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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深夜,皇帝突然从梦中惊醒,口中喊着天真的名字。
守夜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去叫常侍宗爱去了。
石余佛狸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一直想着梦里的情境,半晌都没有回魂。
等宗爱衣衫不整地跑来,连忙问道:“陛下做噩梦了?快点灯,都点起来,亮一些。”
石余佛狸这才缓过了神来,喃喃自语地说道:“朕梦见天真跟我说话了,他年纪太小了,才五六岁,说话的声音也小,仰着头看着我笑,说的什么始终听不清。”
宗爱一听,心里头瞬间“咯噔”了一下,不敢搭话了。
像是映照他心中的忐忑似的,石余佛狸那一双凌厉且威严的眼睛看向了宗爱,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
“太子的信呢?……还没有找到?”
宗爱躬了身子说道:“……回陛下,已经将库房翻了一半了,估计再过两日,就能找着了。”
宗爱额头的汗都快掉下来了。他以为,皇帝会渐渐地忘了这件事情……
他不敢将那封信给皇帝看。因为皇帝现在后悔了,后悔训斥了太子。
他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太知道他的性情了,如果照现在的趋势,如果让皇帝看见了那封信,受了感动,就会立马将他拉去砍了。
虽然他当时说的没错,太子的信确实写的都是些琐碎小事,但是所谓“诉苦”,他心里知道……那信给做父亲的皇帝看,绝不会是那种结论。
所以,他早在皇帝第一次说要看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将信给毁了。
果然,皇帝听闻之后,直接抓着旁边一个硬枕朝着宗爱甩了过去,“砰”地一声将他砸倒在地,怒道:
“连封信都找不到!朕要你何用!!”
宗爱被砸,身上的痛,和心理上死亡将至的恐惧一起涌了上来,吓得他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滚去找啊!”皇帝骂道。
宗爱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忙跑了。
出门寝殿的门,他抬头看着漆黑夜幕上的弯月,只觉得那是一柄雪亮的弯刀,就要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于是浑身战栗不止。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止住了颤抖,扭过头看向了寝殿之中,眼神中闪过了一片疯狂的亮光。
当夜,他返回了皇帝熟睡的寝殿之中。
这几日皇帝因为无法安眠,晚上燃了助眠的熏香,因此一直警觉的石余佛狸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等宗爱持着刀,冰凉的刀刃抹断了他的脖子时,他陡然睁大了眼睛,在朦朦的黑暗中,看见了宗爱熟悉的身影。
那个多年以前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一个无足轻重,连武功都不会的阉人,就立在自己的床榻前头,举着弑君的刀刃。
石余佛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代战神,一个帝王,所到之处,敌人皆闻风丧胆,竟然会这么窝囊的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手里。
这太荒谬了……
他捂着脖子,暴怒地抬起手来掐住了宗爱的脖子,可是喷涌而出的血迅速的带走了他的力气和意识……就此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136章 出宫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留祯进了宫,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似乎往天崩地裂的方向发展去了。
据说当夜陛下突然急病,危机之中,急召了石余鲜卑的族老,也就是合安的爹进了宫。下旨将帝位传位给一个从来都没有上过朝堂,听过政事的小儿子,石余无。
要不是有这么个圣旨出来,他根本就不曾知道,皇帝石余佛狸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也就罢了,族老摄政,宗爱领大司马、太师?
这明显一夜之间,大魏的朝廷,被鲜卑族老和宗爱两个人瓜分干净了。
说陛下是急病而死?急病而死之计,直接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让给了别人?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没有人信。
沈留祯头一个念头就是,这真的完了……乌雷怎么办?
他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东宫,见东宫已经被围。沈留祯带着笑脸凑到了那负责的侍卫跟前,笑着说道: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人是个鲜卑人,但也是经常走巴结宗爱那条路子的,他们两个也因着宗爱的缘故,见过两回。
他知道沈留祯跟宗爱的关系好,于是也捎带着给两分薄面,于是说道:
“圣旨已经下了,新帝即位。这东宫里的闲人自然得搬出去,我们奉了大司马的命令,要请嫡皇孙出去。”
沈留祯一听,连忙接了话说道:“没事,我去请,我去请,这事情立马就能办成……”说着就绕过了他们的人,往东宫里头进。
那人眼神稍有犹豫,但是看着他进去,倒也没有阻拦。
沈留祯一跨过大门,就顺着道儿一路小跑,生怕自己跑的慢了,再生了什么变故。
果然,他将将冲进了院子,就见乌雷一脸的决然,手里拿着匕首,到处找地方藏。
沈留祯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他想着的是报仇,没有直接气得抹脖子。
“嫡皇孙,你要干什么去?”沈留祯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乌雷的身边,语气平静地问。
乌雷满面的寒霜,最终还是将匕首插在了后腰上,他看着沈留祯,冷冷地说:
“这下你死心了,我当不了皇帝了,再也没有什么以后,我只想报仇杀了宗爱,别拦着我。”
说着他就一把推开了沈留祯,往外头去。
沈留祯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这一番又是疾跑,跑的腿脚发软。被乌雷这么使劲一推,直接狼狈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