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南,你可算醒了!”我靠近床前,试图抓住他的手。他下意识地躲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波澜和情绪,就像对待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沉静地问道:“你是谁啊?”
我一怔,随后才卖力地解释道:“我是陆予暖啊,这几天我们都陪在你身边的,我们……”
“不认识。”他生生地打断我的叙述,移开目光,似乎提不起任何了解我的兴趣。
内心开始有点慌啊,医生说的脑部出现损伤,难道就是现在的失忆吗?不过我早就下定决心,无论他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我都不会对他弃之不顾。
就在我想要凑上前去触碰他时,安曜南已经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啊,麻烦你不要缠着我说话。”
一旁的护士也跟着阻止我:“这位小姐,病人目前还不能一下子受太大的刺激,你就不要再缠着他说什么了。现在我们要带他去进一步的脑部检查。”说着护士就推开了我,几个人将安曜南推出去。
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直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难道安曜南真的忘记了这一切?还是他不想看到我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伪装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找我,说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从片子上来看,他的大脑损伤的是正好是掌管记忆的那一块,所以他会出现暂时性失忆,什么时候恢复还说不定。”
此前也早就有心理准备,当听到医生亲口宣布这一消息,还是心下一沉。
“那他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吗?”我惊慌地追问。
“哦,不是,只是部分记忆丢失,很可能是成年后的记忆都没有了。你们家属要多带他去曾经生活工作的地方去,让他多接触以前的事务,再加上我们的药物治疗,或许有助于恢复。”
说话间,安曜南已经做完检查,被送回到这里。他还是不看我一眼,只是盯着一个方向看,神情有些呆滞。
医生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安慰道:“做家属的也不要太心急,多给他一点耐心,给他时间和机会,这样最后肯定会有好转的。”
事实上只能如此,我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待其他的人把一切收拾妥当,将曜南扶着躺下休息后,他们就离开了,病房里就剩下了我和他。
面对一个记忆停留在成年前的大男孩,我拿捏不准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又该如何让他接纳我。但是碰到这样的情况,我更加不会放弃他,无论多么艰难,开头都是这样,跨出第一步就好了,总得尝试去改变。
“你好点了吗?还会难受吗?”我努力使自己的面部表情自然,褪去担忧焦虑,小心翼翼地出声关切。
听到我的声音,刚开始他并没有理睬,完全注意不到身边还有人存在,我不得不又重复了两遍,他才稍稍转动了一下头部,抬起目光重新打量着我,疑惑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种态度明显是在把我当一个不相干的人赶走,我有一丝窘迫。
“嗳,头好痛,为什么感觉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他有些懊恼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走上前靠近他,看到他满是伤痕的手,心里一阵疼,直视着他的双眼,我诚恳地说道:“你出了点事故,暂时性失忆了,不过你不要着急,医生说多接触过去的人和事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那么你是谁?”他终于没有推开我,开始有了解我的兴趣,一双澄澈的眼睛探寻地审视着我。
“我是你的朋友,我叫陆予暖,你放心,我会帮助你找回过去的记忆的,请你相信我。”
“陆予暖,予暖……”他看着我不断地喃喃重复着。有那么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那样软语呼唤我的时候。
随后他才不再那样警惕地盯着我,似乎放下了些许防备,面部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有些放松下来了。
这时,我才放心地在他的床侧坐下来,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只是不记得我了,其实我们曾经一起很快乐。你要记住,以后有什么事困惑的,你也可以第一时间问我。”
他安静地点了点头,目光也变得柔和安定许多。我耐着性子,开始和他慢慢沟通,多了解一些他目前的状况,也好和医生多做交流,帮助他尽早恢复。
“曜南,你告诉我,你能想起来的最近的一件事是什么?”
难得的一抹微笑出现在他嘴角,他似乎很回味地说道:“我记起了不久前的大学开学典礼。”
“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追问道。
“之后就没有了,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这里,脑子昏沉沉,好像和某些事情有了隔膜,当我拼命去回想时,头就会很痛很痛。”此时他已经开始皱起眉头。
“好,你不要着急,我会帮你的。”我安慰地拍了拍他。
看来真的如医生料想的那样,安曜南丢失了成年后的记忆,在我看来,他成年后接手安氏集团,缔结自己不想要的婚约,然后是安氏的危机,各种事故扑面而来,安曜杰的陷害,我的离去,母亲的去世……
这些创伤累累的记忆,正是他不愿记起的,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忘记这些或许是更好的。
怔忡间,安曜南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要下床来,但是因为他身子还很虚弱,还没坐起身就已经喘成一片。
“你这是要去哪?”我制止他,惊讶地说道。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吧。”
“你还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吗?”其实我问出这句话时,心情也很复杂,该如何开口告诉他婆婆已经去世的消息呢?
“当然记得啊,安宅我都住了十几年了,怎么你还没去过我家吗?我现在可以带你去。”他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我。
“不了,曜南,你听我说,现在你还在恢复期,医生还不允许出院的,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还吗?”我极力地抚慰,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也没再说什么,我又说了许多才帮他平复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