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岳一家被安排在陆家内宅的琳琅院中。院如其名,琳琅院设计精巧布置秀美,被小桥流水亭阁游廊包围着,像块宝玉坐落在陆宅的南边,两进两出,环境清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一路走来,三人无不惊讶路上所见的景象,传言听得再多也比不上亲自来这里瞧上一眼,能在这般绝美的大宅子里住上些时日,兴许也能沾上点福气。
这陆家大宅孙光岳也是第一次来,当年灵隐寺一别,他便带着妻子回了江西,也没能好好感恩陆夫人的救命之恩,方才听说陆夫人身子不适,本想去探望,但被陆臻婉拒了,孙光岳不好再坚持,也就客随主便,先带着梁氏母女去客房休息。
本来负责打扫琳琅院的丫鬟就有四个,但因为孙家是陆家未来少夫人的娘家人,不可怠慢,故而陆承专程安从家生子中又挑了两个机灵的丫鬟到琳琅院伺候,一个叫茯苓,小巧玲珑跟孙月安差不多大,一个叫霞草,年纪长了些,但说话做事稳重牢靠。
一家三口住下后,原本寂静的院子热闹了不少,有了人气。
大户人家规矩多,做下人的具备好的教养是必须的,但也要练就一身说话做事样样讨喜的本事来,被主人赏识了,才能在下人里头高出一等来。
不屑半天功夫,这俩丫鬟就跟梁氏母女熟稔了起来。
自从被自己的丫鬟芩莲陷害之后,孙月安就不再让丫鬟近身,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在茯苓巧舌如簧的攻势下,一来二去,说要帮她梳头也没拒绝,或许她是打心眼里就是觉得大户人家的丫鬟不一样吧。
“月安姑娘,您真美,就连这头发都是美极了!”茯苓一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孙月安的发丝,一边夸赞她的容貌。
按照陆家下人的习惯,丫鬟一开始按照孙月安在孙家的排行称呼她为‘二姑娘’,孙月安对此称呼极度不满,后来都改口叫‘月安姑娘’才平息。
孙家两个女儿的姿容样貌是各有千秋,孙琇莹身上有种仙气渺渺,不可方物的气质,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令人拜倒窒息。而孙月安的眉
眼间要比孙琇莹更多了一份媚色,好生打扮起来,说是国色倾城也不为过。
孙月安对丫鬟的夸赞只是笑了笑,没搭话。
茯苓伸手去够桌上的珠花时,无意间瞥见孙月安眼中而过的一抹狠厉之色,但转瞬即逝,故而茯苓误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她是不知,孙月安肯跟着爹娘来杭州,可不单单是来治腿这么简单。
沉默过后,孙月安终于开了口,她问茯苓,“我姐姐住哪个院?”
茯苓毕恭毕敬地回道:“回月安姑娘,孙姑娘住在芙蓉阁内。”
“芙蓉阁?离这儿可远?”
茯苓想了想,回道,“走快些,约莫两刻钟。”
孙月安只知道陆宅很大,至于大到什么程度就完全没概念了,拿自己家比,就是从后门都到前门,那也用不着两刻钟。
“芙蓉阁很偏僻吗?”
茯苓误以为孙月安在担心自己的姐姐在陆家受委屈,忙解释道:“芙蓉阁比邻老夫人的水竹居和大少爷的聿德院,算是陆家后院里的中心位置,一点儿都不偏!”
孙月安听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到隔壁找她娘亲说话去了。
……
陆元氏是典型的老寒腿的症状,每当天阴下雨或气候转凉时,膝关节疼痛,特别是在冬季,老寒腿尤其需要注意做好关节的保暖。而连续阴雨湿冷的天气导致陆元氏的病症加重,以至于都不能下床走动了。
孙琇莹到水竹居给陆元氏请安回来后,就迫不及待想尝试自己的设想,若能成功,兴许对陆元氏的病症起点作用。
要说保暖,羽绒保暖性能是几种填充材质中最佳的,可问题是,上哪儿去弄这么多羽绒呢?
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孙琇莹将三个丫头都叫过来一起出主意。
“你们可知多少银钱能买一只大白鹅?”
丫头们面面相觑,都摸不准她的用意,佩兰试问道:“孙姑娘是要买鹅来吃?”
“不是,”孙琇莹摇头解释道:“我只要鹅毛,准确的说,是鹅腹部的绒毛。”
“孙姑娘要鹅毛用来作甚?”玉竹已经被孙琇莹问题问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了。
孙琇莹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
一旁状似若有所思的佩兰,她知道佩兰此前在库房帮着记过账,兴许知道些。
没让她等多久,佩兰给了她一个比较肯定的答案:“不下100文。”
孙琇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一两银子一贯钱,一贯钱就是一千文,算上损耗,起码得要收集三十只鹅的绒毛才够……至少得花三两银子。
“小姐,鹅买回来怎么取毛?直接拔?还是宰了再拔?”
不得不说,芸香有些时候脑袋瓜子转的确实挺快。
这话提醒了孙琇莹,她有陆臻给的信印,买鹅不成问题,怎么取毛才是关键,到底是活着取还是宰了取她也不清楚,再说一下子弄这么多鹅回来,若是别人问也不好解释……
还没开始做,问题就一大堆,正当孙琇莹一筹莫展的时候,玉竹给了个绝佳的提议:
“孙姑娘只要鹅毛,不妨找城里的酒楼问问,别的不说,单就丰乐楼,后厨一天不晓得要宰多少只鸭鹅。”
“对呀!”孙琇莹一听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褪下的鹅毛酒楼都是如何处理的?”
“禽毛不能混在泔水里,一般都是载到郊外扔了或是埋了。”
孙琇莹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玉竹,你太聪明了!”
收集绒毛之事孙琇莹索**给玉竹去办,玉竹曾在聿德院待过,相信陆臻教出来的人办事能力不会差。
而玉竹的表现也远远超出了孙琇莹的预期,这丫头门槛贼精,挑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家丁,让他们去找了几家酒楼里的伙计私下里说好,宰鹅之前先将绒毛褪下,他们再以一麻袋上品绒毛十文钱来收购,这种能偷偷赚外快的活有的是人抢着做。
翌日傍晚,玉竹指挥着家丁将麻袋搬进芙蓉阁,而后跟孙琇莹报账。
孙琇莹地瞪着地上摆放整齐的五麻袋上好的鹅绒毛,不敢置信地问道:“只花了五十文钱?”
“奴婢都有记账。”玉竹说着拿出自己记账的账本交给孙琇莹。
孙琇莹接过来翻了一下。
五笔账目,从哪家酒楼哪位伙计手里收购的,从谁手中支付出去的,支付了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丫头跟着她真是太屈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