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最后的一点昏黄也消失在了天边，整个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玉竹拉开院子大门，不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苏长雪，“小姐，她们……还在。”
不止是那四个丫鬟，玉香也仍是跪在地上。
这院里的地面不同于外头，并无青石板铺路，不过是一片乱石而已，且杂草丛生，哪怕是半天，跪地肯定也是极难受的。
排除玉香给她下药一项，玉香倒是个极为固执坚韧的。
她淡淡瞥了玉香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屋里走去。
玉香神色恹恹地，见到苏长雪忽而眼睛一亮，挺直了身躯大声道：“大小姐请留步！”
苏长雪脚步一滞，回眸看她一眼，却不说话。
玉竹也带着几分怒意看向玉香，若是小姐当真用了那药出了什么事，玉香就是跪一辈子都不能赎罪！
她大声喝问：“你又想干什么！”
玉香微微一怔，一个‘又’字，让她忽然就明白了，亏大夫人还以为那药做的多么完美无瑕，怕是被人一眼便看穿了。
正因为大小姐知道了那药的事，所以自
一开始便没想让她留下来，她在这跪了一日，想必在大小姐看来，只是一个无聊的苦肉计。
大小姐只是不屑去拆穿，和大夫人在明里撕破脸皮吧？
“大小姐！奴婢有话想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看了看身后的四个丫鬟，不由咬紧了牙关。
苏长雪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屋里燃着一盏灯，豆大的灯光颤巍巍的，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似的，却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苏长雪懒懒坐在破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脸上的白纱已经摘了，全不在意地露出一张斑驳难看的脸颊。
玉香跪了一天，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直了一般，膝盖从一开始的疼到现在已然麻木了，她扶着地面踉跄地站起身，脚步艰难地往屋子里挪去。
玉竹皱紧了眉头，看她这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想起那药，便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进了屋子，玉香不由微微一怔，这是一间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屋子，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大小姐应该住的地方，不过，想来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了。
到了苏长雪身前，她重重
跪了下去，疼痛令她微微颤抖起来，前额也渗出细密的汗水。
“大小姐，奴婢有罪。”她埋下头去，闷声道：“今天奴婢送来的药，有毒。”
苏长雪睁开眼睛眸光一冷，却勾唇一笑：“是吗？”
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婢女竟然这样直接了当，本来还以为这小婢女要苦苦恳求她一番呢。
“是……”
玉香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想法却已经证实了，之前的慌乱却一扫而空，她重重磕了个头，“奴婢不求小姐原谅，小姐愿意怎样责罚，奴婢都愿意承受，还请……还请小姐能留下奴婢！”
她心中十分明白，下毒的事暴露后，若是被大小姐驱逐出去的话，她是没可能留在苏家的，凭着大夫人谨慎狠辣的性子，要么便是没了命，或是割了舌头，她也不可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呸！”玉竹咬牙切齿地瞪了玉香一眼，恨恨道：“你这种给主子下毒的奴才，谁敢留？当初在清风苑，小姐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委屈过你，后来院子丢了，你自己选择留在二小姐身边，现在又回头给大小姐下毒！亏你还有脸说
出让小姐留下你的话来！”
玉竹年纪小，胆子也不大，但性情却刚直地很，自在苏家留下，她感念着先夫人的恩德，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苏大小姐。
即使到了后来，苏大小姐被苏家众人折腾地狼狈不堪，平日缺衣少食，连一个丫鬟的待遇都比不上，玉竹还是没起过离开的心思。
这些话若是旁人说出来，玉香倒还能厚着脸皮辩上一辩，但由玉竹说出来，她也只能苦笑一声低下头去。
“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的。”玉香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喃喃道：“他们大都想过快活日子，我也是，我就是想过的好点，以后也能有个奔头。”
好像是说给玉竹，又好像是说给她自己。
玉竹愤愤道：“以前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大小姐可说过你什么吗？谁想到，你能这样丧心病狂，给小姐送毒药！玉香，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和你不一样。”玉香攥紧了拳头，“你还有老子娘，还有兄弟，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自己奔前程，主子的命令，我没有别的选择。”
苏长雪嗤笑一声，“
到了如今，还在给自己找借口，我不会可怜一条冻僵的蛇。”
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小女子身侧不容毒蛇酣睡。
“不，不是的，大小姐！”
玉香心中一惊，她趴在地上膝行到苏长雪的脚下，死死抓着她的裙子，声嘶力竭道：“大小姐，夫人既然将奴婢派来了，如果大小姐撵了我，想必夫人还会派旁的人来，大小姐防不胜防，倒不如让我留在大小姐身边，明面上我是大夫人座下的毒蛇，但暗地里，我愿意做大小姐的狗！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会忠诚于大小姐！”
她砰砰砰地疯狂叩头，额头上很快便**见血了，看上去可怜又悲惨，一双眼睛俱是说不出的绝望。
“我不需要狗。”
苏长雪冷冷说着，但面上未起半点波澜，话音一转又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做人的位置。一个月的时间，不及格就要被淘汰！而且，我不喜欢别人背叛，背叛者只有一个选择——死！”
玉香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外头响起了李婆子的声音。
“大小姐可在吗，夫人派老奴给大小姐传个话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