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穿那件绿色的嫁衣,还是那件白缎银花的。”
谢元眸光闪了一下,一些久远但是依旧清晰的记忆涌了上来,想起了怀真穿着绿色礼服的模样,想起了她死去时的脸。
她内心中突然涌上来了一阵伤感,语气恹恹地出声道:
“白的吧。不要红的。”
沈留祯侧了一下脸面,审视着她的表情,问道:
“阿元……不要红的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新娘,不是新郎,难不成你还要穿我那套衣服?”
谢元抬眸看着沈留祯,似乎在思忖,表情很是郑重,过了一会儿她才说:
“……无所谓,就穿女装吧。”
沈留祯从谢元刚刚的犹豫中,看出了她一丝不情愿来,于是半是打趣,半是试探地说:
“夫君,其实……我替你穿嫁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脸皮厚。”
谢元听闻,心里头不由的暖洋洋的,那是一种有人在背后支撑的安全感。虽然她低着头看着账簿,但是依旧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说:
“不用了,本来也该是我穿,就不要惊世骇俗,惹得旁人笑话你了。”
可是谁曾想,世人笑话的不是沈留祯,而是她呢?
……
沈留祯位不高,但是权重,人缘又好,一说要操办婚事,平城中多得是人替他操心,虽然忙乱,但是很快便准备了起来。
喜帖也早发出去了,就等谢父谢母来到平城,立马就可以开始。
谢元整天在军营里头忙着操练,整理军备,全心全意地为下个月的演习比试做准备,几乎不怎么回家,回家也是天黑了的时候,大家都睡了,觉不出来不同。
沈留祯呢,挨个发喜帖不说,连着在平城施了半个月的粥,还要一直施到他们成亲那一日,让人在粥棚后头拉了条横幅:
留祯阿元新婚贺喜。
美其名曰行善积德,就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谢元要成婚了。
弄得全城的乞丐,不论胡汉,都在问,留祯和阿元是谁?
他还专门进宫给皇帝陛下请了假,说这两日他要忙着成亲的事情,千万不要有什么差事,也不要给谢元安排什么差事,让他的婚期出什么差错来。
乌雷看着沈留祯无赖的样子很是无语,伸手点了他半晌,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当真是有了谢元,心里就没了我了,国事比你成亲都重要?军国大事是我说没有就没有的吗?搞得好像,那些事情都是朕自找的似的。”
沈留祯嬉皮笑脸地抬了宽大的袖子,躬身行礼,笑着说道:
“臣惶恐,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乌雷见他那么高兴,也觉着不易,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换成了感慨的神色,说:
“你们两个确实波折颇多,如今也算是圆满了,等你们成亲时,朕一定要去参加,沾沾你们的喜气。”
皇帝能出席臣子的婚仪,那是莫大的尊荣,沈留祯听闻,眼睛笑成了月牙,小酒窝深深,一撩衣袍,行了大礼,衷心地说道:
“谢陛下隆恩,臣与阿元,恭候驾临。”
皇帝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嗯……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第856章 想。
沈留祯又乖巧地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陛下请说。”
乌雷看着沈留祯,思忖了一下说道:
“现在正值中部军的关键时候,多少双眼睛看着,寄予厚望的人不少,想要看他们笑话的也不少。在这个时候,谢元要是有了身孕,绝对不利于局势,而且朕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汉人替代她的位置。”
他说完,微微往前倾了身子,来回指着他们彼此,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沈留祯听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换成了苦瓜脸。
别人的苦瓜脸苦大仇深,他的苦瓜脸显得又委屈又可爱,说:
“……不明白。”
皇帝乌雷一看,坐正了身子,又想笑又无语,故作生气地说:
“有关国事,你少给我装蒜!”
沈留祯一双桃花眼闪着光,耷拉着嘴角,说:
“陛下……那照你这样说,只要阿元当一天的将军,我就一辈子不能有孩子了?你自己孩子一大堆,让自己臣子一个没有,这合适吗?”
皇帝乌雷也急了,辩解道:
“怎么不合适呢?朕的孩子一大堆,又没有一个是皇后所生,你也可以纳妾生子啊。朕为了国事能做到如此地步,才这么要求你这个臣子的,这不合适吗?”
沈留祯少有的,被皇帝给堵到了,顿时哑口无言。
他跟乌雷是君臣,更是多年的朋友,两个人一起看过春宫图,也说过彼此的心事。
皇帝一直倾心于皇后冯伯羊,但是为了她的性命,还有她代替他坐镇朝堂,稳固局势的作用,他一直都没有碰过皇后,即便是很爱……
沈留祯看着皇帝的眼睛,眸光闪烁,最后嘴唇动了动,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皇帝乌雷知道他郁闷,也没有吭声,转身抓着棋篓子,无意识地扒拉着,等着他自己消化。
沈留祯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志得意满,蔫头耷脑地走到了棋盘的另一边,自己的老位置上坐了下来,宽大的袖子盖在膝盖上,在哪儿生闷气。
两个人就那么坐着,许久谁都没有搭理谁。
最后还是乌雷先说了话,说道:
“要不你回去跟谢元商量商量,看看她怎么说。生孩子怀胎十月,时间太长了,到时候怎么办?一个孕妇指挥千军万马,拎着大刀冲锋陷阵,多危险。就算你舍得,旁人能服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