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乖乖的坐下,但是依旧,就是盯着白宇安,说什么都不肯挪开眼睛。明显就是对什么心存担忧或者是恐慌的样子,白宇安知道他在怕什么,也就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现在这个乖巧样子的认可。
“我问你,你除了归宁之外,还什么时候当了这些东西。”
就在自己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一次两次的绝对不用那么多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贵重东西,不可能会因为几次小事就都出现在当铺里,尤其是那些御赐的东西,要不是宁洛南觉得没办法了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当出去的。
竟然难得的开口的时候没有犹豫和隐瞒的意思,宁洛南垂着头,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不过从那种口气里就能听得出来,应当是有所隐瞒的吧。
“平日里打点下人,还有给妻主买的东西,都是……”
到底还是有点隐瞒的,自己买的什么小东西,还是没有跟白宇安说钱的来源。白宇安原本是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不过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情,便是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几乎是蹲在了地上的姿势,握住了宁洛南的手,微微抬起脸的看他。
“多久没买过新胭脂新衣服了?”
既然已经能到了典当那种御赐之物的状态,应该也是不用想了,估计自己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买过自己用的东西了,也难怪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从外面请回来个大夫看看。
那小人儿的手被握紧,垂着头却不是在看白宇安,声音里也听不出来什么太难过的情绪,就是平平淡淡的回答着白宇安的问题,“快一年了吧……”应该是,从言清来了的第二个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就突然惹了白宇安恼怒了,自己还不知道收敛。
倒是自己疏忽了,之前似乎是因为什么,罚了他的月俸,只是维持着平时的吃穿用度。后来连衣裳都有些苛刻了,可是他依旧是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己硬撑着。最近虽然说是对他好了些,但是这一点,却是一直都忘了。
“委屈你了……”白宇安握着那小人儿的手贴了贴自己的脸,却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都不知道跟我说?”就算是被自己苛刻了,也应该是知道,只要撒撒娇的话,自己也不会多责怪他的。
“……”
宁洛南却似乎是在担心什么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要怎么和她开口说呢,要怎么和那个时候那么喜欢言清的白宇安说呢,肯定又会觉得自己多事的吧,又会觉得自己任性张扬跋扈的吧,已经被那样的不喜爱了,怎么能再开口说什么惹她更加不喜呢。而且……自己好像是在言清来了之后就因为一个小事被禁了月俸的。
那样的小事以往白宇安都会更加纵容他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可能会在和啥呢么时候失去白宇安了,怎么敢更加惹了她不高兴。更何况……他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啊,长姐从小就教过他,不管遇见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自己的骄傲。
这么死乞白赖的缠着白宇安就已经让他觉得够惭愧的了,怎么能做出更加影响丞相府脸面的事情呢。……他的骄傲,不允许。
“还有,坦白从宽,今天突然去叫我是为什么?”
见他不说话,白宇安也没有强求,知道肯定是有原因在里面的。再一想现在宁洛南的性子,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开不了口吧,无论是自己的立场还是自己的身份,都会觉得和她没有办法多说话,都会觉得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想当然的觉得男子就应该要撒娇任性,却忘了这个张扬跋扈的小公子,有怎样不输于她的骄傲。
“我……我不知道……”宁洛南听到这里才开口说话,真的没有了之前的任性模样,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看着白宇安的目光有些茫然无措,“突然觉得这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妻主肯定是不开心,然后,就找人去叫妻主了……”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莽撞,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那个时候突然觉得,要去找白宇安。几乎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情,满心都是白宇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不安。
白宇安有些楞,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心境的,却不明白为什么宁洛南会在这个时候有感觉。不过奇怪是奇怪,她现在更加奇怪另外一件事,担心她是担心她,直接让人去叫她来不久好了么?
“那做那些事情干什么?”
又是大胆的在背后抱怨她,又是胆大包天的坐着她的桌子,而且刚开始贴上来的那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伪装出来的任性。
宁洛南看着她,目光带着瑟缩的闪烁,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白宇安对他心思的单纯差点笑出来,“妻主要是生气了的话,就只顾着说我罚我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这个理由想想倒是也合理,不过白宇安只是拿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那种温柔的触感。要怎么跟他说呢,这种行为自然是有些幼稚的,不过天真幼稚的可爱,就因为担心自己可能并不存在的坏情绪,甚至要让自己陷入到一个困难的状态吗?
也确实是这样啊……宁洛南的所有行为一直都是这样有些幼稚的笨拙,不过也就只有是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要是一直都能这么率真就好了。
“如果以后觉得妻主不开心的话,过来抱抱妻主,或者亲妻主一下就好了,妻主一定就会开心起来的。”虽然觉得可爱,但是还是站起身,伸出手让那人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次可能是发现了,要是以后有什么情况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跟他发脾气了。
所以还是现在开口就说明白了比较好。更何况,那样子会让自己更加开心吧,比起这种他小心翼翼伪装的样子,更喜欢他扭扭捏捏的别扭。
宁洛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费力地挣开了她的怀抱,站起身仰着脸看她,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白宇安正奇怪,就看见这小人儿憋红了脸,也就只说出口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妻主……低头……”
因为不明所以,所以白宇安也就听话的微微俯下了身子,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总不能是现在就上来……
白宇安觉得不太可能的心情就在宁洛南的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打断了,嘴唇上软软的触感让白宇安觉得大脑有些发懵,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宁洛南。蜻蜓点水一样的一下,然后就感觉腰上一紧,软软的身子就贴了上来,想来应该是觉得害羞了所以整个人都缩了过来。
可是现在要是想说白宇安的状态的话,白宇安真觉得有些说不上来,以往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接触过的男子并不少,要不然也不能在青楼里遇见言清。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的生涩,就算是第一次的言清也知道做什么去讨好她。
只有宁洛南。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确实带着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让他给自己投怀送抱一下的,但是没想到立刻就实行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往日里就算是对宁洛南威胁一下,也都只是亲一下脸颊什么的,主动的吻过来,倒是第一次。
“妻、妻主……”怀里那小人儿闷闷的发声,她才想起这人还在自己的身前埋着呢。刚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就听见了另一声实在是有些委屈的声音,“那你现在会开心一点么?”
什么乖巧听话,什么任性骄纵,什么飞扬跋扈,什么都好,只要是这个人就好。不管是怎么样的情绪都好,就算不会撒娇不会用自己的优势换取自己的同情和感情又怎么样,依旧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啊。
白宇安什么都没说,只是强硬地把他从怀里拉出来,俯下身,重新印上了刚刚过来偷袭自己的那张唇。看见那小人儿急忙闭上了眼睛,白宇安想笑,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也仅仅就是温柔地啄了一下那张柔软的唇,然后离开,再贴上去。
被这样的动作弄得有些愣,宁洛南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有些奇怪。明明之前只要是白宇安,都是那种狂风暴雨一般的侵略,只要自己喘不过气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这次怎么不一样了,怎么是这样温柔的样子?
不料这一睁眼就撞进了白宇安的眼中,顿时羞红了脸,急忙重新闭上眼睛,安静的被白宇安这样亲吻着。也许是学生聪颖,也许是先生耐心,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宁洛南已经勉勉强强地学会了配合白宇安,不再只是生涩的接受了。
可是随着这样的变化,宁洛南也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小腹里紧紧地,身上有些燥热难过,想要伸手去抱住白宇安。原本只是想了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真的抱了上去。
他是奇怪自己的身体变化的,白宇安却清楚的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虽然已经怀孕过,却也终究只是个少经人事的孩子,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再这么刺激他。
也就站起了身,离开了自己也是恋恋不舍的唇。宁洛南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回事,茫茫然的追随着白宇安去了,白宇安看着觉得可爱,轻声地笑了出来。是这一声让宁洛南清醒过来的,茫然地看了白宇安一眼,顿时就绯红了脸。
也不等白宇安允许,就直接扑进了白宇安的怀里,把脸埋在胸前,说什么也不起来了。小脸带着绯色,白宇安被那一眼看的有些惊艳,轻声地笑了一声,也不强求,只是抱着他,手揽着他的腰让他努力把所有的力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站着也省力些。
过了好半天,觉得宁洛南应该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都的时候,白宇安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似的柔声开口,“等一下跟我过去,我要看看你嫁妆还剩下多少。”虽然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她觉得,她是应该知道宁洛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多少的。
“妻主……?!”
那小人儿几乎是立刻就把小脑袋从她胸前抬起来了,表情有些微微的惊恐,白宇安轻声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头,算是安抚。
宁洛南肯定是不知道白宇安在想什么的,原本就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白宇安居然还是这么在意,甚至还要去看嫁妆还剩下多少。可是……可是已经几乎没有了啊,要是被白宇安看见,会不会责怪自己,擅自卖了那些东西?
“我不会责怪你的,是妻主不好,因为一点小事就那么惩罚你,是不是到了今天还没有月俸?妻主是忘记了,你也不知道跟妻主说。”她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情,当时说罚也不过就是一时意气,但是一直没看见宁洛南和自己认错或者是来撒撒娇,反而更加恼怒了。
也就一直都没有收回这个惩罚,到了后来,反而是忘记了。就算是白月白心再怎么有心护着这人,但是毕竟是白宇安的命令,也不敢违背。这近一月以来,虽然说白宇安又重新对这人好些了,但是也依旧没有提起月俸的事情。
白月有心和白宇安提起来,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更何况这位主子也不省心,三天两头的让主子恼怒一下,自然也就怕什么时候说错了时候,再惹得主子不高兴了,别再弄巧成拙,也就一直都没有提起。
原本是以为还是听不见宁洛南的回话的,却没想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宁洛南竟然难得的也开口和白宇安反驳了一句了。
“洛儿……能跟妻主说什么呢。”
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埋怨的吧,白宇安听着那人口气里微微的委屈,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开心,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宁洛南都不能跟自己说什么话呢,说受了多少委屈,说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说哪里难过了。
哪怕只有一次的话,她也不会一次都没有回头的吧。
看着那小人儿渐渐的在沉默里又重新变得有些不安,甚至是更加抱紧了些,白宇安还是没有开口,而是依旧在考虑,要怎么和宁洛南说这些话,才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把什么事情都交代清楚。
“在你还没有嫁给我的时候,妻主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给你零花钱?”白宇安在桌边坐下,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坐下才问,见他点了点头,才继续问下一句话,“你有没有惹妻主生气过?”
那个时候宁洛南还不是自己的主夫,不过就是个和自己订婚了的小孩子,按理来说他在家里也是有月俸的,是轮不到白宇安给什么钱的。但是在外面的时候,宁洛南总会收到白宇安给的碎银或者银票,说是买些什么喜欢的东西用的。
宁洛南最开始是不要的,说这不合规矩。白宇安却依旧是说,若是以后要做她的主夫,就要听话。他也就听话的都收下了,毕竟白宇安又是更加温柔的说了,既然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养着就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那是不是每一次,只要你认错了,或者只要你跟妻主撒撒娇,妻主就不生气了?”白宇安继续循循善诱,见他点头,然后才继续问,这次难得有了些质问的意思,“那你在家里或者外面受了委屈的时候,妻主有没有保护你?”
那时候的宁洛南是更加不听话的样子,别说是惹了她不悦了,就是直接惹了她恼怒的时候都常有。不过那个时候宁洛南要坦陈的多,见她恼怒,要么就是承诺下次不会了,要么就是扯着她撒娇,说他是她的王夫,和她任性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被他撒着娇认了错,白宇安一般也就消了气,只觉得是个小孩子,更是自己认定的人,任性一点也没有什么事,只要不受到伤害就好了。在家里受了委屈还好,更多都是他自己觉得哪里委屈难过,开解开解就好了。
每次因为他自己偷偷溜出来的时候,被什么外人欺负了,哪怕只是说了一句坏话,白宇安都会直接把人扔出去游街。甚至在恼怒的时候,也做过直接栓了绳子扔在城门上示众的时候,宁洛南的骄纵名声,也就是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白宇安见他每次都是点了头,愣是装出了一副恼怒不开心的样子,皱着眉头问他,“那为什么不能跟妻主说呢?”
明明每一次她都是会保护他的,也每一次都是会好好对待他的,为什么会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会让他如此不相信她?她……是做了什么呢?
“……”宁洛南也是沉默了好半晌,才仰着脸,看着白宇安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有了水光,可是更多的还是茫然无措,开口的声音也让人心疼的很,“是洛儿……做错了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不知道受了委屈要说,也从来都不知道要和她那样撒娇的,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和白宇安相处。原本他可以维持自己的任性性子,可以和白宇安偶尔吵闹,但是在看见白宇安怀里抱着言清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害怕了。
他看着白宇安温柔的抱着言清,看着言清说要骑马,白宇安就带着他离开了马车,留他自己孤零零的在马车里。也只是问着言清,有没有哪里难过哪里水土不服,可是他伤风了许久,她却一句都没有多问过。
他实在觉得难过,想要去找言清示威的时候,却看见了白宇安责怪的神色。因为一个只不过是认识了那么久的人训斥自己,他是觉得心里多么的委屈啊,却只是依旧那样冷冷的看着那两个人,什么都不说,殊不知,这样却将白宇安退得更远。
如果那个时候哭一场,跟她说他害怕他不想要这个人在府里,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洛儿没错。”白宇安却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声音温柔的很,“洛儿嫁给妻主的时候还小,家里人没教过,妻主也没告诉过你,所以洛儿不知道很正常。但是以后,能不能犯错了跟妻主认错,或者跟妻主撒娇?”
想了一想,虽然觉得以后宁洛南可能还是会什么事情都不跟自己说,或者是自己扛着,但是这些话她还是要说出口,还是要让宁洛南知道。至于宁洛南怎么做,她以后是不是就这么等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后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告诉妻主,不再受了委屈做了什么事情都瞒着妻主,好不好?相信妻主会保护你,不会离开你,好不好?”
白宇安想了想,见他没有回答,只当他是觉得说不出口,就又加上了一句。
“妻主知道我的洛儿很骄傲,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也不要让妻主一点都发现不了好不好?”顿了顿,想了想自己可能会觉得有些迟钝,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如果留一点线索了,妻主还没发现的话,就再给妻主一点线索一点时间,好不好?”
可是那小人儿依旧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冷不丁地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好半天才开口应声,“……恩。”只是那个声音里,怎么听都觉得似乎是带着湿漉漉的哭腔。
白宇安觉得自己肩上一片濡湿,却也没拦着他,只是伸手,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