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三人。
哽咽道，“姐姐，我家里遭了灾，房子倒了，爷奶死了，家里一点吃的都没了，村里饿死了好多人，阿爹为了让一家人活下去，要拿我去交换别人家的孩子。”
交换，被吃？
易子而食？
千绫罗抬头望向萧玦，他也满脸震惊。
阿离继续道，“姐姐，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别人给吃了，求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
阿离的脑袋在满是泥的地上磕的砰砰响，很快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千绫罗赶紧抱起她，眼中渗出泪水。
“别担心，别担心，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死丫头，你还敢跑。”一道带着怒气的微弱之声响起。
随着这道声响，千绫罗感觉到小姑娘的身子开始颤抖。
她将她搂得更紧。
随即，只见一个面黄肌瘦，同样衣衫褴褛的男人朝这边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
杀穆见状，顷刻间将男人制住。
“你他妈是谁，放开我。”男人被丢到萧玦面前，回头对着杀穆大吼。
只是，语气不足！
而一旁的小姑娘更是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千绫罗将她带到一旁，拿了衣衫罩在她身上。
萧玦负手，看向男人，面若寒冰。
“为何要易子而食？”。
男人想挣脱开杀
穆，却没有半分力气。
他仰头看着萧玦冷笑，“你算哪根葱，管的可真宽。”
他的这句话换来了杀穆的用力。
男人的骨头被杀穆捏得咔嚓做响，“大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您放了小的吧”
男人不停求饶。
萧玦示意，杀穆这才放手。
他淡问，“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男人疼得冷汗直流。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再想反抗也是徒劳。
只能坐地叹气。
“家里大灾，洪水一直退不下去，堤坝崩坏了好几次，家里房子毁了，田地没了，我们家都没了啊。”说到此处，男人眼中露出凶光，补道，“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狗皇帝，听说他在祭台上私自放了皇后，这洪水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只是为什么没有惩罚狗皇帝，反而要折磨我们无辜的老百姓啊。”
闻声，萧玦和千绫罗四目相对。
这个谣言，竟已经散播道了江南！
萧玦眉心紧拧，心中虽怒，却还是强压了下来，冷冷看向身前的男人。
男人继续道，“粮食吃完了吃树皮，树皮啃光了吃土，不过是为了能留一口气。”
三人这才看见，男人的肚子鼓了很大。
泥土太多，无法消化。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不少老百姓把家里的老人小孩和别人交换着吃，只
不过是为了活命，为了留个根。”
千绫罗听闻心中不忍，低头看了阿离一眼，将她抱得更紧。
突然，男人双拳锤身，双目圆瞪的大吼起来，“就是因为洪水，就是因为狗皇帝，害得我们江南的百姓好苦啊，我的闺女……我的三个闺女都是因为这样，活生生的被被人吃了，都是因为那个妖孽啊……”
听到此处，萧玦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百姓虽然听信了谣言而怪罪他，可受灾的老百姓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怪自己，不过是对天灾的到来手无缚鸡之力，感到绝望。
他们骂自己，不过是为了心中能稍微平衡一些。
萧玦并未计较男人的话。
他作为皇帝，要国泰民安，可如今，民哪里安了？
萧玦心中自责。
懊恼不已。
良久良久，萧玦才道，“江南水患虽未止，朝廷赈灾粮食早已下放，何故要吃人？”
“粮食？”男人听说眼中放光，片刻又暗淡了下去，“哼，哪有什么粮食，即便有粮，却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老百姓，一个月前每家还能分到一碗粥，可后来，什么都没有了，街道上全是饿死的老百姓，我家中上有双亲，下有乳儿，不将闺女和别人家孩子交换，他们就会活生生的饿死，不交换……自己也狠不下心吃自己的孩子
呀。”
听到这里，千绫罗怀中的小姑娘听闻哭得更大声了。
她抬头看了千绫罗，哽咽道，“姐姐，我也想救家人，可……可我还是怕死……”
“别怕，我们不会让你和你们的家人饿死的。”
听到千绫罗的话，男人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在萧玦的示意下，杀穆转身将马车中的干粮拿出来了一部分给到男人。
男人许久未见粮食，眼中竟是不可思议。
然后像疯了一样打开，抓着干粮就往嘴里塞，见他如此狼吞虎咽，杀穆给他递过去了水。
见他吃得疯狂，杀穆立马夺下干粮。
男人瞧着干粮还虎视眈眈。
“再这样下去你会撑死的。”萧玦解释道。
男人盯着干粮又吞了吞口水，突然跪地磕头如捣蒜。
“恩人，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有救了，有救了……”男人口中喃喃道，然后抓起地上剩下的干粮护在怀里逃逸似的跑了。
阿离不会被吃了，她抬眸看着千绫罗，笑容舒展。
杀穆见此，转身去修好了马车。
马车上。
千绫罗一手搂着阿离，朝萧玦看了一眼。
随着声声哀怨。
千绫罗顺着萧玦的目光看向车窗外。
江南城的街道上，逃难的逃难，饿死的饿死，大人小孩的尸体比比皆是。
满目凄凉。
赈灾粮食早已下放，城中还饿死了诸多百姓。
这场洪水，真的是上天给了他一个莫大考验。
萧玦抬手拧了眉心。
全是愤怒和不忍。
不管黄河边上是谁人的土地，也不管这些人的背后到底是谁，这沟渠，他挖定了！
……
知府府衙花厅。
萧玦负手站在厅前，身后脚步声急急而来。
“臣千拟扇，叩见皇上。”
闻声，萧玦转身抬手示意千拟扇起身，“朕此行微服私访，不必张扬。”
千拟扇拱手，“是。”
萧玦冷道，“事情怎么样了？”
“皇上明鉴，提前一步让臣暗查官员和地方绅士，果不其然，此等贪官恶吏将赈灾粮食中饱私囊，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将屯粮已高价出售。”
“放肆！”萧玦气得怒拍木桌。
一旁的杀穆和千拟扇见状连忙低头。
他猜到了这些贪官屯粮，却未曾想他们为了赚取利益，竟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萧玦怒火中烧。
片刻道，“此等人可已抓获。”
“暂且关押在狱中，等皇上发落。”
萧玦眼神微眯，眸中似剑。
转身间，杀意顿生。
“杀！”
这一个字，听得千拟扇和杀穆背脊发凉。
“尸体悬挂城门，洪水一日不退，尸体一日不落。”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