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自己的自私和狭隘,但是这又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而我感到痛苦。
“宇琛,这一切的局面是我造成的吗?安曜南的落魄和失踪都是我导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吗?”这番自虐式的提问,不知道自己是要得到一个怎样的回答,肯定的答案会进一步推我进入深渊,否定的回答我自己也不信。
宇琛用纸巾擦着落在我身上的水渍,手上的动作因为这一问题有一时地停顿,但稍后马上又恢复自如,表情也变得淡淡的,说道:“予暖,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不理智的,说出的这番话也不是周全的,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全怪罪在自己身上。”
有一个贴心的人在身边安慰我,但是这番谅解的开脱并不能减轻我的罪恶感,阿杰的话一遍遍在我脑子里回放,让我始终觉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此刻我才感受到由内而外的冰凉,加上昨天淋的那场大雨,我终于还是病倒了,回到家时高烧到四十度,整个人脑子烧得仿佛在云端。
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能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照顾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手心柔软地附在我的额头试探我的体温。不用猜都知道,那就是宇琛。
在阿杰两次的打击下,我大病一场,这次竟然持续了几天,待我身体复原到可以出门的时候,外面天气已经恢复晴朗。
脑子里的意念一直没有变,我还是不会放弃去找阿杰,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要失败多少次,但我相信他总会有口气松软的一天。
这个时候,宇琛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派人跟着才肯让我出去。我坐着司机开着车再一次来到了洗车店面。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走进店面里时,负责人却很遗憾地告诉我:“这位小姐,霍英杰在前几天就已经辞职了,现在具体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似乎又丧失了最后一点希望,就好像是一个拿着烛火在暗夜中行走的人,现在火苗灭了,周边陷入一片茫然黑暗。
我垂头丧气地出了店面,迷迷蒙蒙不知道去哪里。看来还是宇琛有先见之明,派司机跟着我,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跑到哪里去呢。
“陆小姐,现在是送您回家吗?”司机回头问我。
“不了,带着我就在街上四处转转吧。”我回应道。
现在回去我不就要发疯,还是在街道上看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正好可以看到安曜南呢。我竟然寄希望于这个笨拙的办法,但是也是实在走投无路啊。
靠着车窗,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这时,道路旁的一家花店引起了我的注意,门口摆放着一排排新到的白玫瑰,新鲜欲滴。我想起婆婆生前最爱这种花朵,不禁又悲从中来。便吩咐司机停下车,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白玫瑰。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婆婆的墓地在哪,洛城有好几个陵园,而我又联系不到一个安家的人,这如何得知呢?
司机看着我抱着一束花陷入沉思,似乎看出了什么,主动上前询问道:“陆小姐,你买花是要去看什么人吗?”
“是啊,我想去看我婆婆,但是不知道她在洛城哪个陵园。”
“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我惊讶地问道。
“安家的事情媒体一向比较关注,当时葬礼那天还被报道了。”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能是当时自己在俞城刻意去回避安家的一切相关消息,所以当婆婆的讣告登出来时,我也没有看到。
随后司机带我驱车前往墓园。我的心情陡然间变得十分沉重,到达陵园大门时,有一个人影和我擦肩而过,而我因为悲伤跌跌撞撞,竟差点和人家撞个满怀。
司机只知道婆婆是葬在这个墓园,但是不了解是哪个具体方位。所以我只好去问陵园的工作人员,最后在他们查到了婆婆当初的相关资料,帮助我找到了那个墓碑。
当真实地看到墓碑上婆婆的姓名和照片,还有落款人安曜南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有酸涩,有遗憾,有自责。
病重的时候我去看她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只可惜她交代的遗愿我不能遵循,甚至现在安曜南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也真是对不住她老人家。
就在我看着碑文伤感的时候,目光下移发现那里早就已经放了一束白玫瑰,而且沾着水珠,应该是刚放在这里不久。
难道还有人来过墓园吗?婆婆喜爱白玫瑰的爱好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我第一时间想到安曜南,会是他吗?当意识到这点时,神经突然紧绷,整个人惊得不由得身子微颤了一下。
进入陵园大门的时候,撞到的那个路人,余光瞟到一眼,好像是个穿白T恤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他。我发疯一样地奔跑起来,冲到门口时,早就不见一个人的踪迹,只有司机的车子停在那里等着我。
早就走远了吧。没想到安曜南竟这么绝情,和我碰面了却宁愿这样擦肩而过,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机会解释一下呢?为何不愿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呢?
我颓唐地回到碑文前,像一只霜打的茄子,心中凄寒无比。最后看了一脸婆婆的照片,我缓缓放下花束,就准备离开。
就在我穿过一排排的墓碑返回时,隔了我几排的那片绿植后,忽然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隐匿到后面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他!刚刚他就一直躲在暗处看我独自流泪,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
我慌不择路地绕到那排陵墓的小道上,瞅着那个背影追了过去,但是那人的步子迈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将我远远地甩在后面。再走过几条小道,那人就彻底不见了,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只有墓碑前的那束新鲜的花朵,提醒我真的有人来过,那不是我的幻觉。看来,安曜南还是不想见我罢了,才会这样急匆匆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