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东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状态下将信拿到手的,拆信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发抖,险些撕坏里头的内容,qiáng镇静的打开。
整洁的纸面上,浮现出熟悉的字迹:
--再见了,小阎,很高兴能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候遇见你。
--这是我人生中最难渡过的阶段,但因为你,我并没沮丧,现在我已经有了回去面对一切的勇气,很抱歉,在面对那件事上,我不能带着你,那是我要面对的,所有的帮助都是徒劳。
--我并不想在你面前露出窘态,所以,这是一次正式而又后会无期的告别。
...
--虽然还没到时间,但你还是可以恢复自由身。你不用担心违约赔偿没,因为这次是我这个甲方单方面违约,我做了半辈子的乙方,没想到会在这里体验一回当甲方的快乐。这些都是题外话,有些扯远了。
--至于赔偿,我应该没办法给你了,就当你吃吃亏,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人生路很长,你会遇到比我更适合的伴侣。
--最后,谢谢你的戒指。
...
娟秀的字迹占得不多,零零散散,可每一句都像是刀子,狠狠扎在阎东霖的心口。他茫然无措的抬起眼,心中在愤怒的嘶吼,什么叫人生路很长,会遇到更合适的伴侣?
明明都已经接受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阎东霖不相信许逸是薄情的人,如果是,他大可以直接离开,为什么还要留下信。可要说他不无情,那为什么要在答应自己后又放手,是在拿他开玩笑嘛?
他是有骗过他,可都一直在努力找时间解释,他清楚许逸会因为这事生气,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愤怒、不解、悲伤、不甘心,混乱的情绪将阎东霖笼罩,一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许逸,又该去哪里找,他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这三周,相比与过去的二三十年而言,很短,很短。
对他来说,这三周的许逸像是飘在空中的风筝,自己靠着合约那根线,才能牢牢的抓住他。可是,现在这根唯一的线断了,风筝飞入天际,根本无从找起。
这种无头厘的处境,像座挣扎不开的囚笼,死死的将他圈牢。
阎东霖俊朗的五官此刻变得说不出的哀恸,眼泪模糊着滴落,砸在白色的被面,晕开一圈又一圈透明。
但很快,他眸中又有了亮光,他想知道答案,即便这个结果可能是不好的,他也要一个合理的答案,一个许逸爱或不爱的答案。
这份执念如同水中的浮漂,让正溺水无人救援的阎东霖看到希望般。
他不顾一切,奋力扑腾,以求能牢牢的抓住这一闪而过的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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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在两小时后抵达终点,从飞机上下来,许逸没有在U形传送带排队,而是直接走出大厅。
走出来后,入眼的是茫茫苍苍的群山,他深吸一口气,cháo湿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肺里,将一路上压抑在胸口许久的闷气一点点击散。
这里是他为自己人生安排的最后‘归点’--怀安,南方的一座小城市,经济一般,但胜在山清水秀。曾经出差来过怀安,许逸对这里的风景印象深刻,思考安葬的地方时,他第一个想到这里。
他没有回老家,也没有回江宁。
前者是因为破裂的家庭关系,活着的时候都格外招他们讨厌,都要死了,更没必要回去污他们的眼。而不回江宁是因为哪里不适合长眠,还可能会被人找到。
许逸相信,单凭自己一封信很难会让阎东霖彻底死心,江宁虽然不小,可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巧合,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勇气再见阎东霖。
打车前往居住的酒店,许逸歇整后,先去营业厅补办一张临时的电话卡。
既然彻底放弃所有,那张被人所知的电话卡,就不能再用,以免接到电话和消息。
jiāo完钱,办理好手续,营业厅工作人员用别针顶出卡槽,看到里头整齐的两张手机卡,投来询问的目光。
“请问您是要替换哪一张?”
许逸也愣了愣,看着其中哪款陈旧的手机卡,记忆一点点被唤醒。
那是他妈妈给他办的,原因是他们工作忙,有时候来不及jiāo代事,又怕联系不到他,所以在进入高中时,特地办给他用。
里头只存了父母的电话,没有别人的联系方式。
后来,他的取向bào露,跟家里闹翻,这个手机号便一直没有被打响,久到他都忘记自己还没把卡丢掉反而是放在手机里。
他本来想回答两张都不要,可他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将那张卡往前推了推:“麻烦查一下这张卡还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