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香馆内。
跑来传话的小伙计一脚踏进姬元春的卧房,便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得定住了。姬元春此时正在与一陌生男子对峙,而那陌生男子手中竟然还握着一把拔到一半鞘的大刀。
姬元春毫不惧那陌生男子的威胁,桃花眼一瞥,用手中的纸扇压住那名男子的大刀,漫不经心道:“莫在我这里装腔作势,回去叫他老人家放心,姬元春今生今世都会不会离开杭州城半步,走好,不送!”
那男子听了姬元春的话,果真将手中的刀回了鞘,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小伙计被那男子临了的眼神一扫,顿时吓软了腿,手脚不及时,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直到那人消失在墙头,才战战兢兢起身。
姬元春瞥了一眼被吓傻了的小伙计,问道:“何事?”
小伙计这才记起了来意,连忙回道:“陆大少爷派人来请您去一趟陆宅,说有要事。”
姬元春眉头一皱,打开扇子,重重地扇了几下,完全没了方才面对危险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按陆家往年惯例,各间掌柜及掌事,均可休沐七日。他早早就上报给了承掌事,也得了批条,这时候叫他过去,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出去莫多嘴!”姬元春走时不忘警告了一声那小伙计,虽然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了陆臻多久。
姬元春进陆宅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只在前厅,说完事就走了,这回见有丫鬟专程在前厅候着给他引路,之后七拐八绕竟领着他过了垂花门。
这陆宅后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去的,也没听那个掌柜掌事说过有幸逛过陆宅后院的,这陆大少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姬掌柜,您稍等片刻,待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小丫鬟说着福了福身,转身进了月洞门。
姬元春抬头看,那月洞门上书三个字“芙蓉阁”。
这不是陆家未来少夫
人住的地儿么?陆臻找他,似乎并不是他如所猜想的那般……姬元春再次将手中折扇打开,刚象征性的划了两下,倒不是他热,不过是个改不了的小习惯而已。
没过多久,那小丫鬟便踩着小碎步跑了回来。
“大少爷请姬掌柜进屋说话。”
姬元春收起折扇别在腰间,整了整仪容,跟着丫鬟进到芙蓉阁内。
甫一进屋,姬元春便闻到了一股淡淡地异味,门窗四敞,虽有火盆子却也不觉着有多暖和,当即明白了陆臻叫他过来的用意,悬着的心也终于归了位。
半年前,没有半点资历姬元春被陆臻破格提拔当了杜衡香馆的掌柜,起初质疑声不断。好在姬元春自个儿也争气,那平淡无奇的香料但凡经过他之手,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陆臻慧眼识材,近半年来,陆氏香料的生意提了两层,这都是极好的证明。
虽凭着调香的手艺,去哪儿他都不用愁吃穿,可陆臻是唯独未问他要过配方的东家,就冲这点,他是真心诚意的想留下,留在陆氏做事。
姬元春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未见着孙琇莹的身影,屋里就陆臻一人坐在那品茗,这才上前拱手行礼:“陆大少爷,不知您差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陆臻虽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宗旨,到底还是派人去摸了姬元春的底细,这事儿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谁也没主动挑破而已。
今日把人请来这里,相信聪明如厮,无需他再多言。
“姬掌柜无须多礼,请坐!”
姬元春难得收起一贯的懒散,道了声谢,便在一旁入座。
两人开始聊起了杜衡香馆内的事务。
孙琇莹答应陆臻少与姬元春接触,这会儿正躲在屏风后悄悄地偷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最后腿都蹲麻了,两人还在聊。
约摸半个时辰后,姬元春才带着陆臻
交给他的任务离开。
等人走后,陆臻转向屏风,说了声,“出来。”
孙琇莹揉着腿,一瘸一拐地从屏风后绕出来,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就知道你故意的!
抱怨归抱怨,隔着屏风,她还是感觉到了姬元春的气质转变。
今日的姬元春不卑不亢,与那日在前厅的张扬不同,毫不夸张地讲,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姬元春举手投足之间不难捕捉到一丝傲气,这是长年累月在环境中熏陶出来的,即便他刻意掩饰,但还是无法完全消抹掉。
处在低气压的中心,孙琇莹果断闭嘴不在提,将呼之欲出的好奇心牢牢地按耐住了。
陆臻并不打算追究她的失礼之举,而是将话题转向他今日来的目的,“前些日子,老太太派去灵隐寺请日子的人回来了。”
孙琇莹愣了一下神,接下话茬,问道:“日子是定下了?”
“就定在二月十二。”
“还有一个半月?”
孙琇莹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乍一听,紧张远胜过了欣喜。
她紧张是因为想起了翁大夫说的话,她的病症即便有穆大夫的药物调理,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见效,若有好转,翁大夫才能对症下药。
她有些怕了,怕到时候自己的事万一兜不住了怎么办。
陆臻并不意外孙琇莹的反应,他也觉着是急促了些,他更希望孙琇莹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见孙琇莹低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了?”
孙秀莹摇摇头,“没事,可能这两天没睡好,有些累了。”
陆臻伸手将孙琇莹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见其脸色的确不好,很是心疼,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柔声道:“晚上的临摹暂时取消,那今晚早些歇息。”
“谢大少爷体恤!”孙琇莹听了这话,嬉笑着依偎进陆臻的怀里,而心中,一刻不停的暗暗地祈祷着,希望那一日永远也不要降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