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听闻,连忙套自己的鞋,一边套一边笑嘻嘻地说:“伙长,我鞋里进了石子了,磕一磕。好了现在好了……”
说罢连忙站了起来,拎着身边尸体的肩膀,跟那个年轻士兵往后抬。
年轻人则抬着尸体的脚,一边抬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说:
“看着像是个当兵的……不会是伪装的吧,白天没有得了好,现在想办法渡河呢。”
老兵拧着眉头把尸体往地上一放,说:“咱俩换换!死沉死沉的!我抬脚!”
年轻人听闻,老老实实地跟他换了个边儿,委屈地说:“你自己要抬头去的,怎么还怨上我了。”
“嫌你傻!不怨你?”老兵没好气地说,“你没看见北夷人的大军领了命撤都撤了,还回来干什么?!”
年轻人没有脾气,一边费劲地挪着脚下,一边看着河对岸的那个骑在马上,好久都没动的少年,问:
“那你说,他在那儿看什么呢?”
第72章 我要入伍
正说话间,就见对面的少年动了,催促着马匹,似乎想要渡河……可是马儿不安地嘶叫着,左右躲闪不愿意进水,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这一下河对岸的人都停下来手中的活儿,看着对面。
终于老方忍不住了,冲着谢元大喊:“哎……那边的娃娃,你干什么呢!这河过不来,你绕路吧!”
谢元踢着马肚子,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人,也喊了一声:“我要从军!!……你们怎么过去的?!”
她的声音飘飘荡荡的飘到了对岸,老兵掀了掀自己的头盔,嘟囔地说:
“你听听那声音,还是个没变声的奶娃娃呢……从军……他爹娘呢,怎么也不管他。”
谢元的出现让对面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都分了心,领头的伙长走到了前头来,看了看谢元,一脸的不解和无奈。随即扭过头来训手下的人:
“还不赶紧收拾!回头死人请了瘟神他娘的病死你们!”
那些人一听,连忙抓紧了时间,抬着尸体去掩埋了,连老兵油子老方手脚都利索了许多。
这一队士兵的伙长,是个三十岁的人了,长得矮,但是比较壮,跟沈留祯一样,也长了一对酒窝,可是沈留祯的那对酒窝是那种甜甜的感觉。
而这位伙长的酒窝,像是两处长歪了的横肉,显得凶狠又刻薄。
他站在那里看了谢元许久,才出声问道:“……你从哪儿来啊?!”
“临江城!”
“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谢元扯着嗓子喊,将字咬的清楚又坚决,她担心对面的人根本不会收她。
可是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了,河滩上的尸体已经搬完了,正在收拾武器,准备离开。
谢元骑着马更焦躁了,一直在河滩上转悠。
夜幕又要降临,她需要伙伴,需要晚上能交替值夜的人,要不然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我叫谢元,我要参军!我师父是骠骑将军沈庆之!”谢元对着河对岸使劲喊。
终于,沈庆之的名字让那个已经转身要走的领头之人又转了过来,似乎在犹豫什么似的,站了一会儿。
然后走到了河岸的另一处,伸手比划了自己的前方,对她说:
“从这儿过来!牵着马过!……这水浅。”
谢元喜出望外,连忙照着她指着的地方下了马,将马的缰绳在胳膊上缠了好几圈,就使劲的把马往河里拽。
不一会儿,水淹过了她的小腿,又没过了她的大腿,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迟疑过,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拉着马的架带着丝毫不容抵抗的架势。
站在岸上的伙长看着谢元过来的过程,表情很是复杂。
当初他们自己趟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领的头,他们有的人都胆怯的不敢过来,生怕自己被卷走了。
这个小孩……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就不知道害怕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水能将人卷走淹死呢?
谢元喘着气上了岸,裤腿上、靴子噗嗤噗嗤的往外挤着水,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将目光放在了一直上下打量他的领头人身上,问:
“你应该是伙长吧,我要参军入伍。”
伙长插着腰,脸上的酒窝……不,是横肉又歪了些,说:“你说你是谁的徒弟?”
“骠骑将军沈庆之,我这次出来,就是来找他的,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那你到底是从军,还是找他?”矮壮的伙长问。
谢元的眼神晃动了一下,说:“我先从军,顺便找他。”
“嘿……”伙长看着低了自己半个头的谢元,说:“毛都没长齐,还从军,有十五岁吗?”
“有!”谢元连忙撒谎说,紧张地咬了咬唇,生怕自己的话不够真诚。
可是谁知那个伙长连她的表情都不看,直接来了一句:
“你有个屁的有,连声都没变呢!嫩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上了战场还没等杀人呢,就要尿裤子的种!”
变声又是什么?哦,对,家里有个家仆当年就有一段时间嗓子难听的像是破锣一样,说是只有儿郎才会这样……
可是她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变声的时候,所以要一直都没有资格从军了吗?
一想到这里,再联想自己一路上吃的那些苦,谢元极度不甘心,于是着急地说:
“我能杀人!”
可是伙长往回走,一点也没有信她的意思。
谢元追在她的身后,费力地拽着马儿,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说:“我能杀人!我已经杀过人了!”