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落在白色的呢子外套上,长长的柔软的黑色头发静静披在肩上,脸色苍白,笑容过却格外好看。
梁以沫看着眼前这张脸,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恐慌无助。
她很不愿意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心底却有另外一个声音,高高的叫嚣着。
夏薇说的都是真的,顾礼棠她根本驾驭不了,顾英爵死了之后,紧接着,下一个就是她。
她面无表情,淡得寡色的唇轻轻开合,“那又怎么样,我能够做的了顾家的第一夫人,总比苟且活在你么夫妻二人手下要好。”
夏薇感觉手中杯子的水一点点在变凉,“你我都知道顾礼棠的性格,董事会后,他执掌整个GK,没有道理不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弯着眸子笑了起来,“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金屋藏娇——碍着顾英爵和顾奶奶压着,所以才对你这么好。”
梁以沫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脚步仓皇。
夏薇没说话,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显得有些森凉。
不管是夏薇还是梁以沫都没有觉察到,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形清俊高大的男人,在静
静地看着他们。
男人敛着眼眸,望着夏薇蜷缩在走廊椅子里,裹着毯子握着水杯的样子,一言不发。
他的整个气质,都好像要与这夜色融合。
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打断了走廊里的谈话。
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道,“顾太太?”
夏薇坐在那里,没出声,也没动,就静静的坐着。
梁以沫回过神,走上前,“我是顾太太,发生了什么了。”
医生随即跟着道,“我们找的是顾太太夏薇……”
她抬起脸,眸色平静的不像话,嗓音压得有些低,“怎么。”
医生道,“顾奶奶有遗言,想要交待给您。”
夏薇脸上原本就没什么的血色被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像是一张纸。
扶着席秘书的手,她站了起来,腿有点麻,脑海中供血不足差点昏了过去,她勉强站定了。
晃了一下,她开口道,“我这就来。”
医生又道,“还有礼棠少爷……礼棠少爷在么?顾老太太也想和礼棠少爷说两句话。”
整个走廊都安静的可怕。
夏薇看向了梁以沫,“你丈夫呢?”
梁以沫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表情呆
滞,“我不知道。”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梁以沫,尤其是夏薇,眼神像是钉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梁以沫咬着唇瓣,摇了摇头。
夏薇低下脑袋,然后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我先去。”
病房里,顾奶奶已经醒了过来,氧气罩也已经撤了,整个人都干枯的可怕,躺在病床上,好像一具骷髅。
她看向了夏薇,脸色是病态的浅浅的青白,但神色倒还是很平和,“其实我一直都不大喜欢你。”
夏薇有点儿心酸,“原本就是我不好。”
顾奶奶咳嗽了两声,问他,“慕西辞那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恨我么?”
“恨,”她温凉道,“慕西辞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他这样的人,是不论过得好不好的。我觉得他没有死,礼棠一个人,闹不了这么大。”
顾奶奶躺在病床上,仿佛陷入了回忆,“他很像他爸爸。”
夏薇没说话,顾奶奶又咳嗽了两声,已经有些吃力了,“英爵呢?他能赶回来么?”
“……我不知道,可能就算赶回来,也没有办法吧。”
“我和英爵原本就打算将公司给礼棠,那孩子想要,就让他要去,不
用勉强。”顾奶奶平静了下来,“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愿意跟英爵好好过一辈子么?”
夏薇伸手,握住了顾奶奶的手,嗓音颤抖,“奶奶,我配不上他。”
顾奶奶眯起有些话浑浊的眼睛,脸上露出类似于微笑的神情,摆摆手,“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人年轻的时候总要走一些弯路的,你们会好起来的。”
夏薇低头,眼眶已经红了,轻声道,“奶奶……我害怕……”
我害怕明天早上,你不在了,我撑不起来这个门面。
我害怕我会临阵退却,害怕我没有办法做到你喜欢的样子,我害怕我们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她刚告诉顾英爵,彻底分手,她甚至搬出了顾家。
顾奶奶握着她的手,那是一只纤弱的颤抖着的手,她的眼前已经一阵阵的发暗,有些看不清楚了。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迷茫的年纪呢,恍然回忆过去,好像一场梦,好像一闪而过的山峦顶端的雷电,像风亦像雨,当时震撼人心,如今了无痕迹。
生命好像一场谎言。
时代已经彻底属于她们了,光天化日之下,从来没有什么新奇的东
西,她经历过这些,她都知道的。
“夏薇……”
“英爵那孩子,是真的用心在待你的。你不用顾虑太多。”
夏薇想说话,但音节还没从喉咙里出来,就先哽咽了,她连忙收住了声音,低下头,眼泪却还是滴到了手背上。
手术室外。
席秘书终于拨通了顾英爵的电话。
“顾总,情况就是我之前发邮件跟您说的那样……”
顾英爵道,“夏薇呢?”
“太太现在在陪老夫人。”
顾英爵的嗓音平稳而清晰,“不论太太要做什么,你们全力支持她。”
“顾总,您不回来么?”
顾英爵顿了顿,“我赶不上了。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顾总……如果有意外……”
“不会的。”顾英爵斩钉截铁,“等我回去。”
席秘书道,“好的,顾总。”
夏薇走出病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顾礼棠。
梁以沫站在顾礼棠的身边,睁大了惶惑的双眸,冰冷的脸前所未有的煞白,“夏薇……奶奶说什么?”
顾礼棠的双眸也落在了夏薇的身上,冷冷盯着她。
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她想思考,但思考很困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