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盼阳回到翰青城,手握冷辰便溜溜达达去到了骠骑营校场。高远刚结束了操练,一看她来了,几步小跑就过去相迎。
“时家妹子回来了!嘿嘿,踏雪也回来了!”
时盼阳翻身下马,把冷辰往身旁一立。
高远一瞄冷辰,又把时盼阳好一阵打量,同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时家妹子,你可真是位奇人!这月牙戟又是哪来的?你看看,这锻纹,层层叠叠好似祥云,这戟刃和戟首,不用试也知道能削铁如泥,估么着,就咱们骠骑营这种精铁甲,随手一刺便能穿破。更奇特的便是这四棱尖头,只怕是若是在战场上被它刺伤的人,都得活活血尽而亡,便是神仙在世也难救。啧啧啧奇了!哪儿整的?多少银子?给哥哥也弄一把呗?”
时盼阳看他绕了一圈又一圈,两眼放光、垂涎三尺的模样哭笑不得。
“高兄,你这可算是为难我了。此物也是旁人所赠,我也不知来历。”
时盼阳撒了个小谎,高远只可惜得嘬了几下牙花子,又掐腰一笑。
“无妨!哥哥便是随便问问!你这长兵都拿在手了,有空就更得多来了。要知道论这长兵技法,咱们骠骑营说是老二,还没人敢说是老大!”
此言正如下怀,时盼阳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我正为此事犯愁。我素擅拳脚,但若是上战场,还只能赤手空拳便是异想天开了。长兵虽说我也略懂,但比起高兄来,想是还差得远,正想求高兄能教导一二。”
高远哈哈一笑一拍肚子,满口答应。
“那自然是没问题!以后哇,哥哥教你长兵!你教哥哥拳脚!如此,也能称得上两瞽相扶,里外里都不耽误,都有好处!”
高远声音洪亮如鼓,干脆爽快,时盼阳的心情也被他带好了许多。
自此之后,时盼阳白日里晨起就会跑一趟骠骑营,高远便趁着空闲时教给她诸多长兵技法,她本就有底子,一点就通、学得极快。
学过长兵之后再跑回浣洗处,干分内的差事直到黄昏。用过晚饭再跑一趟骠骑营,亲手教授高远散打,从最基本练起,每日还要给他布置次日要检查的作业。
本以为这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无忧无虑。
可就在时节已近夏至,随着暑热而来,让所有严国子民都忧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又一次晨起,时盼阳先是发觉总兵府内异常嘈杂,带着疑惑去了骠骑营,发觉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高远也捏着一方军报坐在校场边,脸上是愤怒夹杂着忧虑。
时盼阳走近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高兄,发生何事了?”
高远也不拿她当外人,随手把军报递了过去。
时盼阳读过军报,面色也凝重了许多。
按军报上所写,就在前夜里,成国大将鄂涛领精锐两万突袭了严国东北边城兰城。同日同时,应国大将窦承业率部三万攻占了严国东南边城清逸城。
未曾宣战,不下战书,战火便突然燃起,严国朝廷内外一片哗然。
此事一出,不光他们忧心忡忡,皇帝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传三位皇子及心腹重臣商议对策。
“父皇,儿臣以为,成、应两国狼狈为奸、动手在先,若是避让,怕是会让他们觉得我严国无人,更会变本加厉。故而儿臣认为,此番咱们是非战不可。”
说这话的是衡王,他素有个荒唐之名,行事上有些鲁莽。
“六弟此言差矣。古来兵法之大家,向来尊崇攻心为上,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此番成、应两国贸然动手,定然会对我严国的反击有所准备。若是硬碰硬,只能两败俱伤。父皇,儿臣认为,成国苦寒,物资匮乏,辎重上一向依赖于与我朝互通有无。此番成国虽已动手,但儿臣推测它是被应国蛊惑。此等联盟本就脆弱,若是我朝携礼品派使臣前往成国游说,这北境的困局便会不攻自破。到那时,应国独木难支,父皇再派大军即可轻易剿灭。”
这话,出自齐王之口。齐王一向老成,年三十六岁,为人阴险,城府颇深。与衡王不同,倒是表面上从来稳重,不会急于求成。
衡王和齐王乃是一母所生,都出自皇帝宠妃柔贵妃冯氏膝下,样貌相似,但性情却迥然不同。
“太子,你怎么看?”
皇帝所问之人乃是当朝储君,皇长子温恭允。
太子是皇后所生,皇帝嫡长子,年四十三。太子素来谦和仁爱,在朝中有着贤德美名。听皇帝发问,他轻迈一步,面色从容。
“回父皇,儿臣认为四弟与六弟所言皆有道理。但依儿臣看来,不妨先试一试四弟的法子。若是能成,则我严国可不用一兵一卒平北方之乱,同时也可免于百姓受战乱侵袭之苦。即便是不成,我们先礼后兵,也可为各边城百姓争取疏散时间,有更好的备战之机。如此,我严国上下定然万众一心,到逼不得已开战时,胜算反倒会更大些。”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嗯,太子所言深得朕心。众卿若无异议,明日早朝后朕便选人、拟旨。”
杨言业口中答是,但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按说,衡王手中无军方势力,当主和才对。而齐王手中却握有龙虎将军薛旷,要扩大势力,主战最为合适。但现下的局势竟是完全反了过来,衡王主战,而齐王却主和,此事可以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次商议完毕,齐王和衡王不约而同的去到了后宫看望柔贵妃。
进了倚柔殿,贵妃出门未归,齐王眯着眼,假意笑着探衡王的口风。
“六弟,你我一奶同胞,当更亲近些才是。四哥以为你要主和才一早准备了主和的说辞,没成想你竟剑走偏锋要主战。到头来四哥准备的说辞反倒全给太子做了嫁衣,你给四哥解解惑,这是为何啊?”
衡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捞起桌上的西瓜就啃了一口,口中囫囵不清。
“我还想问四哥你呢!今日兄弟舍命陪君子,替你提了主战,结果你不赞成也就罢了,还跟太子站在了一起。还同胞兄弟,哪有你这么坑弟弟的。”
齐王眉头一蹙,转而又舒展开来,也往旁边椅子上一坐。
“如此说来,倒是四哥的不是了?”
他想来想去,衡王不可能和自己一条心,毕竟二人明争暗斗多年了,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来支持自己。但他又着实想不出衡王提出主战的理由,一时间心中泛起了诸多疑问。
“那自然是四哥的不是,弟弟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若非替四哥着想,怎么会要战?”
衡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真是让齐王有些摸不透。
正纠结,柔贵妃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