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是天黑,我吃力地坐起身子,发现身上的伤确实好了一半,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剧痛,但是,我每动一下,还是会牵引出全身的痛处,手臂上,腿上,背上,脖子上,肚子上,屁股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外面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子里,整个房间带着淡淡的荧光,我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圆桌旁。我点燃了周围的蜡烛,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这种安静,让我心里很失望,寂阳到现在还没回来,在他的心里,就真的这么不在意我的生死?好歹我也是一个人,不是畜生。
一天了,都没有一个人进屋看看我,要是我死在这地上,都不会有一个人发现。
好凉,我的心好凉……
我掀开自己的衣袖,竟被自己的身体吓了一跳,天哪,那是我的手吗?短短的一节手臂,上面就布满了十几条淤青,这该死的寂阳……
我放下袖子,不敢在往上看。
桌子上还摆放着新婚剩下的糕点,和烧净了的烛台,这足以证明,这里没有人打扫,没有任何下人进过我的房间,我堂堂的二少奶奶,连饭都没人送来?真是讽刺。
我想这应该是寂阳的命令,是他不让任何人到我的房间来。
肚子不停地发出饥饿的声音,我吞着口水,忍不住拿起一块桂花糕,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很快,盘子里的糕点就被我解决了一半,我满上酒,喝下去,接连几杯下肚,我这才觉得饱。酒精作祟,让我脑袋晕眩,头重脚轻,醉意油然而生,我甩甩脑袋,趁我还有几分清醒的时候爬上床,闭上眼,继续睡……
“小离!小离!”
不知道是谁?又在我耳边清脆地喊着,我不愿睁开眼,我真的好累,好想睡,这到底是谁呀?求你别再吵了,让我安静地睡会儿吧。
“小离——”清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嘶哑,又带几分凄惨。我无奈地睁开眼,怎么又是在这片白白的湖里?
“小魁救我!我不想死!”
接着又从另一边传来呼救的声音,我转过头一看,一只鲤鱼正困在网内,慢慢地被拉出水面。
“小离——”
我之前见过的那条带着白鳞的水蛇,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努力地往鲤鱼那么游去,只可惜,那条鲤鱼已经被网到船上,一位慈善的渔夫高兴地抓着网,水面上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太好了,风儿,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炖鱼汤给你娘了!”
“哇~哈哈!太好了,爹真棒……”
风儿?那高兴地活蹦乱跳的孩子难道是沈清风?
难道,这一幕是沈清风和龙魁恩怨的源头?想到这,我突然清醒了许多,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突然,我眼一花,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低头一看,我竟然成了那条被捕的鲤鱼,那种离开水面无法呼吸的痛苦,切切实实地发生在我身上,我不停地跳动着身子,此时,渔夫将我从网里抓出来,他手里正拿着刀叉,一刀插进了我的鱼肚……
刚开始我以为这只不过是做梦,我怎么可能变成一条鱼呢?可是,这一刀,的的确确是插在我身上,一阵剧痛,让我忍不住大声尖叫——“啊!”
我跳了起来,吓得全身冒汗,定下神,睁开眼,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我没有变成鱼,也没有被杀,我还是好好地躺在这张床上。
寂阳没有回来,桌子上却摆放着几盘早点,之前的糕点和烛台已经撤去,窗户全部被支撑开,屏风旁的洗漱架上,已经打满了水,想必是有丫鬟进过我的房间。
我微微地扭动脖子,掀开袖口,看着手上的淤痕,我睡了一晚,这痕迹一点都没消退,疼痛也不曾减弱,难道因为我做了梦,银珠就无法自我恢复?
看着圆桌上的早点,我吞了吞口水,已经好久没喝过清粥了,我下床,洗漱之后马上端起还带着余温的粥,美美地吃起来。
这时,一丫鬟跑了进来,问我:“二少奶奶,您要不要洗澡?”
我臭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股难闻的汗味让我呕起来,鲜红的嫁衣上零零散散地染上一些干了的血渍,虽然看不出来,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血腥味。
我点头,说“好,在哪洗?”
“就在隔壁的浴房,那里有水池。”
我吃完早点,丫鬟拿着我的衣服,带我去了隔壁房间的浴房。
丫鬟打开门,我顿时一愣,这分明就是一个设在屋里的游泳池,浴池的前头立着一个石雕的龙头,龙的嘴里正吐着水,这水还冒着蒸汽,想必这都是热水。
我曾经看过一些书籍,古代的浴池都是这样设计,在石雕龙的背后,一般都是一堵墙,在那墙的后面,却是一个巨大的锅灶,那边烧好的热水,灌进石雕龙的身体,然后从石雕龙的嘴里流出来。想来这寂家的人也挺懂得享受的,连浴池也弄得这么好。
浴池的左侧有个四扇的织锦屏风,屏风后面摆放着一张花雕睡椅,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床被子,枕头上,还摆放着寂阳昨天穿过的那件青衣,怪不得,寂阳可以一晚都不回房间,他昨晚应该是在这里过夜的。
丫鬟把我的衣服全放在浴池右边的长椅上,椅子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放着几盘水果和茶壶,想来这寂阳挺懂得享受,困了可以睡觉,渴了就有水喝,这简直就是奢侈无比的生活。
我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水的温度恰好是我喜欢的温度,我脱去嫁衣,将身子全部浸到水里,这浴池很深,我不会游泳,只能靠着第三个台阶,坐在上面。
身上的伤口,被水刺激得生疼,但是一阵剧痛,很快就过去了,这样的身子,我根本不敢下手去触摸,只好随便泡泡。
沐浴完毕,我走出浴房,那个丫鬟已经等候在门口,想必她是寂阳派来监视我的人,我知道寂阳不会给我自由,所以我要试一试,我的自由到底有多少,我站在走廊上,看了看这西厢,这里只有一排房子,一共有六间房间,分别是花厅,书法,卧房,浴室,还有两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在这一排的房间外,就是一个方形大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院子的右边是高高的围墙,左边却有一个圆拱门,我沿着走廊,往圆拱门走去。
那丫鬟马上跟在我背后,紧张地说:“二少奶奶,二少爷说过,您不能出西厢。”
此时,守在门口的两名家丁马上露出个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这个院子是有人看守的。原来我的自由只局限在这个院子内,我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我现在是笼中之鸟,无需做困兽之斗。
二少爷?寂阳?定京巡抚?
我顿时生出可怕的念头,害怕的感觉,让我不敢再违背寂阳的意思,好吧,他不让我走,我乖乖回房间就是。
丫鬟见我回头,便不再跟着我,而是拿着我的脏衣服去洗,我百般无趣,不知道要干什么,好奇地进了寂阳的书房,他的书房里,挂满了字画,其中有一副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沉鱼落雁的女子坐在松树下弹古琴,身后却有个男子,站在高山上聆听。
这画有什么喻意?我不解,为什么两个人,一个在高,一个在低?难道在暗喻寂阳和饶心梅的关系?
画中没有任何的字迹,也没有落款,我想这应该是寂阳所画。
除了这些画集,书房里四周都摆满了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我本来就不爱读书,对这些都没兴趣,更何况,上面都是繁体字,看了就累。
书房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堆叠着几叠书函,我随手拿起几本,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上缴的文书,或者都是朝廷下达的命令。
我实在是好无趣,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下去?
离开书房,又没地方去,我无趣地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地过了一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每天不是对着花草发呆,就是睡觉,寂阳每天都很晚回来,每次回来就走进书房,一呆就是大半晚,然后才进浴房睡觉。他对我是不闻不问,更是不理不睬,甚至从我面前路过,也不看我一眼。
我每天都过着牢狱般的日子,实在是无趣,身边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再呆下去,我恐怕就要疯了,难道寂阳真的想把我逼疯?
晚上,我早早地休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惊醒,隔壁书房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我心烦意乱,简直就快疯掉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已经快闷得透不过气,这种没有关爱,没有语言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终于,我忍不住,我穿上衣服,冲进寂阳的书房,我决定要跟他说清楚,化解他对我的误会。
他此时正坐在书桌旁,拿着毛笔写公文,见我破门而入,冷漠地道:“你进来干什么?”
“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面对我的问题,寂阳迟疑了片刻,冷哼道:“关到你死为止。”
“你~”我正想问他凭什么,胃里突然翻滚起来,忍不住作呕。
寂阳放下笔,站起身,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里顿时产生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我现在这状态是不是……
胃里一直翻滚着,一直想吐,我看着寂阳铁青的脸色,害怕地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我站在圆桌旁,心里慌慌的,可千万不要是怀孕了呀。
寂阳很快追了过来,抓起我的手为我诊脉,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怎么办?我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怀孕寂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害怕地甩手,就怕他诊出我怀孕,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他的手,紧紧被他夹在指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