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些不想听的,楼央指尖虚点一下,少女登时一个趔趄,摔到地上,疼得哼哼唧唧。
楼央拂拂袖子,音色清浅倨傲,“乱叫什么。”
未晞爬起来,几步涌向楼央身侧,动作熟练极了,可见平日摔得惯了。
楼央扬手撒下一道光壁,白光刺目,正好把她拦在外面。他神情冷淡,“若再上前来,我就把你这具人身打散。”
他说起这话来时,甚至没看她一眼,转着一根手指专心致志地看着面朝下的闻初,难受的龇牙咧嘴。
这女人平日里对他动手动脚,恣意嚣张,这会儿老实起来,还算可爱。
“三……”眼见着面前这阎王眼神不对,她见好就收,赶忙嬉皮笑脸改了口,“楼央哥哥。”
虽说这称呼听着也难受,可这人是个难缠的主儿,改了这次,还有下次。眼下寻她来又确是有事,不该再赶人。是以,楼央撤了光壁,微挑眉头,道:“你来瞧瞧,她身上可有妖力浮动?”
未晞一得令,笑的像朵盛放的花,乐呵呵地就过来了,边动作边问,“这点事啊,你不是自己就可以了吗?”
楼央没答她,他虽也能查探妖力,却到底不如未晞是妖界中人,查的更彻底。
未晞也没见怪,她一早便习惯了楼央冷漠矜傲的性子。
闻初被放了下来。总算落在床上,她一直深拢的眉头舒缓一些,额角的冷汗却还是不退。
未晞伸手轻抚她的脸,仔细感受一会儿,摇摇头,肯定道:“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女子。”
见楼央似有不满,又轻笑着加了一句,“嗯,一个美貌普通的凡人女子。”
楼央面色稍霁,轻缓冷柔的声音仿佛碎玉落入潺潺流水,“美貌吗?”
未晞心中有了几分计较,看来,至少于楼央而言,这女子不是凡物。不等她拍下一个马屁,那人已经重新恢复成平日骄矜的样子,“你是不是闲着无事。”
“是呀。”未晞回。妖族与楼央关系不大好,如今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与其他人不同,她惯爱缠着这个同母异父的三哥。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楼央对她微微一笑。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人极少待她这般和善,事出反常必有妖。
未晞至今还记得,少时她缠他缠的没有分寸,聒噪不已,十分闹人,等闲赶不走。
那日,追了许久的美人哥哥忽然朝她笑,一扫从前的冷漠高傲,温温柔柔地告诉她,想吃鹧鸪山的玉芝仙草。她脑子一热,瞒下族内众人,一个人跑去鹧鸪山,跟守山圣兽斗了十天十夜,遍体鳞伤,晕死前才得知,玉芝仙草早死绝了,就是被冥界小殿下楼央倾力铲除,一丝气息也不剩。
思及此,她连连摇头,慌忙改口,“不了不了,我这便回妖界去,不缠着你了。”
楼央道:“晚了。”
霎时间,神识模糊,灵体疼痛不已,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清醒时,未晞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凡人丫头走上前来,恭顺问她,“六公主,可要传膳?”
耳边是狗屁楼央的轻声漫语。
“我不便频繁化形。凡世繁华,你玩乐之余,给我好好守着那女人。”
“玩累了,我就放你回家。”
未晞欲哭无泪,有苦难言。什么繁华,什么玩乐,想她妖界公主之尊,被锁灵术困在这具躯壳,给一个凡人女子当护花使者。
楼央心情十分愉悦。
随手就解决了扰人精,又为眼前这蠢女人寻了个好护卫,实在顺心。
曦光微露,晨色正好。浅金色的光渗着窗缝透进来,又照耀到闻初的梦里。
梦中的大雾顷刻间散去,浑身的燥热不适渐渐平息,闻初悠悠转醒。
这夜她睡得不太踏实,深而厚重的梦境像是一张大网,牢牢扣住她。
黑衣男人用绳子拴住她,将她纵身扔进水里,凉意将将没过她的全身,绳子一紧,她又被抛进熊熊火海。
翻来覆去,没烤死,也活不成。
绝望的死亡气息把她严丝合缝地包裹住,鬼魅的黑衣男人在岸边轻轻的笑。
“放开我,放开我,饶了我,饶了我。”闻初经受不住这般濒死的痛苦,使出全身力气,向岸边大叫,奋力求饶。
喊了十几声,男人不见了。惊惧之间,再一抬眼,瞳孔中多了一抹浓重的黑。
闻初大骇,呼吸不得。
她听到那人柔声问她,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面上,“你叫谁呢?谁饶了你?”
像是喉间塞了棉花,脑中也停滞了。身下的火焰再一次燃起,燎过她的全身,再也没有思索的气力,闻初闭目大喊道:“楼央!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