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盼阳料想着依郁群那种伪君子,断然不会给自己分派什么得力手下,便有意借着高远的骠骑营为自己慢慢培养起两个心腹。
庞妈妈收了银子点了头,她也便放心了。东西收拾好,卫所手脚倒快,她的腰牌也给送了来。只是甲胄服制还需要时间,她也只能先穿着一身女卒的衣服等在原地,倒不是因为急于穿新衣,只因为她的从属营区还没传达下来。
等候期间,高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就离开了。时盼阳暗笑,她这个高兄,很明显又是要去叫郁群头疼。
果不其然,高远走后没多久,总兵府的卫兵就来通知,让她去骑兵营区找一个叫申穆的百户。
传令的卫兵前脚刚走,高远后脚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来了。
“妹子,怎么样?”
时盼阳也不戳破他,只装不知情,淡定答道:“说是让我去找申穆申百户。”
高远一脸大喜过望,抱着胳膊“啪”一拍大臂。
“好哇!妹子你看看,咱们兄妹俩就是有缘!申穆那小子是管骑兵的!你既是分到了他手里,那和分到哥哥这没啥区别,他那的人,战时那就是归咱们骠骑营辖制的!”
时盼阳眯着一双眼不住点头,心想,对对对,高兄你装得极像了,这巧合换成个傻子都知道是你做的手脚。
高远帮时盼阳拎着包裹,带着她往申穆那去。等到了地方,时盼阳更是哭笑不得。她这个新官住的院子,就在战兵营区隔壁,出门右拐走两步,旁边就是骠骑营的营帐。
但高远还是装模作样一脸惊喜,“妹子!这可就是天意了!你瞅瞅,咱们骠骑营就在你们旁边!这是啥,这就是老天赏脸!天注定你是要吃骑兵这碗饭!”
时盼阳尴尬陪着笑,“是,高兄说得是。我先去见一见申百户,高兄先回营帐歇了吧。”
这一战从半夜打到了天亮,高远也确实累了,骠骑营出力最多,他也还要回营清点损伤人数。
时盼阳这边自己背着包裹,踏进了院门,院子倒是没什么特殊,一进院,不大一个院子里左右两侧都是厢房,正厅对着大门,院子里有那么星星点点的花草灌木,因无人打理大部分也都枯死了。
进了正厅,陈设简单,一个主位,两侧摆着六把木椅,有个医官打扮的人正在给坐在主位的人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时盼阳走近了,冲着受伤那人抱拳一躬身。
“见过百户大人。”
那人约三十岁上下,麦色皮肤,薄唇上附着一层修剪好的髭须。闻声缓缓睁开了一双瑞凤眼,两道精光一闪而逝,嘴角饶有兴趣一勾。
“想必姑娘便是今夜解这围城之困的大功臣时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来此地何事?”
他目光扫过时,时盼阳背脊一凉,只觉得这人能看破人心一般。
“回大人,我刚刚被分到了您的名下。”
申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搭在扶手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小指的指甲有寸许长。
“时姑娘本事非凡,可真是本将之幸。既如此,姑娘便去东厢第一间吧,便是本将手下第十位小旗。”
“是。告辞。”
时盼阳又行了一礼退了出来,那申穆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丝毫看不出他的心情波动和好恶。这样一位上司若也是和她站在对立面,可比郁群那种人要难对付得多。
不过这并不是时盼阳最为头疼的事,毕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她按申穆的吩咐进了厢房,厢房里的小厅里或立或坐着九人。有四人带伤,三人病恹恹的,另外两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时盼阳眉头一蹙,赶紧放下了包袱走近了那四个人身边。
“可有伤到要害?”
但几个伤员还未回答,那两个人却凑了过来,其中一人一脸坏笑。
“呦,这是哪来的小娘们儿,看这服色也不是医官呐。浣洗处的女卒到咱们这来做什么?可是觉得寂寞了?”
一夜恶战,把时盼阳的耐心给耗没了,拽下腰牌往桌上一拍。
“管好你那张臭嘴。若是管不好,我便替你撕了它,还免得招来更多祸端。”
屋里人往那腰牌上一瞥,“小旗”两个字倒是都认得,当下惊讶的惊讶、惶恐的惶恐,唯有一人眼中却浮现了恨意。
“姑娘大人便是新来的小旗?”
时盼阳正给其中一个伤员包扎,那人诚惶诚恐的问了她一句。
“不错,我姓时,时辰的时。奉郁总兵和申百户之命,接下来的日子会与你们一同在这卫所里讨生活。眼下时候不早了,没受伤的都先去歇了吧,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稀稀拉拉的步子声响起,时盼阳回头一瞥,屋内仅剩她与那四个伤员。她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想来这出了浣洗处的日子还是不会顺利。
甩了甩头,把让人烦心的念头暂且搁置在了一边,沉下心开始询问几人的伤情。
“你们几人,可有伤得重,需要叫医官来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只有被她包扎过那人答了话。
“劳大人挂心,属下们都是皮外伤,不妨事。”
“那就好,若是有伤口较深的,我这有药粉,你们随时来取。”
这话说完,时盼阳从包裹里找出了一件自己还没穿过的浅色棉布衣,当着他们面就撕下了几条,也不管几人愿不愿意,动手都给他们一一包好这才进了卧房。
本以为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卧房里又遇到了让人不快的事。
刚刚对她出言不逊那个刺头,此刻正在床边肆意戏弄那三个体弱的病号,看她进来,不光没有停手,反而有变本加厉的意思。
只见他当着时盼阳的面打开了其余人的包袱,随意把旁人的物件甩在了地上,不光如此,还摸出了火折子,作势要点。
“大人,他们都病了许久了,说不定是这身边的东西有问题,这才导致了那个外外邪入体,所以属下想,若是烧了,这病根一除,这身子不就会大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