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门口瞬时一片寂静。
玉竹玉香瞬时屏主呼吸,擦亮了眼睛,来来回回在簿书与苏长雪之间巡视着,兴奋地脸蛋红扑扑的。
她们家小姐终于有人惦记了!
只是,观刑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公子时日无多,要被砍头了?
苏长雪唇角抽搐,很想一脚把这簿书踹回去,却生怕这簿书似狗皮膏药般再来一遭,便强忍着踹他的冲动道:“这段时间,簿太医想必也为了水蛊之事十分辛劳,当初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今日今时便就此作罢,簿太医请回吧。”
簿书微微一愣,直起身子,额前已然多了细密汗水,眉头紧皱,沉声道:“输了便是输了,输了便作罢,岂是大丈夫所为!”
她不追究,他竟是怒了……
苏长雪心中给他的评语中又加了个‘固执’,她攥了攥拳头,心中下定主意,左右躲不过,去便去!
几人并未乘车马,苏长雪仍是身穿红裙,戴了一顶皂纱帷帽,走走停停,来到菜市口时,已然接近正午。
菜市口在玄武门外,乃是盛都
的闹市,从各地来的人,但凡要入盛都,都需先路过此处,这处也是著名的刑场,这盛都中凡是要杀头,大多都是在这处,以起到警醒作用。
今日也是倒霉,几人乘车到了此处,才见菜市口已然被人围起来了,里头一圈官兵,正北处设了监斩官的坐案,中间便是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蓬头垢面的犯人。
外头一群看热闹的将菜市口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的,靠近了便听有人喊,“你踩小爷脚了!”“哪个偷了老子的钱袋?”“前头的往边儿上挪挪,我都看不见了……”
……着实是热闹非凡。
簿书看着这场面,也有些傻眼,想了想总不能和死囚抢风头,便同苏长雪商量,要不等砍完了再说。
苏长雪不置可否,对于杀人这种事儿,她着实不怎么热衷,正要离开,却听得一声哐当一声锣响,便见众人纷纷向前涌去,苏长雪身后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将她推着挤挤挨挨地往前走。
苏长雪差些给挤得喘不过气,环视一圈身边,见玉香玉竹也不知被挤
到何处去了,她身边倒多了个带着皂纱帷帽的女子,正直直看向圈子中心的犯人。
没等她多想,便听有人尖着嗓门喊:“午时三刻已至!甘宁,你弑父杀母悔是不悔?”
弑父杀母?
苏长雪微微一怔,从人缝里瞧那犯人,只见原先低低垂首地犯人忽的挺直了脊背,露出一张清隽的少年面庞来,昂首大喊一声:“不悔!”
忽的有人喊起来,“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屎不如的东西!”
“这般狼心狗肺的,就该活剐了!一刀砍了真是便宜他了!”
“砍了他!”……
群情激奋中,倒是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就来自身边戴着帷帽的女子,只听她低沉沉道:“他们只知他弑父杀母,却不知那对狗男女,才当真是禽兽不如,他本是那对父母收养的,并非亲生……”
苏长雪颇带着几分讶异抬眸看她,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养父母不是更博大些?怎的倒成了借口?
那女子攥紧了拳头,苏长雪甚至能听见她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他被收养的时候,家中只
一个姐姐,过了半年,又来了个小妹,却不想,两年后那姐姐及笄,却被那对父母反手卖入了青楼……”
看来这姐姐也不是亲生的,苏长雪正听得入神,却又听见一声哐当一声锣声,抬眸看去,见那监斩官坐案之上已然坐了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冷着脸骂了一声,“弑父杀母,狠辣至极,当斩!”
说罢,抬手便丢出一支签令,随之便是最后一声锣响!
按东越的规矩,三声锣响之后,才算是真正定下斩杀之刑,只听这一声锣响之后,众人瞬时欢呼起来,一时间群魔乱舞,奋力地啪啪拍着巴掌,一个个面红耳赤,直热闹地像是抢购现场。
那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搓红了手,大喝一声抬起了闪亮亮的刀,下一刻那少年便要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苏长雪余光瞥见身旁的女子,却见她绷紧了身子,看着十分落寞,在这热闹的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女子忽而转过头,两人隔着帷帽对视了一眼,只听那女子哑着声说了一句:“今日之事,多谢了!”话
毕,竟是一跃而起,身似飘絮般迅速落到那少年身边,狠狠一脚将那大刀连着刽子手一同踹飞了!
而后携起那少年,竟不费吹灰之力似的,踩着乌压压的人群便往外头跃去!
苏长雪不由呆了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尖利声又喊了起来,“劫法场了!快来人啊,拦住她!”
一时间,也不知从哪儿忽的冒出来许多戴着皂纱帷帽的女子,纷纷涌出来,同那些官差缠斗起来,功夫都不差,下手利落干脆地很,没多久,便有官差长嚎着扑到在地,鲜血瞬时染红了青石板。
真正见了血,这群看客便不再热血沸腾了,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四散逃去,与此同时,一柄长刃便直直朝着苏长雪的脑袋狠狠劈过来!
她尚在迷茫中,微微一怔,却觉身旁有人狠狠拽了自己一把,一声娇咤响起,“傻站着作甚,人都救到了,快跟我来!”说罢,便死死拽着她的衣裳,往一旁的暗巷里跑去。
苏长雪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柄长刀真是冲着她来的!
她好像被迫劫了个法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