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陈说最近伊凡公司也是多事之秋，你肯定忙得够呛，本来我不想惊动你的，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她沙哑的嗓音传来，让人心疼。
“你说的什么话呢，我们之间还要如此见外吗？我迟早会知道的，伯母一住院的时候就应该告诉我的。”
楣楣把头埋得低低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诊断结果出来会这么严重，刚开始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肿瘤，我妈妈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
“人年纪大了，哪里说的定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目光看向远方，记忆飘到了那次和婆婆见面的情景，她个性风风火火的，培育出安曜南这样杰出有为的青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可不也是说没就没吗。
“伯父的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变故呢？”
“我也搞不懂，上面突然派人往死里查我们的账，还突然搞出了一个什么虚开增值税发票的事，绝对是子虚乌有！公司一直都是我爸妈拼搏多年的心血，从一个纳税表彰户，到闹出这么大的财务丑闻，这么大的打击，他们如何受得了。”
说道这里，楣楣眼角的泪又掉下来，声音开始颤抖，“银行账户冻结，爸爸被抓了，妈妈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抓起她的手，说道：“你别着急，若是钱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只是，老陈和伯母本人都还不同意签署手术同意书。”
“予暖。”她靠在我的肩头，“其实我也很害怕，万一上了手术台下不来怎么办，我迟迟下不了决心，也是因为无法面对这样可能的后果。”
“我知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拍着她的后背，情不自禁被感染了滚下泪来。
叶家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具体的说不上来。
“不行！我得走了。”她突然神经质地站起来喊道。
“怎么了？”
“我要回去医院。”
我拉住她，劝阻道：“那里暂时有老陈呢，你就安安心心吃完这碗面吧。”
其实，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也很疼，楣楣一向是那种开怀大笑的女汉子，每天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天真的就像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的她，眉头紧锁，头发散乱，衣着不整，陡然间被噩运压弯了腰。
“予暖，这种恐惧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有握着我妈妈的手，我才能说服自己，才能感觉到她还在我身边，很害怕她会一下子溜走，趁我睡着的时候，她的魂魄就飘飘悠悠地飞走了。我不能忍受。”
说完这句话，她就挣脱我往医院跑去。我一看桌子上的面条，还是满满的一大碗，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付完账后，不敢耽搁太久，我也快步往医院走去。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楣楣这般地狼狈无措，脆弱多愁的是我啊，她是我曾仰望的具有男子般冷静气概的标杆。
回到房间的时候，叶伯母已经醒了，楣楣正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老陈应该是有什么要买的就出去了。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走过去热情地打招呼：“伯母，你好哇。”
“哟，是予暖哦，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听楣楣说啊，你现在是伊凡的总裁了，真是不容易啊。”
叶伯母看起来精神不错，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一点也没有面临死亡的焦虑和恐惧，反而很乐观很平和。
以前我去楣楣家做客的次数很多，所以和伯母比较熟，难怪她见到我就像话匣子打开了一样，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的聊，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或者我从前都没有好好跟他们这样坐下来说话，因为那时候我的心思都在安曜南身上。
大家聊得正高兴，气氛慢慢轻松起来。就在此时，一位护士小姐走进来，说道：“叶太太的家属，这里留给我来暂时照料，医生请你们到办公室去，有要事商量。”
我和楣楣起身，按照护士的指示，去找主治医师。跨出房门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伯母，她的神情显得很了然，甚至还挂着顺其自然的微笑。
“赶紧打个电话给老陈，让他到医生办公室来。”楣楣自言自语地走在前面说着。
我们两个先到了办公室，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师见到楣楣，郑重地问道：“叶小姐，你们想好了吗？”
楣楣低着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答道：“还没有。”
得到了这样回复后，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提醒道：“你还是尽早做一个决定，如果决定要手术的话，就更加不能拖延，多一天又多一分危险，少一分把握。”
“如果不做手术的吧，你们就尽快出院，呆在医院实际上还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一时间，她显得六神无主，紧张不安地搅着手指头。我一点忙也帮不上，除了默默地陪伴。
“医生，如果不做手术，病人还可以有多少寿命？”我战战兢兢地问出了这个残酷的问题。
“最多一个月吧，情况不好的话，就是一个礼拜左右。”
“一个礼拜！”
我的心咯噔一下，陡然间漏掉一拍，出其不意啊，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那如果手术呢，还是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吗？”楣楣赶紧接了一句。
医生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说道：“今天早上我去查看了一下患者的最新情况，不太理想，恐怕希望很渺茫，如果能够下得了手术台，多活那么几年，也必须呆在无菌室养着，日均消费都很昂贵，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不！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走，花再多钱我也要要试试！”楣楣突然上前抓着医生的胳膊，激动地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