当堂对质。”话音刚落,便有四名衙役押着一名贼眉贼眼的大汉走上堂来。
杨洋拿手朝那大汉一指,说道:“这个偷牛贼,亲口指证于你,说那牛是和你一块儿偷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说。”
老头忙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说道:“大人容禀,其实这些牛都是我外甥王子阳到边关服役前,寄养在我家的,这十年来,牛又生牛,这二十头小牛,都是我外甥寄养在我家的那六头牛生养的。”
潘辰光眼睛马上一亮,满含深意地看了杨洋一眼,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杨洋哈哈笑道:“带王子阳上堂与他舅父当堂对质。”说话间,王子阳被两个衙役带到了堂上。杨洋正色道:“今有你外甥王子阳,告你谋夺他的六头牛,你还有何话说?”
老汉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说道:“但凭大人做主。”
杨洋说道:“王子阳,你到边关服役前,寄养在你舅舅家六头牛,这十年来,牛又生牛,你舅父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我判你领回十头牛,剩下的牛,都归你舅父做为他这十年来的辛苦钱,你可服气。”说罢一脸严肃地看向王子阳。
王子阳想了想,一头磕在地上,说道;“原听大人裁决,小民服气。”杨洋又以严厉的眼神冷冷看向他舅父,那老汉也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民服气。”
杨洋点了点头,面露笑容,吩咐人将他二人带下堂去。潘辰光在旁呵呵笑道:“大人神断,本官佩服。”
杨洋微微一笑,说道:“些须小事,不值一提,待会儿再请潘大人看看我的手段。”说着自案件的卷宗之中,抽出一份来,递与他看。
潘辰光拿过案件的卷宗来,细细看去,只见上面记录得是一桩去年的旧案,案卷上说,有张生和李生两个秀才一起出门游玩,两人约定早上在河口出发,张生因有事迟到了半个时辰方去,去了之后,左等也不见李生来,右等也不见李生来,便打发撑船的马五去李生家催逼,马五到了李生家门口,高声叫道:“李娘子,你的丈夫怎么还没去河边,张公子都等不急了。”李生的老婆惊讶道:“李生一大早便已经去了呀!”
马五于是便回来向张生说知,张生等了一天,不见李生回来,于是便向官府告了失踪案,过了几天李三的尸体在下游的一处河里找见,李三的老婆认为是张生害了李生,于是一纸诉状告到了知府衙门,潘知府大刑之下,终于撬开了张生的口,张生坦白承认了自己杀害的李生的罪行,判定秋后斩决。
潘辰光看了案件卷宗疑惑地问道:“怎么杨大人,这桩案子难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